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里仁〉)[4]
这句话是说君子对于天下事物的判断和认识,没有什么一定要认同和顺从的方面,也没有什么一定要否定和抵触的方面,只要是符合“义”这个标准的,君子就站在和“义”保持相同立场的一边[5]。其中讲到的“无适”和“无莫”,非常类似于道家的思想,比如庄子讲到的“无可无不可”,老子讲到的“大道泛兮,其可左右”等。从北宋谢良佐到南宋朱熹,都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他们强调假如没有后面“义之与比”这句话,那就和老子及佛教思想非常的接近了:
适,专主也。《春秋传》曰“吾谁适从”是也。莫,不肯也。比,从也。谢氏曰:“适,可也。莫,不可也。无可无不可,苟无道以主之,不几于猖狂自恣乎?此佛老之学,所以自谓心无所住而能应变,而卒得罪于圣人也。圣人之学不然,于无可无不可之间,有义存焉。然则君子之心,果有所倚乎?”(朱熹《论语集注》卷二)
倘若不能做到“义之与比”,“无适”和“无莫”就变成了无所适从和无所否定。相反,如果从“义”的立场来讲的话,那一定是有所认可有所否定的。换言之,君子对于天下事物的判断,不会以个人好恶作为标准,而是和正义或良知站在同一立场上。汉儒和宋儒在这一点上一脉相承[6]。
子曰:“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卫灵公〉)
“矜”在《道德经》里面出现过:“不自矜,故长”。其中的“矜”可理解为自尊自大。但是在《论语》里面讲到的“矜”是正面的意思,是指君子的矜持,能够保持自己的立场。同时君子需要注意的是,过于固执就会引发和别人的争斗。所以,孔子强调,君子一方面要“矜”,另一方面要“不争”。“矜”是不同流合污,但是并不代表君子就要和别人争斗,即“矜而不争”。在《论语》中,孔子中庸的思想,很多时候就是通过“而”字来表达的。(www.xing528.com)
接着,孔子讲到“群而不党”,在《礼记·学记》里面曾讲到过“乐群”,是说善于和别人群处,或者说善于融入群体,但是不会结党营私。“党”和“比”在古代本来都是行政单位,[7]后来引申为是贬义词,是指立场很偏狭而且拉帮结派的行为[8]。在这里,孔子在要求君子“矜而不争”的基础上,进一步提出了“群而不党”的要求,这两方面实际上存在一个相互制约的关系。简言之,就是在保持个人独立和矜持的基础上,不会和别人争执;同时,在融入一个团体当中能和众人很融洽地相处,但又不会结党营私。
子曰:“色厉而内荏,譬诸小人,其犹穿窬之盗也与?”(〈子张〉)
这句话是对小人的描述。这里讲到的小人有两方面的意义,一方面指社会地位比较低下的人,另一方面这些人的言行举止像“穿窬之盗”。“穿”就是穿过墙,“窬”是指翻过墙,是两种不同的偷窃方式。是说小人平时的行为,虽然没有偷东西,但是却畏首畏尾,就像小偷一样。孔子对于这一点的看法的特别之处在于他指出色厉而内荏的人(也许是高高在上的君主,也许是富甲一方的商人,也许是学富五车的文人),这类人尽管其表面看起来非常的严厉,但他们的内心是非常恐惧的。之所以说这些人和小偷一样,就在于尽管他们并没有偷窃的行为,但是却用严肃的外表来掩饰内心的怯懦。
在现代社会,“色厉内荏”是一个比较通行的成语。孔子在这一点上的贡献就在于,指出不管社会地位的高低、财富的多寡、学问的高下,都有可能色厉而内荏。从这个角度上讲,孔子所谓的“小人”,指的不仅是社会上特定层面的一小部分人,而是社会各个阶层的人都有可能是小人。即使有的人在社会地位上来讲是高贵的,但事实上他们的言行举止都和小人没有差别。关于这一点,是孔子思想中的难得之处,他不会在社会地位和人的德行两方面画上等号。子夏则具体地讲到,小人犯了错误和过失,一定会为自己找借口来掩饰:
子夏曰:“小人之过也,必文。”(〈子张〉)
这里的“小人”主要是指德行上的小人。这类人不能够直面自己所犯的错误,并且为自己的错误找借口,为自己的过失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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