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和“出行者”的安全和顺利，不正是社会稳定有序的基石吗？
《南方周末》2018年的新年献词《把孤岛连成大陆》引起了读者的强烈共鸣。如文中所言：“一些朝向内心的期许会在琐碎的生活中诞生。”日常生活的意义就在于在琐碎的事情之中实现着和生发出具体的期许或理想；同时，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却也面临着大大小小的陷坑——“挖个坑给我跳吗？”是不少人的“口头禅”。然而，“坑”从何来？
新年伊始，当时家里的老人高血压不舒服，到深圳一家大医院挂了一个专家号。专家说要住院，交了钱，到了住院区，却被告知没有床位。我们对护士长说，老人家八十多岁了，又是冬天，天还在下雨，能不能优先安排一下。护士长不假思索地说：“九十岁也得住走廊！”我们随即表示不住院了，要退款。护士又来一句：“退就退！没人求着你住！”听到她的振振有词，看到她的不屑一顾，作为患者和家属，应该有怎么样的反应？难道真要说：“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也是年头岁尾，有位朋友从北京来广州，对于在冬天还能看到红花绿树赞不绝口，更想领略大名鼎鼎的沙面租界区的风情，但是从“小蛮腰”打出租车，却被司机先拉到了广州东站，到达目的地时，计价表上显示的车费已超过60，而他要的价格也是61。可见，这是司机熟悉的套路。他守候在热门景点，就是在等待跳坑的猎物。“游客”为什么常常“挨宰”？恐怕就在于作为陌生人更容易被欺骗；而作为出行者，一旦上车就成了弱势者，常常希望花钱买“平安”。
转换一下思路，“陌生人”和“出行者”的安全和顺利，不正是社会稳定有序的基石吗？
也想起最近几年出租车行业在份子钱和网约车及“黑车”的多重夹击下进退两难的境地，似乎很值得同情，笔者也曾为他们鼓与呼。但朋友说在北京也常常苦恼于出租车的套路，只能对司机说一句：“你本来不需要绕这么远的！”——这句话能够唤醒他的良知吗？我们宁可相信他是有良知的，只不过部分陷落了而已。(www.xing528.com)
辞旧迎新之际，人们总愿意听一些吉利话。但是，欺骗、推诿、麻木、愚钝所造成的“坑”实在是有填平的必要。种种“潜规则”如无形之手处处“挖坑”，“霸王条款”更是要把种种陷坑合法化。当粗放式的发展难以为继，暴利经营一去不返，而不信任感和不安全感到处弥漫，蓄养已久的戾气和一触即发的怒气可能成为常态时，在每件事情上处于主动的、强势的一方需要反思，也需要接受质疑：“你有没有挖坑？”
孔子有言：“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论语·雍也》）
《尚书·洪范》有云：“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无反无侧，王道正直。”所谓的“康庄大道”就是每个“路人”都不受“车匪路霸”的侵扰，没有“坑坑洼洼”的颠簸，也不会被层层加码地收费，能顺利地共享平直的公共“道路”，通畅地到达自己的目的地。
我们需要意识到，“命运共同体”的要义离不开每个成员的“各正性命”。相安无事、相互成全的办法其实也简单：就是处于主动、主导的强势一方首先把已有的“坑”都“填”上，并改掉“挖坑”的习惯思维和惯性行为。其效果则会如《老子》所言：“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原刊《南方周末》2018年3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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