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乃木希典北上救援受阻后,大本营命令凤凰城的第一军第五师团前往救援,由新任第一军司令野津道贯亲自率领!
临危受命,野津道贯即将开始他的表演。
如何解海城之围?按照一般的思路,直接把援军开过去打就行了。但如果野津道贯也这么想,就太对不起他名字中的这个“野”字了,他走的是野路子。
野津道贯认为,直接解围是最常规的方法,也是最愚蠢的方法,最高明的方法应该是让对方自动撤去包围圈。
具体来说,援军要放弃之前攻城略地的战法,要始终掌握战场的主动权,大范围奔袭,积极调动对方,最后不仅要解围,还要寻找机会对东北战场上的清军实施各个歼灭!
听上去很妙,但是如何实现?野津道贯认为,必须抓住清国朝廷的心理,攻打他们最惧怕的东西。而对于清国朝廷来说,他们最害怕的就是奉天有失、祖坟被挖。
分析完这个要素,野津道贯的战术确定了:乃木希典先拖住海城南面和西面的宋庆、吴大澂大军,然后他亲率援军向鞍山以北的辽阳进军,造出即将进攻辽阳的态势。辽阳是奉天的门户,一旦辽阳失守,必将危及奉天,所以清军对这一举动必定大为紧张,在鞍山的八旗军必定会主动撤出鞍山,移往辽阳。此时,日军援军开进鞍山,从海城北面撕开一道口子,海城之围自解!
这一招其实是从我们老祖宗那里学来的,叫“攻其必救”。没办法,野津道贯和睦仁、伊藤博文、伊东佑亨一样,都喜欢读点中国兵法和历史方面的书。
战术得到睦仁和大本营的批准后,野津道贯率领援军出发了,1.1万名大军直奔辽阳方向而去。果然,在鞍山的八旗军开始紧张了,他们飞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日军往辽阳而去,难道会放弃解救海城,直攻辽阳然后再取奉天?
而朝廷军机处宁愿相信野津道贯可能进攻奉天,祖坟比较重要,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于是,预估的那一幕发生了:在日军到达之前,八旗大军主动撤向辽阳!
见此情况,野津道贯立即率大军迅速开向鞍山。在开向鞍山的过程中,日军发挥了魔鬼般行军速度的本领,等清军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抵达鞍山,成功地插入清军包围圈!
随着鞍山清军撤守,海城之围就这样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吴大澂对野津道贯援军的到来十分紧张,第五次反攻也就不了了之——援军都到了,还攻什么攻,赶紧守吧!
野津道贯的第一步目标实现了,接下来,他将继续按照他的计划行动,而吴大澂也陷入了思考之中。
现在的状况很明显,野津道贯是冲着海城而来的。所以吴大澂立即将大军从田庄台开赴海城前线,正当吴大澂以为野津道贯的大军会乘势从鞍山进军海城时,结果又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www.xing528.com)
在鞍山,除了喝口水,野津道贯并未做片刻的停留,而是立即挥兵,以疾风之势绕过海城,向牛庄进军!
从地图上看,牛庄位于田庄台以东,海城以西——也就是夹在田庄台和海城的中间。这是一个小小的街镇,小到连城墙都没有,所以驻守在这里的清军很少。
经过一番思考,吴大澂同志认为,野津道贯的大军进军牛庄跟之前进军鞍山一样,只是要取得一个进攻海城的据点——毕竟他们是来解海城之围的嘛。既然野津道贯的大军迟早要进军海城,不如现在就放弃牛庄,让日军去占领,而自己的大军在海城以逸待劳。
吴大澂的这个想法遭到了一个人的反对,他就是牛庄的守将魏光焘。
湘西人魏光焘是魏源的侄孙,早年曾在左宗棠军中效力,在左宗棠收复新疆后他留在了当地,出任新疆财政厅厅长(藩台)。当朝廷下令起用湘军时,他以老湘军将领的身份带领一支部队,跟吴大澂一起来到了东北战场。
对于吴大澂的安排,魏光焘极力反对:很明显,牛庄虽然不起眼,但位置十分重要。田庄台和海城将同时受到威胁,而田庄台不仅是吴大澂大军原先的驻地,还是清军大本营、粮草重地和军火中转基地。一旦野津道贯占据牛庄,按照这个人的野路子风格,他很可能不去管海城而首先进攻田庄台。到时候,海城的清军又不得不回援,正中了野津道贯企图大范围调动清军之计。
另外,从整体战场考虑,牛庄往南就是宋庆大军驻守的营口。营口再往南就是乃木希典率领的日军,一旦牛庄失守,野津道贯也很可能直接南下营口,与乃木希典夹击营口的宋庆驻军。到那时,海城前线的清军也不得不增援营口,这同样中了调动之计。
总之,虽然反攻海城是之前制订的战略,各路清军也一直在执行,但是当野津道贯的援军到来之后,战场形势已经发生新的变化,此时就不能再继续机械地执行进攻海城的命令了,而是应该根据新的情况制订新的计划。野津道贯的援军长途跋涉,此时正是围点打援的好时机。清军只要派出一部分兵力继续围住海城,然后,大军主力合力围歼野津道贯的援军,就可以一举挫灭日军锐气和企图。
而按照吴大澂的计划,不管援军仍然坚持去打海城,让日军重兵集结在后路,给野津道贯多个选择的机会,相当于把战场主动权拱手相让,这对接下来战势的发展极为不利。
战争,除了要消灭敌军有生力量,还要消灭敌军的选择!让敌军只有一种选择是上策,让敌军没有选择更是上上之策。
这么简单的道理,吴大帅不会不明白吧。
但魏光焘不知道的是,吴大澂坚持先进攻海城,有他自己的考虑。为了保护奉天陵寝重地,朝廷是急于收复海城的,而在重兵压境几次反攻海城不成后,吴大澂很抓狂。作为总指挥官,他很没面子,他急需拿下海城为自己正名。而且海城的日军被围已久,兵疲将乏,还是打它比较保险,第六次反攻海城大有胜算。
就这样,战斗打响之前,魏光焘和吴大澂发生了严重的分歧。尽管魏光焘向吴大澂陈述了牛庄的重要性,并请求大军回援,但吴大澂的意见仍然是:不同意,要打你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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