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旺斯：山海风情人文多元，聚集艺术家的异彩之地

法国南部的普罗旺斯省和阿尔卑斯滨海省是一个集聚了20世纪最重要的艺术家的地方，从地理位置来看，似乎有点难以想象，因为这个地方距巴黎很远，离意大利的米兰倒比较近，为什么那么多重要的艺术家，像毕加索、马蒂斯、梵高、高更、伯纳德等，都在这里定居，其中一些人在这里工作、创作了一辈子？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大城市，马赛仅仅是个工业城和港口，戛纳当时还默默无名，尼斯是个优美的度假胜地，却很小，也没有艺术市场，蒙迪卡罗是个赌城，并不适宜艺术家。

说来也让人难以相信，这里不仅是20世纪初期欧洲现代艺术的重要摇篮，是世界最重要的现代艺术家集中的地方，而且也是21世纪法国当代艺术家的一个重要的集聚中心，法国人说法国当代艺术就和这里分不开。我想主要的原因是人文环境和气候条件，吸引了大量的精英艺术家来到这里，慢慢形成社区氛围，一旦这个氛围浓郁得足够了，你就没有办法再把它打散了。艺术商、艺术代理人、艺术收藏家也都知道这里有这么多一流的艺术家，因此趋之若鹜，这里逐渐成为一个中心，是用了一百多年的时间的。

对普罗旺斯的最大误解是认为普罗旺斯是一个风格统一的地区，其实这里有山有海，内外景观、人文氛围截然不同，绝对没有一个统一的普罗旺斯，风格的多元化是吸引艺术家集聚的重要因素。

普罗旺斯省分成六个不同的区域，从东到西是150 英里，大约250 公里，从南到北大约是100 公里，并不是一个面积很大的省。但是因为它的南面是地中海，最东面是摩纳哥，最西面就是马赛，最南面是土伦，最北是阿尔卑斯上普罗旺斯省，包括的地区在最东是滨海阿尔卑斯（Alpe-Maritimes），这个地区的南部有三个重要的城市，就是蒙通（Menton）、蒙迪卡罗和最著名的尼斯了；向西走，过来是瓦尔（Var），瓦尔沿海有几个比较出名的城市，包括圣拉斐尔（Saint-Raphael）、圣托佩兹（Saint-Tropez）和比较大的土伦（Toulon），这里内陆的山区有许多很精彩的小城镇，包括德拉桂南（Draguignan）等等；瓦尔的北面就是阿尔卑斯上普罗旺斯（Alpes-de-Haute-Pronvence），这里山势比较陡峭，因此城镇的密度相对低一些，再西靠海是罗恩河波什（Bouches-du-Rhone），这里南部滨海是马赛，最著名的却是中部的一个小城，叫普罗旺斯阿克斯（Aix-en-Pronvence），原因是大画家保罗·塞尚一直在这里工作和生活，特别是他晚年创作了早期立体主义形式的风景作品，基本都在这里完成。这个地区的最西面，靠着罗恩河有个小镇，叫阿尔，是梵高居住和工作的地方，因此也吸引了不少人去参观；在这个地区的北面是瓦克鲁斯（Vaucluse），这里是艺术家集聚最多的地方，有条河流叫库仑河（Coulon）从东到西贯穿这个地区，沿河全部是小镇，基本都是艺术家的集中居住点，包括Oppede-leVieux，Menerbes，戈德（Gordes）、朱利安桥（Pont Julien），拉科斯特（Lacoste），阿帕特（Apt）、鲁西永（Roussillon），比乌（Fort de Buoux）等；再西就是加德（Gard）地区，加德的中心城市是尼姆（Nimes），这里已经很难算是普罗旺斯地区了。

要了解这个地区的现代艺术，在世界最大的博物馆就可以看到，因为塞尚、梵高、马蒂斯这些人实在太出名了，走到哪里都可以看到他们的作品。

我最近在尼斯的艺术博物馆看了一个展览，有点吃惊，那是一个叫做“普罗旺斯的风景绘画”的展览，这个集中展出在这个地区工作过的现代艺术大师的风景绘画作品，其中有好多作品是我以前没有见过的，非常精彩，也使我更深入了解这个地区在现代艺术中的作用。

尼斯的艺术博物馆原来是一个乌克兰的公主科丘别伊（Princess Kotchubey）的豪华住宅，收藏品主要是19 到20世纪的现代艺术，包括一些非常重要的艺术家的作品，像波丁（Boudin）、齐姆（Ziem）、雷诺阿（Renoir）、莫奈（Monet）、拉法利（Raffaelli）等。雕塑部分也很精彩，包括卡伯克斯（J.B.Carpeaux）、鲁德（Rude）、罗丹（Rodin）这些大师的作品。绝大部分属于法兰西第二帝国时期（the Second Empire）、20世纪初期，也就是他们习惯称为“黄金时期”（Belle Epoque）的作品。这两个时期是现代艺术开始萌芽、发展和成熟的时期，因此，虽然博物馆不大，其实浓缩地展示了现代艺术的发展历程，是一个很好的博物馆。

尼斯艺术博物馆在尼斯的包米德路33 号（33 Avenue des Baumettes），门口有好多路公共汽车站，除星期一休息之外每天都开放，门票我记得好像是4 欧元。博物馆有个网站的，我记下来，是www.musee-beaux-arts-nice.org，如果去以前可以查查有什么展览在举办。(www.xing528.com)

这个风景画展览规模之大，完全出乎意料之外，我习惯看大城市的大型展览，总以为中小城市的展览不会有什么了不得。之前有个法国艺术家朋友告诉我：如果去看这个风景画展览起码要花3 个小时以上的时间，我当时还觉得他有点言过其实，等到了那里，才知道对我来讲，3 小时确实是不够的。

该展览中塞尚的作品占了相当大的一部分，我们知道他后半生基本都在普罗旺斯创作，作品相当多。对于我来说，塞尚是这个展览的高潮，是最好的，虽然很多人挤着看梵高的作品，我还是喜欢塞尚的画，因为他的确捕捉到了普罗旺斯的精神，并且开拓了立体主义的一个发展方向。塞尚在这里有两张很大的风景画，一张是蓝色调子的，另一张是棕黄色调子的，很主观，但是非常有力，并且抢眼。我就站在那里看了又看，从城堡里面看外面的森林，蓝色和黄色是补色，以前的画家很忌讳用补色，因为对抗性太强烈了，而塞尚就这样用，并且用得极为自如、流畅，没有我们在城堡里往往习惯看见的黑色、灰色，不强调明暗，而强调色彩的对比，非常新颖。塞尚特有的那种立体化的笔触，非常有节奏，他画得很薄，有些画就是浅浅的一层色彩而已，不像莫奈的作品，一层又一层，很凝重，而他的作品，虽然表现的是凝重的岩石、山脉、森林，但是笔触和色彩轻松而流畅，的确很精彩。他喜欢用不同对应的补色，红色对绿色，黄色对紫色和蓝色，这类处理处处可见，形成他很特殊的风格。

塞尚曾经讲过：“我们和自然的接触，即获得一种训练，但我们却只有依靠专心一意的钻研，才能将混乱的视觉纳入秩序。所以说，艺术即以人的感觉，通过视觉的确立，所完成的一种‘结构’之理论……。”从他的作品中可以看到，他一直是在探索一种结构理论的，而这种结构，就是后来立体主义的基础。

塞尚晚年一直创作，他曾经说过：“终我一生都在努力地探讨大自然的奥秘。但我的进步是那样的慢，如今我又老又病，所以我活着的唯一可能与意义，也无非是誓以绘画而亡罢了！”他真是做到画到老，画到自己生命最后一息。

我在纽约、巴黎、伦敦、洛杉矶的好多博物馆中看到过他在普罗旺斯画的这类风景画，如此大规模的集中展览却从来没有看见过，因此感到非常震撼。

梵高自然是很吸引人注意的一个画家，他在这里住过好久，在这里画出自己一系列最著名的作品，黄色特别多，他钟爱黄色，据说是一种心理病态的反映。他的作品往往是困惑的，虽然色彩强烈，笔触有力，表现的却是一个不宁静的、不清晰的心态。

尼斯艺术博物馆的这个“普罗旺斯风景画展”，是我去看这里小镇中的现代艺术的开始，好像一个引子、一个序曲，很完整，很壮观，当你知道你将走进的是一个更加富丽堂皇的殿堂，那种感觉是非常美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