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壁画材料的使用原则
除了新艺术运动显现出的综合性思维,在西方设计运动过程中还表现出对材料本身特性的肯定与材料表现由客观体现到主观表达的发展过程,即材料独立性的逐渐显现,在新材料的探索与应用方面,材料使用种类的扩大,尤其是新型工业材料与电子材料,并产生出与新材料相适应的使用法则,影响了中国现代壁画对待材料的态度与材料的表现方式。但是,需要明晰的是无论是西方的艺术主张与具体的材料运用对综合性材料壁画的影响,还是中国壁画中的创作方式与材料运用在综合性材料壁画的创新发展都是建立在中国文化的主体性上。
首先,西方的艺术主张与材料的使用法则要适应中国的文化环境,要在中国文化的土壤上进行壁画内容上的变革,再加上中国壁画艺术家本身的文化烙印,在具体的壁画作品中就表现出中国文化的主体性;
其次,长期的农业社会里,手工艺和与之相适应的文化、传统设计思想经历了四千多年之久,形成了完整的民族精神与民族品格。在20世纪后的十年里,学者们对古代传统文化以及传统设计思想的探索也日趋深入,长期以来的文化思想、民族审美心理以及现代审美的多样需求使传统器物制造活动中总结出的经验与思维模式仍然发挥着作用;
最后,从壁画创作中要考虑的科学与艺术的统一关系角度来看,西方设计发展过程中一定程度上解决了新材料、新技术与艺术表现、艺术审美的和谐问题,20世纪末,该问题又增加了设计上对人文心理需求的部分来解决当下社会中文化差异等问题,展示出科技、艺术与人文统一的新追求。可以得知,中国古代传统文化中由于以农为生,将自我命运、对天地宇宙的反应与农业维系起来,并通过所具有的学识与表达能力把对“农”的感受以哲学的方式展示出来,于是与农业相关的生产、器物制造活动同天地宇宙运行,同人的思想、状态相联系起来形成一种向内的整体状态,表现出一种人文性内涵,展示了当代与时代需求相和谐的中国文化主体性。
从传统文化角度入手,在器物制造活动中总结出的抽象思维模式直接影响了传统壁画材料,但也存在适用于现代壁画材料的部分,总体来说,传统文化中的思维模式首先奠定了综合性材料壁画中壁画材料的使用原则。首先在材料与工艺的运用方面,《考工记》《天工开物》记载了关于纤维材料、陶瓷材料、木材料、金属材料、玉材料的手工使用技法;《髹饰录》记录了漆材料的使用技法等,这些古籍成为传统材料技法创新基础。壁画创作方面,综合性材料壁画的创作同传统壁画或者扩大到传统器物的制作一样,受到宏观角度上生命意义的组成要素:天:万物的生存空间、地:万物的物质资源、人:孕化万物的主体之间的关系影响与微观角度下,具体的材:材料、技:技术、工艺、事:设计对象、用途、时:自然时间、社会时间、地:地域、空间、位置的影响I随着时代发展,应用于综合性材料壁画创作过程中的宏观主体的身份已经由传统对神、帝王与民众共同存在的阶级性价值转向对大众价值(这是在封建阶级的取缔、民主化社会的建立、大众意识觉醒的背景下产生的)。天、地、人的内涵中,传统祭祀人中对“天”崇拜、血缘关系对祖先人鬼的崇拜与地缘关系中对山川、社稷的崇拜的关系转向人与现存时空甚至多维时空之间的存在关系,在人与时空的关系的理解中材料的运用出现新的形式。
春秋战国时期唯一一部工艺技术制造规范的典籍:《考工记》记载的“天时、地利、材美、工巧”原则奠定了器物制造以及材料应用的基础,对于材料的选择与运用,“天时”“地利”“工巧”三个方面有以下的指导作用。“天时”包括自然时间四时以及社会历史现实时间。自然四时针对的是天然材料,例如木头、植物性颜料、大漆等材料的获取,而社会时间对材料的影响则体现在应时而兴、因时而衰的时代背景下选择,例如西方绘画材料的变革中,丙烯作为可一次成形可反复后堆、可营造笔触可细腻入微同时耐腐耐磨不褪色的优点在中国现代壁画学习下,逐步发展成为绘画类壁画的主要材料之一,其强大的适用性在综合性材料
壁画中有大量应用,用来营造、描绘多种形象同时还衬托、修饰立体空间部分;而当下的时代物质进步与情感反思的需求下,现代科技新材料的发明甚至现成品也随着社会时代背景的变化被大量运用在综合性材料壁画中。
“地利”包括天然资源与地方制造传统的内容。天然资源中的地形、气候、水文等因素往往造就材料物质的不同,地域性形成的文化、审美、习俗使材料的选择与运用呈现区域性风格,材料的就地取材与地域特色共同作用于壁画最终独特的形态面貌。相比古代,材料的丰富、技术的进步、交通运输的便利使当下壁画材料的使用更加突破地理环境的局限,通过材料就地取材的方式表现地域性风格与审美的方式虽然有所减少,但这种方式的运用一方面仍然通过运用当地特色材料发挥着壁画独特的地域风格,例如内蒙古地区的壁画艺术创作者利用当地草资源制作纤维壁画;另一方面通过特殊的地域环境给材料带来的独特意义,使本地材料的运用更加显示出地域性文化与风格,例如作为拥有深厚历史的欧洲地区的镶嵌壁画,在发源地历史氛围与传播地蓬勃发展的面貌之间的心理感受不同,欧洲浓郁的镶嵌与环境风格与中国的镶嵌壁画与环境风格心理感觉上又会存在差异,在欧洲运用马赛克材料进行镶嵌就会产生更多的心理认同感;作为最常见的陶瓷板,瓷砖、地板陶瓷壁画各地都广泛应用,但在景德镇出现的综合性陶瓷壁画又会显示出别样的风采,不可否认的是这一方面是地域物质材料与长期形成的文化审美观的结合。而运用文化表现地域特色的方面在创作方式大量使用,甚至采用突出文化属性牺牲地域自然材料,例如江苏省的地铁壁画,将江苏特色粉墙黛瓦、庭院、竹林、寿山石、小桥流水形象以立体形态展示,但在材料上通过对现代材料工艺的替换与变换创作出现代江苏面貌,采用的金属、玻璃以及复合材料并不含有地域性,却显示出强烈的地域文化审美。
“材美”不仅论述材料本身美或不美,更是讲求否符合使用性、目的性要求,更多的是满足功用性,意为放置在合适的位置便是美。即适宜物质性能、遵循物质使用方式。其中材料美体现在特性与质量上,是其物质形态、结构、视触觉在人的心理层面上形成愉悦的享受,而这一愉悦感受最先出现在器具的使用过程中,也就是“材美”的第二层面使用、目的的含义。这一部分在综合性材料壁画中创作中尤其对功能性材料的运用方面有指导意义,例如灯光材料、影像材料的装饰、照明与叙事作用,多孔与粗糙肌理材料在装饰与减少噪音、避免强光折射方面的作用等,单纯的装饰审美作用壁画则更多的是通过心理的舒适感体现适用。而当下材料本身的美感则显示的是时间发展下科学技术与工艺手段的进步,以及在此基础上民众意识、对美的标准改变下的材料美感。例如机械美学被大众所接受后,对能够展示结构性的材料、金属机械、工厂构件、砖墙材料甚至废旧的机械器件也被称为美的材料。
《淮南子》中提到老子对材料的态度,具体体现在其“无为”思想中,通过无所作为保留自然材料本身特性与面貌以显示环境、地域、自然馈赠下的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具体的做法便是减损,即对情感、原则、欲望属于人主观层面的东西的削弱,这种思想正和当下的生态意识相对应,放置在综合性材料壁画创作中,对欲望、情感、技巧的削弱是将材料的原本状态释放出来,对材料物质美的肯定。
最后,主体对象:人对材料的选择与应用有着直接的影响,中国古代思想中关于人的主观选择创造方面较为压制,《天工开物》中涉及的人对材料的主观选择即“人和”是在顺应自然发展规律下的选择结果,即四时、地理要素以及社会人伦与人行为的统一,而且此部分带有宽泛的理论含义并作用于具体的事物情况上,这个思想理论在对壁画材料的选择与运用具有一定的适用性,但不同的是“人和”的范围由于材料与思维的扩展不仅仅局限在材料本身与自然社会的可持续发展,同样包含了通过运用高科技材料与技术的方式对物质资源浪费的反抗与理念中环保的概念,从而扩大了人对材料的主观选择性与材料应用的服务性,在材料与观念的逐渐发展下,“人和”的内涵仍然会在与自然平衡的范畴下与时俱进,材料的选择运用也会呈现更丰富的状态,正如各种高科技实验壁画的不断创新。具体理论中对于材料的选择与应用方面的直接影响内容如下图所示。
从古代器物制造的设计方法入手,中国古代造物设计是一种以经验与模仿为核心的特殊设计方式并且贯穿了整个中国工艺设计史,其中“审曲面势”的思想不是从主观思想出发,而是从材料的观察上入手,表现出一种已形成的经验与技艺的再次运用,从中体现了“知者创物,巧者述之”的创造方式(类似与现在的设计)与制作相分离的形态。从主体的角度来讲,创造由圣人、神来完成,制作由工匠完成,这种分离造成器物制作上的经验性积累成为设计的主要内容与设计方式,工匠直接通过经验下材料与工艺理解上产生的变化来影响制作规范以及形态、结构。从材料与工艺发挥其材料的特性角度出发与最终形态、功用之间的直接对接关系中最终呈现出物尽其用的设计特点。在工业社会下现代主义对设计的重新划分与定义前,古代设计思想一直延续着从材料出发的,从经验中出发的方式,这种思维方式在当下的壁画设计中仍然不失为一种设计的思路。这种思路在“观象制器”的造物方式上体现得更加明显。“观象制器”源自对大自然的“模仿”,在模仿中进行取舍,保留形态规律性与自然品德、感受部分,可以看出这里的“模仿”是一定意义上的再创造,然后上升到经验积累相对充足且相对主观的器物的模仿创造上,最终在对造物系统相对完善的情况下对整个造物系统基础上进行模仿创造,每一次模仿对象的转变都是设计思想的一种飞跃。从“审曲面势”与“观象制器”思想中可以提炼出三点对材料的影响:①从材料出发的思维方式,这种方式在材料的物质性表达方面具有强烈的优势;②从古至今形成的材料与工艺经验以及形式与文化内涵是对当下表达民族审美、性格的源泉动力,经验下对沥粉贴金与镶嵌等方式以及装饰风格的壁画的再创作有重要的意义;③模仿方式与材料的经验性相碰撞会产生别样的面貌,通过对固有模式的改变的方式制造奇异感受或是模仿与经验的更加协调激发深层美感。
“致用思想”是对自然模仿、经验性选择的结果,其含义同“材美”的含义具有相通性,但是在材料的运用过程中,人的欲望与致用思想形成矛盾双方。人与物质材料的关系是从人类诞生起便是以生存为目的的对抗关系,通过对材料不断地利用改造完成生存,逐步上升为展示能力、满足快感、体现优越感、实现自我价值的方式,在此过程中人对物质材料支配的欲望在不断被满足不断被需求,体现在器物制作上便是装饰上的奢靡之风。由于小农经济与主体等级的因素,古代手工艺思维常常与古代哲学相联系,儒、道、墨三家对反对过分装饰、主张致用思想的内容上达成一致,但程度上有所不同,儒家提出了“文质彬彬”“白贲”思想,即材料与工艺的装饰在合适位置同本身功用、身份相匹配、文饰朴素;墨家的“利用则止”即以功利性为第一属性,相比起儒家去除了等级的划分与装饰程度的减弱;道家的致用思想则是一种放弃造物的方式,无为成就功用价值。在当下社会,材料在满足人的需求与欲望的道路上不停探索着,材料种类与运用已经基本脱离古代具体的致用内容,综合性材料壁画中针对材料种类与运用角度的不同,对致用思想的理解也不同,在装饰性材料壁画中,致用思想表现的是情感表达与合适位置的适用,功能性材料壁画中,致用思想则体现出材料符合功能性的,因而致用思想对材料的作用建立在广义的以服务使用对象为第一位,对材料欲望的克制下实现对人与自然可持续发展的设计思维。
在技术与材料方面的“技术与艺术”关系方面,魏晋南北朝时期,刘昼的著作《刘子》中提到:“夫樟木盘根钩枝,瘿节蠹皮,轮菌拥肿,则众眼不顾。匠者采焉,制为殿堂,涂以丹漆,画为黼藻,则百辟卿士,莫不顾眄仰视。木性犹是也,而昔贱今贵者,良功为之客也。”这部分谈到材料美的展现与技术密不可分,这种运用是建立在技术对自然美挖掘上的肯定。在工业社会以及后工业社会中,科学技术本身的含义仍然是建立在服从自然规律的前提下,技术与艺术的关系也在设计艺术学理论中被总结了出来:既相互对立又相互转化。在科学技术向艺术转换方面,例如彩色玻璃镶嵌壁画的运用便是通过一是玻璃本身的透光性,二是在镶嵌过程中使用略不规则的折面和贴面产生角度呈现闪烁的光芒,在满足教堂内光照需求的同时满足对犹如沐浴在来自“天堂”的纯净光芒中感受神的眷顾的心理感受的完美结合。
在古代传统设计的基本原理中,对壁画材料的选择与应用的影响内容为下图所示,并从中折射出从材料出发的思维方式。
在天、地、人的关系方面,正是上述提到的以经验与模仿为核心的特殊设计方式,对事物表象的观察感悟下的认知使得天、地、人的联系表现为一种不明确(即不通过天、地、人三者的直接论述中得到其之间的关系)与概括(即将这种联系放置在更加宽泛的时间与空间的抽象概念中)的抽象联系当中。在中国古代三才观中提出的天、地、人观念中,中国古代的天地人关系作为一种宇宙观,由于对天的最先关注,对人的最后关注,形成天—地—人的系统顺序,造成在这种观念中时间重于空间、动态重于静态。在倾向于时间变化下的关系,随后在具体的造物活动中阐述为一种人的行为合乎四时、地理运行规律的系统关系,即天时、地利、人和;天人合一理论。这种理论使得器物从设计到使用的过程中人的表达与自然环境、社会环境都呈现和谐统一的状态,显示为一种传统背景与传统社会关系下的人文表达方式。在现代的重新解读下,天、地、人设计思考关系转化为事与物的设计思考关系。天、地等外界影响因素与运行关系以及主体人的需求被统一到“事”的理解中,“物”则是壁画整体与独立材料物质,形成物服务于事,顺应事发展规律的设计活动,在新的社会环境与设计需求下分析具体的物。其中,更加追求材料美表现,追求装饰表现的现当代壁画在这样的思考模式下,材料被更加直接的进行表现,也符合综合性材料壁画创作中对材料思考方式的要求。合整体观念下,材料思考方式转变如下图所示。
(二)壁画材料的独立性表达(www.xing528.com)
工业背景下,对材料层面的影响主要来自社会技术的进步,在生产技术还不足以支撑高质量的批量化生产时,对材料的选择表现为自然材料的回归以及手工制作与自然材料、新型材料结合的方式。当社会生产技术对材料产生巨大突破时,则表现为材料的选择偏向工业生产下的金属材料,包括铝、镁等轻金属材料以及塑料材料,现代主义设计中由于对装饰的简化,光和空间被纳入设计之中,其中光就作为广义的材料扩大了材料的选择与运用。
19世纪的工业背景下的各种设计思想:欧文·琼斯提出了形式适合论以及形式美法则;特弗里德·泽姆佩尔提出了装饰与功能联系论;约翰·拉斯金提出了回到自然论;威廉·莫里斯强调美与技术的结合中可以看出此时的设计围绕着如何装饰进行,得出与功用相结合的适度装饰是美的设计,并且对这种美具象为具体的内容与法则,在材料的选择上也体现出对材料本体特性的肯定。在20世纪的现代主义时期,为了解决设计与批量化生产相协调的问题,19世纪适度装饰的功用思想则显示为“功用至上”的致用思想,尤其是密斯·凡德罗提出的“少即是多”完全以功用为第一位。致用思想的相对性显示出:不同的社会、文化、思潮背景造就不同的思想内涵,在随后的后工业化时期,关于功用、技术方面的致用思想则又缓和到适度装饰上,充分发挥材料的物质美、功用美与艺术美。但与19世纪的适度装饰不同的是表现方式与表现内容的不同,更多地吸收传统精华,装饰风格上也更加宽松舒展,设计手段上注重新兴材料与技术的运用。在致用思想内涵的变化中可以看出,对过度装饰的不断压制,尤其是在现代主义中材料本身的完全显现,并逐渐挖掘出工业材料的美感。在后工业化时期,材料更加在表现手段与内容上展示出自由的独立性。在现代综合性材料壁画中,都市夜晚的霓虹灯壁画便展示出满足功用的材料艺术美感,美国达拉斯西南贝尔电话公司员工餐厅墙壁上的霓虹灯壁画与太阳在白天和夜晚中交替绽放光芒,在室外的广场上玻璃与霓虹灯的组合将现代灯光的功用性与丰富快意的都市社会心理展现无遗,更有类似于音乐厅对壁毯与其他材料的结合满足吸音与视觉享受等。
在科学技术与艺术关系方面,科学技术与艺术既相互对立又相互转化。对立是由于本身属性上的矛盾与差异造成的,但是在一定条件下又可以进行转化。在上述提到的设计运动发展中,技术上提供的材料创新推动了新的造物艺术发展,实现了科学技术向艺术的转换,而艺术向科学技术转化的过程则当属全息投影以及电子影像壁画。一直以来古代艺术追求的对物像真实、对时间追逐,东西方表现方式不同,东方追求时间的永恒性,古代埃及壁画中正身侧面律、中国五代时期的《韩熙载夜宴图》中不同场景的韩熙载的出现展示着时间观念、清朝民间艺术将四季同时共同放在一张剪纸作品中等等,而西方追求的是一种瞬间的时间,古典绘画中对于焦点透视眼睛范围内看到的某一时刻再现式的场景、印象派时期对于不同瞬时光线的追逐,到工业革命完成后,立体派、未来主义时期发生了变化,将瞬间转向永恒通过重叠和片段的形影展现时间的过程。现代科技运用全息投影产生时空的例如莫斯科的光群艺术节上《天鹅湖》作品,在光影在关于材料的具体运用方面,19世纪就有提出形式美法则,20世纪包豪斯提出了平面构成、立体构成、色彩构成的造型方法,通过形式、构成内容影响材料的使用。进入后现代时期,解构成为造物设计中重要的表达方式,注重错位、重组的手法,在材料的运用上更加多样。例如壁画《美国建筑系列》中分割下的,突出的金属空间构成与平面构成关系中壁画表面的纵深空间与砖墙和整体壁画块面的平面构成关系的变化与统一,色彩上大面积的蓝色、黑色与砖墙的土红形成对比的同时也有红黄同色系的呼应,既有着对比与协调又显示出节奏与韵律美。
在关于材料本身内部语言以及视觉与心理感受方面的内容,材料的肌理、质地、色彩与形式内容被具体讨论,材料关于视觉与心理感受表达的部分具体通过不同的材料产生的不同视觉形态在人的心理层面产生空间状态与情感感受,心理层面的空间性随着建筑的空间共同在连续性链性的视觉与思维中发生作用,具体方式是通过材料之间的组合运用以及材料与周围因素动态的相互关系中挖掘出材料以及壁画整体的隐喻性表达,从而满足视心体验,这一部分具体在第四章进行分析。
由综合艺术建立起来的综合性思考的艺术主张更加关注环境公共性内容,在空间整体中,哲学家海德格尔对于天、地、人、神四重整体的理论在物质存在的理解方面将物质放置在宏观整体空间中。该四方域同中国传统思想中的天、地、人系统相似,也是一个以自然、日月星辰、存在与对象人相统一运行的体系,在海德格尔看来该理论仅仅适用于未经过工业改造、未因改造材料、被目的性驱使而造成自然性磨灭断裂式的作品。海德格尔将作品进行去蔽、还原,当综合性材料壁画中所使用的材料未经工业改造时,同样也可以被还原,还原结果为器具。在此基础上,未经工业改造的器物形成一个与其周围相关因素之间发生具体关系的容器,如海德格尔对梵·高画作中鞋的论述,鞋的形象通过还原营造出一个农民的生活状态、内心活动以及生活轨迹,与自然、大地的接触、互动的世界。虽然迈耶·夏皮罗在《艺术理论与哲学:风格、艺术家和社会》中对该案例鞋子与提出过存在臆想的批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无论是画中的鞋子,还是幻想中产生出的鞋子都在与周围的对象、因素进行着物质与精神交流。从海德格尔关于物的互动思想中思考,综合性材料壁画由于材料、内容的丰富性可以通过其本身特点对不同范围的还原营造出与人、物互动的关系,也可以具体到对材料与形象为主体与周围因素关系的思考。
道家学说中对与“无”的空间原本用于器物,外壁围合成的内部中空部分成为器物使用层面的是实质部分,在西方建筑艺术中被吸取对空间理解的有力理论,作为一种虚实相生的方式。同海德格尔四方域理解不同的是,中国古代思想中的天、地、人思想建立在一种社会文化下的材料与其周围对象的关系,是宏观宇宙观思想与具体人关系中的天、地、人思想,材料与这个层面的天、地、人之间的交换是一种动态变换下仍然维持天、地、人关系的方式。无论是西方还是东方关于空间中的天、地、人关系,以何种方式的相互联系都展示的是一种去蔽的、本真的整体关联意识,壁画材料便可以在更深层的空间整体关系中建立综合整体思维。
在材料使用范围更大的公共艺术领域中,材料、壁画整体、各因素之间的联系关系更加紧密。“公共艺术”由18世纪的提出到20世纪中叶,西方形成的环境艺术思维中对待环境空间中出现的事物采取人文观看与思考方式,将人与空间的关系放置在第一位,这种思想不仅适用于室外空间同样也适用于室内空间。具体为使用群体的分类包括年龄、性别、身份、目的性,空间有自然空间、公园、广场、展馆、影院、地铁、机场等等;古代壁画从发展以来一直带有公共性,以服务大众为目的,当下在公共艺术的艺术范畴中,公共交融互动性直接凸显。人与空间的关系为人群与不同空间的对应关系,综合性材料壁画就是两者关系连接的媒介载体,材料就是载体的具体表现物,材料作为物质的物化和情感的物化。而公共艺术中的空间(天地)与人的关系则是具体的物化概念,是材料与实体空间、人发生物质与精神交换的存在。例如北京798艺术区内不锈钢金属制作的巨型蚂蚁放置在红砖外墙上,生命个体的放大将不锈钢材料与蚂蚁形象,通过对寻常事物的不寻常状态凸显并产生出与人非常规的互动;而与自然有机联系的角度,单独的物体、特殊的透明材料更具表现力。
公共艺术中新的艺术形式:交互艺术主要体现与完善了新型科技材料部分的内容。以高科技媒材为主要呈现方载体的交互艺术进一步展现空间关系中时代材料的运用方向与理念。如皇冠喷泉作为一个集公共与交互的壁画作品在芝加哥市的千禧公园中,大型的电子屏幕上显示了参与视频录制的市民头像,包含了不同行业、不同种族信仰、不同社会阶层的群体,在此基础上壁画整体装置中还设有喷泉,人物口中喷出的趣味景象与游客在水景中的活动又形成新的一层互动关系,不同的天气与时间下呈现的面貌也不尽相同,这不得不归功于体现时空转换的视频影像技术与材料的运用,以及水材料横向与纵向、静态与动态的变化。
(三)壁画材料的审美变化
在20世纪50年代,面对物质世界与精神生活产生失衡、自然环境不断恶化的背景下,审美意识发生变化,中国美学将目光转向自然美的讨论当中,人们渴望与自然物产生契合,此时就与拥有着强烈生态意识的传统文化产生了联系。古代文化中“天人合一”的思想即人与自然万物在精神层面的愉悦之情便是自然美中的生态之美。但是并不是所有的自然之物都可称之为自然美,在综合性材料壁画的创作中,当自然材料被感知时才可体现其美感。例如在公共建筑环境中的水体、绿植与石头材料是在人印象中形成的自然符号,是除去颜色、形式内容的设计外对城市生活的心灵慰藉。那么在自然审美的影响下,自然材料的壁画材料的主要选择之一。
随着社会美被时代所接受,日常生活以及特殊的生活形态从功力的利害关系中摆脱出来,获得审美上的愉悦,这种愉悦逐渐物化,凝聚着生活状态、生活情感的物质被提取出来,例如北京地铁南锣鼓巷站壁画《北京记忆》不仅在形象上将北京市民生活状态与民俗风情展现出来,更是在材料的选择上与北京公民产生互动,运用了公民们捐赠的生活老物件进行镶嵌,表面的镶嵌材料也选择带有当地特色的琉璃,除了公民捐赠的老物件外,有的琉璃块还放入了二维码,以当下人们生活的最相关的“扫码”行为联系在一起展示北京生活与人文情感。当乘客经过这幅壁画时,浓浓的北京城市生活情感与老物件引发的城市与个人回忆又产生人与物的精神交流,展现了社会美对了材料、综合性材料壁画创作与整体空间互动三个阶段的全面影响。
在上述壁画中涉及了现成品的使用,在艺术美领域,现成品的使用在一定意义中被排斥在艺术美之外。西方现代艺术的探索中,杜尚通过对现成品的直接运用标志着艺术品与非艺术品之间界限的打破,但是叶朗先生在《美学原理》中提出艺术的本体是审美意象,当作品不能呈现意向世界时,无法形成审美情感也就无法称之为艺术。因而在美学领域对以现成品为代表的材料,其选择与运用需要建立在使人产生美感意象的情况下。这种情况在绘画的纯艺术领域有所不同,在第三章第二节中有相关论述。
在对社会美的理解中还包括了技术的态度,这是对工业时代下的审美方式改变。技术美学经历了三个阶段:手工方式的恢复、形式与功能的统一以及设计中加入人文关怀。在形式与功能统一的方面,西方的技术补充了中国“功用之上”在工业背景下运用工业手段制作与满足批量化生产要求方面的形式与功能统一内容,并产生精神上的快感,这一部分对大多数运用工业手段的综合性材料壁画创作都具有适用性。而在第三阶段,审美要求深入到日常生活中,技术运用超出了对功能的理解,转而对技术实现材料表达文化、精神内涵方面提出要求。那么,技术美领域对材料的选择与运用的要求则是材料在技术的作用下满足功用与形式的统一并展示出文化内涵。
(四)小结
传统文化奠定了壁画材料的使用原则。在材料选择与应用方面,天、地、人对材料的影响体现在具体的包含自然因素与社会因素的天时、地利部分、与自然和谐的人和内容以及在实践过程中形成层的物宜为美的审美思想形成材料使用准则;在材料应用的思维方式方面,传统的设计方式以及技术与艺术结合的方式围绕着致用思想确定了从材料角度思考的思维方式,并且在综合的整体观念下,传统的天、地、人系统与材料之间的关系在现代的重新解读下转变为事与物的关系,材料思考方式的转变更加适用于综合性材料壁画的创作要求。
工业背景下,材料的选择与运用直接受到工业技术水平的影响;器物制造活动中,在满足功用需求下逐渐释放出材料的独立特性以及独立美感,随后在后现代时期解构艺术手法与宽松的创作背景下,材料的选择与运用展示出更加自由的独立性。在技术与艺术的关系中,技术材料的发展推动了造物艺术的发展,而艺术的探索也推动了材料的产生与表现方式的创新。具体的设计法则与材料内部语言对体现材料物质美、功用美与艺术美的表现方式上产生具体的指导意义;从天、地、人、神去蔽的角度中理解自然物与周围事物、人的互动关系,在具体的公共艺术形式以及交互艺术形式中,体现了由各种材料以及智能材料制作的物与人、环境之间互相影响的关系。
审美的变化对壁画材料影响体现在:对自然生态美的追求导致自然材料的运用;社会生活由功力状态转向获得愉悦审美感受导致对生活材料运用,材料与生活感情的建立联系的要求,同时必须满足美感意象的产生;技术美内涵的转变导致对材料提出表达精神文化内涵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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