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表演艺术通才：天津文史资料选辑

马富禄先生，除他卓越的丑角表演艺术外，还是一位京剧表演艺术的通才。

首先是他的老旦表演艺术。他前后两次坐科，都学习了老旦。更有幸的是，两次都是师承于罗福山先生。他得天独厚地得到很多“罗门”老旦的真传，他将罗先生的清脆、韵醇、温顺、传神、娓婉动人的唱念特点，几乎全部丰富到自己的老旦表演中来。因此在科前后，他与马连良合作演出《清风亭》的贺氏，把贺氏与张元秀孤苦伶仃又相依为命，在遭到义子摈弃之后的可悲可泣的艺术形象，刻画入微，如临真境，早已成为二马绝活杰作。此外他还演过《串龙珠》的花婆、《桑园会》的柯氏，《王佐断臂》的乳娘和《雪杯圆》的莫夫人、《焚绵山》的介母、《樊江关》的柳迎春等戏。

富禄演老旦，除了他的博学修养，更有一种出于公益和满足观众喜爱和勇担重任的精神。

在“十大老旦”傍马连良期间，罗福山先生辞事，这时又一新秀孙甫亭尚未邀进，《龙凤呈祥》的吴国太无人来演，眼看马连良的佳剧即有辍演的可能；在无法之中，富禄自告奋勇，特请郭春山代演他扮的乔福，自己改扮吴国太一角，解除如同“救火”之急，台上又连得观众的彩声。

马富禄还擅演花脸戏。一次也是在马连良班，花脸舒子元因故辞班，那天正演《洪洋洞》，一时无人接替，富禄又勾孟良上场，台上形、声酷似金少山，唱念之中尤得好评。

自此观众广传富禄具有能演老旦、花脸的非凡技艺。为满足群众的要求，三十年代在北京新新大戏院的“丑角大会”上，马富禄反串包公，萧长华反串李后，演了《遇皇后》。后又在华乐园公演“反串戏”，高庆奎和李多奎分饰李后，郝寿臣的包公，演了《遇皇后》；以高庆奎的包公、马富禄的李后、郝寿臣的郭槐演了《打龙袍》。这两场戏，富禄满足了观众欣赏艺术的要求，一时传为北京剧坛佳话。

解放后，进入六十年代，马富禄仍保持良好的戏德。当北京京剧团赴香港演出时，李多奎有病不能同行，他与马连良、谭富英、张君秋等合作演出的全部《秦香莲》，没有适当人选替演太后一角。为了使香港和海外观众能欣赏这部著名京剧艺术家荟萃一堂的佳作，富禄又慨然向李多奎学习承担了太后一角，使此戏得以顺利公演，赢得海内外观众的赞誉。(www.xing528.com)

马富禄丑角艺术之所以取得卓越成就，在于他广泛师承前辈并能富于个人的钻研创造。他没有精深博大的才识。他幼时未读过多少书，许多学识来自于他经常接近的戏学和向诸艺术名家的虚心学习。长期的薰陶，从而丰富了他自己的典雅、通俗、洗炼的形象和口语化、乡土化、风情化浓郁的丑角语言。形成了他丑角表演上的艺术风格；他的艺术风格造诣又往往是从他在业余生活中的爱好、交往，广泛吸取其它各种艺术精华而取得进益的。

马富禄最大的爱好是自己或约友好、家人游览北京的天桥。他喜看宝三、沈三和朱国全、朱国勋的摔跤和武术把式，尤喜听他们在未摔练之前，向观众炫耀、夸张自己武艺高强的那一套说白表演，对“净说不练”的那种“天桥的嘴把式”能听得入迷，一坐就是半天。他把这套技艺，曾丰富于他所演的《打鱼杀家》剧中大教师的表演之中。在观看艺人作艺之中，他从不亏待穷苦艺人；总是一给几元至十元不等，艺人们很受感动。

他对北京的乡土文艺，北京的曲艺是深爱入迷的。他最喜爱三样表演艺术；一是喜听评书，他常到天桥的福海居茶馆听王杰魁的《小五义》，听陈士和的《聊斋》，袁杰英的《隋唐演义》等书，对他们的演说和表情，无不仔细观听，并将他们刻画各种人物精神面貌的表演，蕴于个人的表演之中。一是到天桥以南的城南游艺园去听单弦名艺人演出，他最喜听常澍田或谢芮芝、曹宝禄等名艺人，尤喜听常澍田的《五圣朝天》和岔曲《风雨归舟》。仔细观看他们表演风格特征，他并且能请人弹弦伴奏，照名家演艺的风范，照歌一曲。声情派头，俨然名曲艺演员登台献艺一般。这也是他每演《法门寺》“大审”之时，贾桂唱一曲《风雨归舟》所以绘声绘色的缘故。但他最喜爱的，还是和他丑戏艺术有关的相声演出，他常在天桥或曲艺馆场观赏相声名艺人演出，诸如万人迷、张寿臣、广阔泉、高德明，及后又观马三立、侯宝林、常连安、常宝堃等演员，他研究他们的捧、逗、翻抖和冷隽不俗的滑稽艺术。解放后，马富禄已成为北京相声界求教、探讨艺术的前辈。

马富禄于少年谋生时曾替人看马，养成了他把观赏马群当成爱好。他每至郊游，见到马群或把式看马的各种情景，都喜观赏玩味，竟而入胜忘返。他能把他观马的真实生活经验，丰富到自己的表演艺术中去。过去他和金少山在上海演《牧虎关》，他演家常子高倈，金少山扮演高旺去后台换装，他表演给高旺刷马。在舞台上他能将马随手牵行不同方向，在不同部位认真刷洗。金少山看后曾称赞他：“富禄刷洗的是一匹活马。”

他对各种画法的人物画卷，亦善观赏，包括小人书、连环画里的人物刻画。他曾对绘有《红楼梦》故事的小人书爱不释手。原来此书所绘“刘姥姥初到大观园”的那种乡妇初入府第的自然情趣，对他演婆子戏有所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