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系军阀在长江时期的主要活动

袁世凯于帝制失败死去以后，北洋派大体分为直、皖两系。直系的首领首先就是冯国璋，控制长江天堑三都（苏、赣、鄂）的，自始都是些直系分子。浙、闽、皖三省后来被直系争夺到手，所以上下都是直系的势力范围。陈调元跟随冯来到南京，以后又长期停留下来，在他附蒋以前，一直是为直系服务。他足智多谋，工于趋附，因而在李纯、齐燮元、孙传芳历任交替中，皆能鱼水相傍，安然共处，而且一帆风顺，地位也一天比一天高起来。

一九一七年七月冯国璋以副总统到北京代行大总统职权，调江西督军李纯继任江苏督军。陈调元与随李来苏的齐燮元、刘鸣銮等均是陆大同学，彼此结合至为亲密。于是陈得以升任旅长、师长，并为徐淮海剿匪司令，驻防北徐州。由于他对长江各省的人事熟悉，仍有时充任江苏代表，往返于赣、鄂诸省间。一九二〇年李纯死，齐燮元继任苏督。齐对陈更为倚重，后擢升陈调元任苏鲁豫皖剿匪总司令。一九二三年五月，山东股匪孙美瑶在山东临城劫车，掳去中外旅客数百人。黎元洪以案涉外交，严令南京齐燮元、济南田中玉，速遴干员营救中外旅客出险。齐、田会令陈调元承办此一重案。陈不避艰险，亲至匪巢。因他平时接近帮会，易于进言，终使孙美瑶就范受抚，掳客尽得释归。他以办案之功，升任江苏军务帮办。由此名声煊赫一时，中外人皆知之。陈过去以军人政客见长，现则以治匪能手而著称。一九二四年九月江浙战事爆发，后以孙传芳由闽入浙，使卢永祥逃亡而战争结束。当时直奉交战正酣，而冯玉祥班师回京，吴佩孚急返天津讨冯，电促齐燮元遣师北上，齐派陈调元率兵援吴，因山东郑士琦出兵阻止，未能成行。一九二五年奉军镇威军张宗昌率队护送苏皖宣抚使卢永祥南下，齐燮元下野离宁赴沪，虽曾一度由沪出兵抵抗，终仍归失败。八月杨宇霆督江苏，姜登选督安徽，于是长江中下游遂尽入奉军掌握中。

齐燮元仓促离宁，陈调元未随去。杨宇霆代齐督苏，并无明令罢免陈之军务帮办，但陈、杨素极陌生，佛脚亦抱不及。杨以战胜者之威，对旧日残余分子岂能放在眼里，陈遂遭受冷视。他一面听到广东正准备北伐，一面又想到浙孙（传芳）可能出动。于是他对两方面设法联系，期望时机一到，即驱杨解恨。正当此时，我由汉口赴杭州，到南京时见到陈，他说：“杨宇霆气焰熏天，我恐怕不能干了，回家散了。”我劝他说：“一时不可操之过急，听其自然变化为宜。”他说：“你到杭州，和馨帅（孙传芳）替我设个办法才好。”

当我见到孙传芳时，才知道孙正要打走第四师陈乐山，做攻取上海的准备。我当即告诉孙陈调元的处境和所说的话。孙、说：“有办法，咱先拿了上海，随即拿南京。”我还以为孙在说大话。几天后，孙果然派我到南京与杨宇霆通好，而在暗中与陈调元计议如何打杨。

我到南京，适杨宇霆不在家，仅见到省长郑谦，做了一番应酬，就去见陈，告以内容，陈听罢大喜并说：“请大哥放心，回去向馨帅说，由徐州到南京这一段由我包打，必定能操胜算。”我回杭州见孙把情况告知后，孙便决定攻取沪宁，而后统一苏皖，组成苏闽皖浙赣五省联军，以竖起东南一面新旗帜。(www.xing528.com)

那时段祺瑞已出山执政，演唱的是联合奉军、敷衍冯军并联络直军的一出均势新戏。段看到孙传芳雄踞浙闽，势力方兴，就派龚维疆（号执初，合肥人，与孙是士官同学）为代表赴杭与孙联系。孙明知段执的是无权无力之政，何足介意，就应付的对龚说：“段执政是我的前辈老师，段先生既然不怪我打陈乐山，我当然拥护执政，请转达执政放心。”可是孙为着要扩充势力，夺取财源，必须打倒邢士廉，以占领沪宁，并控制长江五省，断不能碍于段奉联合而不打奉，也不能因龚来游说而停止其预定计划。一九二五年十月孙传芳即由杭出兵，很快的攻下上海、南京，是时陈调元的军队早在南京城内外及江北浦口、乌衣一带布置妥当，奉军退至南京附近和江北之际，分别被陈军缴械。孙于十月十六日在杨宇霆走后，进抵南京城外，城内治安完全由陈调元负责，孙即渡江沿津浦路北进。陈派崔庆钧（武昌第三陆军中学同学）随孙之总部襄办军机事宜。及孙车开抵蚌埠时，驱奉军事已获全胜。孙在蚌埠召开秘密会议，预商五省军政首脑人选，当时杨文恺、崔庆钧、赵正平、沈同午诸人皆在座。我与崔庆钧首先提出以陈调元为安徽总司令，孟星奎为参谋长的建议，孙答说：“正合吾意，就请叔和（崔庆钧号）为秘书长。”安徽人选就此决定。

十月二十三日孙由蚌埠回到南京，未入督军公署，先和我同车到淮海路陈宅，时为晨七时，陈尚未起床，一闻孙大帅已至客厅，踉跄出见，向孙说：“馨帅辛苦了，没想到这么快。”孙答说：“这次得胜之快，也是由雪弟协助之力。”等到一同进入总部（前上将军行署），孙在大堂大声宣称：“此次胜利，乃是官兵用命不避困难，故能一挥而就。”接着就在大厅开会宣布五省军政长官姓名，首先任命陈调元为安徽总司令，陈即席起立谢委。孙命陈迅速赴蚌，整理安徽一切善后事宜。

陈调元本以军人而有政客本领，一旦独当一面，自然会卖弄其政治手腕。他一到任，即顺从孙的意志，以孟星奎为参谋长，崔庆钧为秘书长，报请总部加委。对地方人士力谋拉拢，当即保荐芜湖镇守使王普（号慈僧，安徽阜阳人，为倪嗣冲门婿）为安徽省长。过了半年，王普辞去，又保举高世读（号砚田，亳州人，与陈系保定同学）继任，因而地方得以安定。尤为重要的是陈善于估计政局的变化，“未雨而绸缪”。在先广东孙中山派有何成濬代表常驻上海，陈曾与何交往甚密，因而结识了何的同学同乡范熙绩（号少侠，留日士官生）成为密友，乃请范为总参议，使其与广东方面暗中联络；又引高镜（号直青，奉天人，留日测量生）为参议，使其与奉天方面联系；更结识了冯玉祥的参议段其澍（号雨村，河北人，在保定同学），使其与西北方面联络。似此，他对广东孙、奉天张、西北冯及南京孙等实力派方面，各都摆有棋子，可谓八面玲珑了。终于能在以后蒋介石北伐过程中，又当了一次功臣。

一九二六年秋，吴佩孚已在汀泗桥战败，退守武昌，孙传芳出兵江西，欲与北伐军周旋，派陈调元为九江上游前敌总司令，驻兵武穴。此时陈已由范熙绩和唐生智二人的撮合，与蒋达成默契，故蒋军于攻破武昌后，转军临赣的时候，陈调元军队一枪不发，旁视蒋军全军直攻南昌、修水一线。孙传芳联军总司令部正在九江江新轮上，忽有吴佩孚部下师长王维城（号绍珍）、陆大生由河南给陈调元一电，大意是请陈调元“由武穴回军，反击九江孙军，后路一乱，孙军不打自退。”陈接此电即将原文转呈孙联帅，以表其忠于孙。孙即复电奖励。陈以王电作为坚决拥孙的工具，同时也作为掩盖通蒋的烟幕。及十一月十五日，孙传芳失守九江，奔回南京，陈调元仍以安然无事的态度回到南京，见孙还说服从联帅命令的话。孙对之慰勉，并给军费二十万元，使之安心整理部队，准备反攻。一九二七年三月，孙传芳由南京退守扬州，至二十三日南京失守。据由南京逃出的参谋刘少新报告：在南京失守后，曾看到陈调元的军队已改悬南军的旗帜，更换南军的符号等等。至此，孙传芳才恍然大悟，他上了“陈傻子”的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