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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象征资本与文化研究

时间:2023-08-1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象征资本”是在布尔迪厄对卡比尔农业社会的人类学分析里提出的。象征资本体现了行动者在社会空间里携带和积累的、被否认和掩饰的各种特权与资本,它发生效果的根源是经济力量决定的等级秩序。象征资本的运作不过是社会的集体巫术,是社会场域建筑的制度和社会行动者共同参与的骗局,使权力运作成为顺理成章的游戏。因此布尔迪厄对人类实践的象征本质和利益倾向的认识最终指向一种意识形态分析。

关键词:象征资本与文化研究

文化在当代生活中日益凸显的意义已经显示出,文化不只是对社会的记录、再现,而且还是动态、生成性地形塑和再生产社会生活。文化的象征体系和人们赖以交流、实践的社会空间纠缠在一起。因此布尔迪厄毫不含糊地指出:文化是所有人都不得不卷入其中的社会游戏。

“象征资本”是布尔迪厄继“文化资本”后提出的概念,两个概念对剖析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的文化再生产本质有功能重叠之处,但二者仍然存在根本的差异。如果说“文化资本”是布尔迪厄对社会结构和心智结构之间对应关系的理论总结的话,那么“象征资本”更充分、深入地讨论了社会结构和符号表征体系之间的联系,以及凝聚了诸种资本的权力如何获得合法性与垄断权的问题。

“象征资本”是在布尔迪厄对卡比尔(kabyel)农业社会的人类学分析里提出的。布尔迪厄认为像卡比尔这样的非分化社会,人际交往以礼物交换的逻辑展开,礼物馈赠既是具体的社会实践,也包含象征意义。在未分化社会中,赠送礼物是相互承认其社会地位的方式,人们内在的习性形成对礼物馈赠——“善意经济”的契合和遵从,从而维护社会的等级秩序。“善意经济”以礼物交换的形式否定经济利益,即以象征资本方式施行权力,因此象征权力正是被否认的权力,它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施展权力,以自然而然的外表得到被支配者的认同和支持。

然而,在法国这样高度分化的后工业社会里,统治秩序同样依赖象征权力的巫术效应。统治的合理化或者说象征权力的运作必须依靠各个分化的小场域、次场域分别建构自律的制度,确认该场域中最权威的资本和利益形式,进而由教育法律等日积月累地将外在的制度结构嵌入行动者的习性中,使行动者置身于等级结构中而全然不觉其不合理性。由于行动者的习性和他们成长的生存环境的天然吻合,行动者在主观结构(习性)和客观结构(场域)天衣无缝的结合中感到自在与释然,他们无法激活二者之间的断裂和错位。人们接受统治秩序并非因为统治本身合法,而是统治者借用象征权力的伪装将自身打扮为合法者。

无论在阿尔及利亚的前资本主义社会,还是在法国本土的发达资本主义社会,布尔迪厄发现,人类行为其实都是象征性实践,具有文化内涵。而文化本质上是历史建构的,文化秩序并非天然合法,而是任意武断的。正如雷蒙德·威廉斯的论断,“布尔迪厄的全部经验研究和理论建构都始终围绕不同社会场域中的象征资本的运作逻辑”。现代社会的等级结构得以巩固和再生产,统治秩序受到被统治者自愿拥护,行动者产生误识和生存幻象,这些现象的根源正是统治秩序借用名目繁多的制度机制创造着“象征暴力”。这种软性的、被否定的暴力,总是神不知鬼不觉地为本来“赤裸的”统治套上一层合法的外衣。社会支配利用象征资本的巫术效果,打扮成亲近和蔼、符合大众利益的面目,出现在被统治者眼前。被象征权力制造的利益幻象,似乎具有一种无关目的又合目的的亲和力,自然而然地生产意识形态效果。

布尔迪厄这样来表述“象征资本”概念:“象征资本是有形的‘经济资本’被转换和被伪装的形式,象征资本产生适当效应的原因正是,也仅仅是因为它掩盖了源自物质性资本这一事实。物质性资本同时也是象征资本的各种效应的根本来源。”

象征资本体现了行动者在社会空间里携带和积累的、被否认和掩饰的各种特权与资本,它发生效果的根源是经济力量决定的等级秩序。行动者的经济、社会和文化等资本越是不被觉察和意识到,他的象征资本越丰厚。由于象征资本的合法化效果,社会空间就像被施行了魔法,社会成员在魔法作用下形成共同“信仰”,认同自身在等级社会中所属的差异性身份的天然合理性,并生产和再生产社会结构。换言之,象征资本使得资本的不平等分配合法化,就像巫师调遣神力,化腐朽为神奇。象征资本的运作不过是社会的集体巫术,是社会场域建筑的制度和社会行动者共同参与的骗局,使权力运作成为顺理成章的游戏。(www.xing528.com)

象征资本和经济资本、社会资本以及文化资本之间是可以转换的,转换率由历史性生成的场域决定。布尔迪厄对象征资本的认识无疑与他对符号象征体系的理解交织在一起,他认为,象征体系作为行动者和社会之间的中介,既是行动者实践的产物,同时也塑造和雕刻行动者的社会身份。象征体系具备认知、交流和社会区分等相关功能。象征系统首先是“建构中的结构”,譬如宗教艺术语言、阶级、性别等意义体系和区分模式,给予社会世界以意义和秩序。象征系统还是“被建构的结构”,象征符号作为交流和认知的结构被内嵌入行动者身体,成为内在的感知体系,如凝结在语言中的二元区分系统,指导判断和划分的价值标准。携带象征资本的行动者的身体不再仅仅是个体的躯壳,而是场域中集体历史的产物。它被灌注了信仰的魔法——强制性的二元感知系统,成为社会化的身体。在这一意义上说,象征权力也是创造世界的软性暴力,它自然而然地将世界的区分原则和被合法化的世界观输入给行动者。因此作为社会区分的象征体系必然具有文化政治功能,象征符号为统治提供合法化游说,象征系统怂恿被统治者相信既定的社会体系。换句话说,为统治提供意识形态的水泥、黏合剂,使高度分化的社会群体认同经济和权力在根本上的非平均分配。因此布尔迪厄对人类实践的象征本质和利益倾向的认识最终指向一种意识形态分析。象征资本和象征权力的分析也是对韦伯关于现代生活“合理性机制”、迪尔凯姆关于“社会凝聚力”,以及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理论的融合与创新。

布尔迪厄对发达社会的象征资本运作的最早和系统论述见于他对教育体制的分析中。现代学校替代了教会成为社会再生产统治关系的合法化基础,是塑造、培育统治精英的摇篮,是为社会等级提供证明的合法机构,替劳动力市场编码,颁发学历、文凭等标签的制度性“神圣场所”。没有任何制度比学校和教育制度更有利于支持和掩饰优越者争夺、传承资本与特权。对教育体制的层层剖析和细致的经验研究,构成了布尔迪厄关于象征权力的一般理论的重要部分。通过教育、文化体系,布尔迪厄揭示了法国作为发达的工业国家,自1968年“五月风暴”后的社会空间状况,及其自我伪装、自我维持的权力支配逻辑。丰富的令人印象深刻的统计数据、访谈问卷展示了教育空间的学术分类等级及其社会根源,授衔仪式和精英的生产过程,名牌高校的空间结构及其演进,阶级社会中权力的生产、转换和传承,学校等级和国家权力结构的联系等五方面内容。社会空间的权力总是通过制度雕刻行动者的身体和心智,通过行动者的实践得以再生产。而象征权力和象征资本的隐秘生产正是教育机制的核心作用。

社会空间中的诸多区分原则如高\下、男\女、西方\东方、主体\客体、支配者\被支配者、诗意的\物化的等等,无不是社会建构的。象征体系划分社会空间并赋予其意义。诸如性别、种族、阶级、民族等区分关系及其建构过程就是统治秩序的体现和表征。社会区分借助习性、场域的双重作用,将统治关系纳入生物性自然中,将区分关系合法化。因此,自然属性已不再是天地所生,而是被移花接木,成为带上自然性面具的社会构造。

现代社会的诸多小世界中,象征权力和象征资本的踪迹无处不在。它们或是烟尘弥漫,或是潜移默化、了无痕迹,然而其乐融融的社会表象,民主、平等的繁荣盛景往往是人们主动接受的神话,是象征资本在浑然不觉中施行的迷魂巫术。布尔迪厄对社会空间的象征权力和象征资本轨迹的揭示,显示出一个栖息在知识分子场域和社会复杂空间里的符号生产者,一个独立自觉的知识分子,通过科学研究建构的清醒反思。

(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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