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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希腊哲学中与空间相关的关键词及其发展

时间:2023-08-1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表达与空间有关的词语在古希腊哲学中有“τοπο” 、“χωρα” 、“κενον ”和“διáστημα” 。大概是从新柏拉图主义开始,古希腊的三种空间经验,即处所经验、虚空经验和广延经验,才开始整合为近代意义上的空间概念。这种空间概念在英国物理学家伊萨克·牛顿的经典力学中得到了完善和巩固。异托邦是真实存在的场域,但其存在方式却是反—场域的。

古希腊哲学中与空间相关的关键词及其发展

表达与空间有关的词语在古希腊哲学中有“τοποç” (topos)、“χωρα” (chora)、“κενον ”(kenon)和“διáστημα” (diastema)。这四个词都不直接等同于现代意义上的空间。“space”这个英文词语直接来源于拉丁语的“spatium”,它在拉丁语里的最初含义是间歇、距离,所以是比较接近希腊文的“διáστημα”(间隙、空隙)的。大概是从新柏拉图主义开始,古希腊的三种空间经验,即处所(τοποç)经验、虚空(κενον)经验和广延(χωρα)经验,才开始整合为近代意义上的空间(space)概念。这种空间概念在英国物理学家伊萨克·牛顿(Isaac Newton, 1643—1727)的经典力学中得到了完善和巩固。在这个过程中,希腊哲学中表达空间意义的原有四个词都发生了意义转变,在space的观念基础上被给予了重新解释:原子主义者的κενον(虚空),本来指间隙,后来演变成绝对的容器虚空;διáστημα则被广延化。这两点的结合其实是近代空间概念的主要来源。至于在亚里士多德思想中曾占据重要地位的τοποç则在现代空间思想中逐渐被弱化其处所的特殊性,而加强了它的抽象化、背景化、几何化特征。至于χωρα这个在柏拉图的《蒂迈欧篇》(Timaeus)中像谜一样费解的词语也被抽象化为差不多与近代广延概念相同的意思。(广延extension来源于拉丁词“extentia”。ex-向外;tend, tent, tens,拉伸、伸张、延展。)虽然如此,作为哲学问题的空间问题仍然保留为这样一个双重的指向:首先,它意味着从自然科学的空间概念向着生活世界的原初空间性的回指;其次,它意味着从日常的和科学的空间概念向着政治的和神学的空间经验的指引。而且,这两个方向的指引乃是相互交错、相互指引的,未可截然区分。它们是对现代科学空间概念的回溯—超出。空间概念的哲学意蕴及其批判性格就体现在这种双重指引的回溯—超出之中。

在以《存在与时间》为代表的早期海德格尔思想中,海德格尔通过对本真时间性(zeitlichkeit)的清理,把此在从生到死的时间理解为一个充满积极张力的“之间”(zwischen)。这个“之间”并不是指日历时间意义上的“时段”(zeitraum),也不是欧几里得几何学和牛顿力学意义上的“距离”、“间隔”,而是一个原发的境域。在后期海德格尔思想中,这个“之间”的思想通过“nähe”(切近)、“gegend”(地带)、“augenblicks-stätte”(瞬间-场域)、“fuge”(赋格)、“leere”(空)等词语,尤其通过“时间—空间”(zeit-raum)或“时间—游戏—空间”(zeit-spiel-raum)思想,得到了进一步的阐发。根据海德格尔所说,这个看似“空间性”的“之间”非但不以现成的空间概念为前提,反倒是给出可测量空间(以及时间)的原现象和原初经验。海德格尔又称这种原初经验为“位置”或“处所”(ort)的经验。与德语词“ort”最相当的古希腊语词乃是“τοποç”。从其位置思想出发,海德格尔开辟了这样一条空间思想的道路:这条道路将引领我们从现代物理学的空间概念回溯,回到重新倾听古希腊的“τοποç”(topos)这个在现代物理学中早已被淹没其原初经验的词语之意义的道路上来。海德格尔之后的空间思想,无论其出发点和理论旨趣与海德格尔相一致或相抵牾,都走在一条广义的拓扑学(topology)道路之上。(注意:现代哲学上讲的这个拓扑学有别于现代几何学上的拓扑学,虽然也不无联系。)

德里达以其“延异”(différance)思想和“替补”(supplément)思想“延异”了海德格尔的“之间”思想,“替补”了海德格尔“位置”思想的位置。德里达通过对文字和语言的比较研究,发现了文字和书写的内在性与外在性的拓扑学性质。从此基本经验出发,德里达指出:作为绝对外在性的起源的替补能够替补起源。“没有本质性恰恰是替补的奇特本质:它本不可能发生,而且,它确实没有发生:

它绝不可能随时出现。如果它随时出现,它就不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不会成为取代他物并占据他物地位的替补。……它不过是虚无,但从效果判断,它远非虚无。替补既不是在场,也不是缺席。存在论本体论)不能思考它的作用。”在此,德里达超出了海德格尔空间之思的界限:存在论。

福柯的“异托邦”(heterotopies,异质空间)概念为这种“发生着而又本不可能发生”、“不过是虚无而又远非虚无的”、“没有本质的”空间存在/非存在提供了一个生动的案例。异托邦不像乌托邦(utopie,即“无地”、“乌有之乡”)那样“不存在”,但是它的存在方式又绝不同于传统空间概念的定位(localisation)空间和伽利略(Galileo Galil-ei, 1564—1642)以来的延展(etendue)空间。异托邦是场域(emplacement)空间时代的空间形态。异托邦是真实存在的场域,但其存在方式却是反—场域(contre-emplace-ments)的。福柯举了很多例子来说明何谓异托邦。(其实,例子通过其示例作用所展开的空间本身岂不就是异托邦的一个例子?例子之为例子的存在特性在于:它诚然存在,但不存在于自身之中。在例子发生示例作用的时候,例子本身必须被虚化乃至被遗忘为不存在,而这正是其存在。)镜像空间不过是视错觉的投射,但是照镜子并不因此而带来“虚幻的错觉”,相反,正是镜像给予照镜者最精确的自我空间认识:所以镜子既是乌托邦又是异托邦。公墓是一个异托邦的场域,因为它聚集了来自不同时代、地方和文化的死者。这个场域是复合的、拼接的、虚幻的,但是这块地皮却是真实而确定地存在于城市的某个地方。类似的一个异托邦是戏剧舞台:这块不大的方形场域界限明确,其存在之单一性似乎确凿无疑,但是,舞台之为舞台正在于,无论演员还是观众都把它当作一个乌托邦,在其中可以逼真地发生任何时代和地点的多种多样的故事。殖民地和海船也是异托邦的例子,因为它们是对原型的模仿和位移,但是它真实地再造、替补和变异了其原型文化。这就又回到了德里达的主题……(www.xing528.com)

在拓扑学的道路上,德勒兹走得更远。德勒兹,这甚至直接就是一个哲学上的拓扑学家,或者按照他自己的说法,是“地理哲学家”(Geo-philosopher,参《什么是哲学》)。“游牧民没有历史,他们只有地理。”思想游牧民、概念制造者德勒兹的空间思想并非一个概念的树型体系,而是一个块茎(rhizome);不是寻踪索迹(tracing),而是绘制地图(map)。在这里,重要的不是从某个点或位置开始,而是画出逃逸路线(line of flight)。“在一个块茎内没有点和位置,即在结构、树或根中发现的点或位置。有的只有线。”线不是用来标示从点到点的运动轨迹的,而是用来标示速度的:静止或绝对极限速度。(德勒兹认为速度与运动无涉。)

如果说德勒兹首先是一个空间思想家,那么这种说法成立的前提必须是对传统几何空间的颠覆。几何空间是那种已经由“国家科学”对之进行了权力分域(territoriali-zation)的条纹空间(striated space)。德勒兹空间哲学的工作则是要对条纹空间进行解域,以便赢回游牧民的平滑空间(smooth space)。这首先是一场游击战争的组成部分:游牧民的战争机器(the war machine)对抗国家机器(the State appara-tus)的战争;其次,在一种“游牧科学”(nomad science)的意义上,这才是一种“关于空间的思想”。

从不讳言其对东方思想传统之倚重和借鉴的德勒兹曾通过象棋围棋的区别来说明什么是条纹空间和平滑空间。象棋棋子的每一个都有内在的质的规定:“马就是马,卒就是卒,象就是象。”而围棋棋子则是“简单的数学单位”。围棋游戏是没有质的、纯粹量的空间游戏,这符合德勒兹构想的作为纯粹量的哲学。象棋棋子的等级性内质规定导致对象棋游戏空间的条纹化:一个象棋棋子所拥有的权力不但取决于其所处位置,而且首先取决于这是一个“什么”棋子。每一个象棋棋子总是把它对空间的条纹化带到它所到达的每一个位置。而围棋棋子则“只有外部环境”。作为无器官身体(body without organs)的一个例子,围棋像野草、蚂蚁或游牧民(植物块茎或动物块茎)一样在平滑空间中“对空间进行分域或解域”,“划定边界,围攻和突破重围等等”。德勒兹的空间思想也许就是这样一场突破东西方世界地理条纹分域的围棋游戏。

(柯小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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