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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泽乡:意想不到的兵变

时间:2023-08-1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对大泽乡起义,很多人形成一种固定的印象,认为这是在偶然条件下,陈胜、吴广组织的“农民”暴动。这样看,大泽乡起义或者说造反,怎么看都更像一次有蓄谋的兵变。第一个原因是参加大泽乡起义的人是军人而非农民。大家都知道,与陈胜、吴广一起参加大泽乡起义的这支队伍,目的是去渔阳县戍边。首先,陈胜、吴广都是军官,有条件主导这次兵变。在这支队伍中陈胜、吴广具有一定的威望,也具有一定的指挥权。

大泽乡:意想不到的兵变

秦二世元年(公元前209年)秋,九百多个戍卒从中原地带出发,去北方的渔阳戍边,走到蕲县大泽乡(今宿州市),“斩木为兵,揭竿为旗”,起兵反秦。读者朋友对这个起义的过程都很熟悉。按照《史记》记载,起义原因是,因为天降暴雨,不得不在大泽乡歇着。这么一耽误,去边疆戍边,无法如期到达。按照陈胜的说法,秦朝律法不答应,“失期当斩”,所有人都要被处死。里算外算,都是个死。这些人想到此,一不做二不休,干脆造反,拉起反秦大旗,攻城拔寨,与秦军以命相搏。

上过中学的人对大泽乡起义的前因后果都很熟悉,知道这是由于“官逼民反,不得不反”。回顾中国造反史,基本上都沿用了大泽乡起义的模式。

首先,造反前,先弄些鬼神符咒之类的东西,宣布造反必定成功,前途一片光明,让大家相信,造反后大部分人能活下去,小部分人还会活得更好。其次,造反的领头人带着大家一起杀掉官军,算是逼着大家纳了“投名状”,从此,谁想单独逃跑,就可以栽赃陷害,说这事是谁干的。再次,是讲大道理,宣传造反有理,内容无非是“朝廷昏庸,奸臣当道,官吏残暴,平头百姓活得不容易,想幸福很难”,以此表明“不去造反,活着更惨”。最后,提出激发大家造反热情的口号。为了让文化水平有限的大多数人记得牢、喊得响,口号一般要朗朗上口、简明易懂、直奔主题。虽然后世的很多造反或者起义,省略了某些程序,但大部分是不会超出这个范畴的。

对大泽乡起义,很多人形成一种固定的印象,认为这是在偶然条件下,陈胜、吴广组织的“农民”暴动。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在历代王朝里的起义中,参加造反的人中肯定有农民,而且还不会少。毕竟,在历代王朝里,农民始终是人口主要构成成分。但要是较起真来,在这次起义中,却也不太像标准的农民起义。我们说一次起义是不是农民起义,一个标准是看起义队伍是不是主要由农民组成的。另一个比较重要的标志是,领导起义的人是不是农民。这样看,大泽乡起义或者说造反,怎么看都更像一次有蓄谋的兵变。

第一个原因是参加大泽乡起义的人是军人而非农民。大家都知道,与陈胜、吴广一起参加大泽乡起义的这支队伍,目的是去渔阳县(在今北京市境内)戍边。戍边的这支队伍其实是一支军队。不过,这支军队之所以在起义之后,要“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可能是秦朝对从关东六国征发的人,怀有警惕之心,在没有到达目的地之前,不会发给他们武器秦始皇曾收缴关东六国的兵器,铸成十二个铜人,放在咸阳。这说明秦朝禁止民间私藏武器,以防止民间暴动,增加统治成本。

第二个原因是起义的倡导者陈胜和吴广不是农民。在起义之前,陈胜和吴广应该不是农民。从《史记》记载看,在被征发前,陈胜、吴广并不是什么农民或者小手工业者。为什么呢?首先看他们的名字。陈胜的字是涉,吴广的字是叔。那时候,一般百姓仅有名,没有字,而且名字起得不伦不类。比如,刘邦在成为“刘邦”之前叫“刘季”,按照“伯、仲、叔、季”的排序,“季”是最小的意思。他的名字可以被翻译成“刘小儿”。这样的名字肯定不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应有的“大号”。那时候,有名、有字的人都是那些有一定社会地位和身份的人,比如,张良,字子房,这名字叫起来,显然比“刘季”显得更正式且高贵。仅从名字上看,陈胜、吴广就不应该是普通农民,很像是贵族后裔,或者是出生在有社会地位的家庭。

陈胜、吴广的认知水平和文化品位比一般百姓高很多。在鼓动大家时,陈胜说,扶苏蒙恬受冤,楚国被灭很冤和项燕将军精神不死,一看就像心怀天下、经常关心国际国内时事的人,不像是把柴米油盐之类的事看得很重的人。大家知道,在乡下做工时,陈胜说过“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这样透着文化意味的话。作家二月河认为,“就算是经过了文言修饰,就这个言语去琢磨,他的家庭背景似乎也不简单”。

史学界确有陈胜出身“贵族后裔”的说法。贾谊的《过秦论》透露了一个信息:“陈涉瓮牖绳枢之子,氓隶之人,而迁徙之徒也。”按照秦帝国的法律,“迁”原是指一种政治刑事处分,即流放之意。例如,《史记·商君列传》记载,非议法令的人,皆为“乱民”,“尽迁之于边城”。《史记·货殖列传》记载,“秦末世,迁不轨之民于南阳”。在这里,被“迁”的对象一般是亡国贵族后裔、“不轨之民”和某些刑事犯。陈胜属于哪一种目前尚无文献为证,所以,无定论。但综合陈胜的一些言行来看,他有名有字,且对秦制和时事比较了解,这些特征都不同于出身社会底层的人。由此,得出一种推论,他很可能是陈国贵族的后裔。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学者卢南乔、苏诚鉴等人都持类似观点,并得到越来越多学者的认可。

既然陈胜、吴广和跟随他们起义的人都不是农民,他们组织的起义则很难被说成农民起义。为什么说大泽乡起义是一次有蓄谋的兵变呢?(www.xing528.com)

首先,陈胜、吴广都是军官,有条件主导这次兵变。在《史记》中有明确记载,陈胜、吴广在这支队伍中分别担任“屯长”的职务。根据《后汉书·百官志》云:“屯长一人,比二百石。”由于汉承秦制,秦军中的屯长,大致是俸禄二百石、有编制的正式军官。《韩非子·定法篇》说:“商君之法,斩一首者爵一级,欲为官者为五十石之官。斩二首者爵二级,欲为官者为百石之官,官爵之迁,与斩首之功相称也。”如此推测,屯长至少应是四级爵位。很可能陈胜入军队后,已经杀过四个敌人,或者立过相当于杀四个敌人的战功。虽然屯长不是什么高级军官,但能担任这样的职务,之前应该在军中有一定地位,最起码有一定的军事或类军事的工作经验和令人信服的管理能力。在这支队伍中陈胜、吴广具有一定的威望,也具有一定的指挥权。客观上,他们两人有条件在最短时间里,发挥出组织力和领导力,组织起此次起义。

其次,陈胜是有广博的社会见识、远大理想和抱负的人。在乡下,他给人打短工时,跟工友们说“苟富贵,勿相忘”,引起众人嘲笑。他对工友们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陈胜始终认为,他不是凡人,更不想当凡人。陈胜拥有强烈动机,时刻留意寻找各种机会,包括组织兵变和其他形式的造反,实现个人的远大抱负。

正如上面的分析,陈胜、吴广和项梁、项羽、张良这些六国旧贵族一样,可能都有着贵族血统。这些人并不安分,渴望社会回到战国时代。在那个时代,天下遍布诸侯国,国家间战事不断,各国想在这样的国际背景下存活下去,并不容易。为生存和发展,君王们对有治国才能、打仗技能和政治运筹能力的人很尊重,给予这些有真才实学的人立功发展的机会。这些人通过立功,获得封侯封爵等相关奖励,从此享受鲜衣怒马、豪车美宅的贵族生活

在秦朝,战争频次减少,立功受奖的机会不多。天下一统后,秦朝皇帝面临灭国级别的压力小很多。国家需要更多能干活、会生产和守法的百姓,不太需要在乱世有用武之地的辩士、武将和谋臣。那些从旧六国存活下来的武将、谋臣,以及受过这方面训练的人,要么失业,要么改弦更张。那些旧六国的贵族后裔,在秦朝沦落为平民,自然心理失衡,非常希望能够推翻秦朝,恢复旧有秩序。

陈胜和吴广很可能属于希望造反变天、改变当前无望生活的人。我们不知道,在大泽乡之前的漫漫长夜,他们忍受着怎样的煎熬和孤独;在大泽乡,他们终于等到一个绝佳机会;在大泽乡之后,他们将压抑已久的愤懑与不满全部释放出来,畅快淋漓,登上人生巅峰。

此外,从《史记》记载看,此次起义是陈胜、吴广胁迫和诱骗大家参与的。既然陈胜是一个对天下事很熟悉的人,对秦朝法律也比其他人更了解。但他在鼓动大家造反时说,“公等遇雨,皆已失期,失期当斩。籍弟令毋斩,而戍死者固十六七”。这个说法现在看来显得很不靠谱。学者程步认为,从湖北睡虎地考古发掘出来的秦朝竹简看,根据秦律规定,戍边迟到,戍卒最多接受罚款的处罚,并不是被处死。从现实角度考虑,这样的规定确实合情合理。那时候,交通不发达,远赴边疆驻守,要走很远的路,即便全力以赴,也不容易按时到达。由不可抗力导致“失期”,秦朝若把这些国家宝贵的人力资源毁掉,显得很不明智。

但有些学者认为,对失期的人“不斩”的法律,可能不适合秦二世时的秦朝。据《史记》记载,秦二世即位后,修改很多秦律。很可能对戍边迟到问题加大处罚力度,有可能出现这种严苛至不近人情、不通常理的律条,但目前没有过硬的证据证实秦二世究竟修改了哪些法律,也无法找到证据,证明确实有“戍边失期当斩”这条新规。

其实,从陈胜动员戍卒们起义的过程看,秦律可能没有那么残酷。根据《史记》记载,陈胜鼓励大家起义时说“籍第令毋斩,而戍死者固十六七”,这句话的意思是,“大家现在继续出发,没有按时到达边疆,即便不被国家处斩,戍边过程中也有六七成的人会死。”这句话可以表明戍边很危险,可能会在作战中战死,也可能在服兵役过程中累死或者病死。但姑且不论戍边过程如何死,仅从陈胜说的话,不禁让人产生疑问,到底按照秦律对这些没有如期到达边地的人,是杀,还是不杀呢?说实在的,从他的话看,陈胜好像承认,“籍第令毋斩”“戍边失期”并不会一定依法被处死。由此推测,众戍卒响应陈胜、吴广号召,反秦起义,绝不是因为陈胜说的这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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