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赓率领772团,从敌侧翼经武乡城、小河、黄红坡向东追击。他们飞速前进,平行追敌,到16日清晨7时,便发现巩家垴有敌侧翼警戒部队四五百人。他们停止前进,隐蔽起来。这股敌人并没有发现772团,便经过马家庄,沿大道继续向东行进。
陈赓旅长这时接到侦察员的报告,说敌人的先头部队已经过了长乐村,但其辎重部队尚在白草地,在马家庄只有敌人的后卫部队,这是歼敌的好时机。可是689团因接到命令较晚,此时还没有赶到,少了一半的战斗力量!陈赓当机立断,不等689团,立即向日军发动进攻。战斗结果表明他的决心是下得对的。
▲陈赓
772团的1营经田庄向型庄,2营经崔庄向李庄,沿山谷小路隐蔽前进,迅速占领了浊漳河北岸高地。日军人马及车辆辎重,正沿着白草地至长乐村的大道缓缓向东而来。772团全部火器突然射击,长乐村之战打响了。
刹那间,子弹、炮弹、手榴弹如急风暴雨,倾泄到敌群之中。顿时,敌军人仰马翻,队伍大乱。陈赓一声令下,冲锋号吹响了,指战员们从山头上、山谷里冲了出来。特务连的战士从两丈多高的绝壁上飞跃而下,和鬼子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肉搏战。
771团经南王家垴、马汉脚村,赶到了对岸的窑头、西岭村一线高地,向北展开突击。这样,李庄、型庄间的1500多敌人,已被截为数段,处于两面夹击之中。日军有的钻到车底下打枪,有的利用死马当掩护,有几股日军则端着刺刀向占领了两侧高地的八路军反扑。向北侧进攻的日军,在李庄被772团2营迎面痛揍了一顿,溃败而逃。扑向南侧高地的日军,也被第771团密集的火力压回河谷,有一些日军没命地逃进了山脚下的几个窑洞里,成了瓮中之鳖。
已经走过长乐村的日军主力部队,马上集中了1000多人,掉过头来解救被围的部队。他们向位于772团左翼的戴家垴进攻。戴家垴本属689团的阵地,但该团此时尚在途中。刘伯承看到情况紧急,命令陈赓调一个连守住戴家垴,阻击敌人。772团10连担任了阻击任务。勇士们同十倍于自己的敌人浴血奋战,坚持了四个多小时,中午12时,一个连的同志全部壮烈牺牲,阵地被敌军攻占了。
正在这个危急关头,第115师的689团急驰而来,立即向占领戴家垴阵地的顽敌反攻,迅速夺回了阵地。但日军退下去后,困兽犹斗,在猛烈炮火的掩护下,又一次进行了反击。689团的战士沉着地伏在工事里,待日军向石岩上攀登时,甩出一排排手榴弹,随着爆炸声起,日军四脚朝天地滚了下去。
过了十几分钟,鬼子又重新组织反扑。他们把死尸搬到石岩下堆起来,然后踏着死尸向山冈冲来。689团的勇士们,随着震耳的冲锋号声,从工事里一跃而出,高喊着“杀呀!”朝着冲上来的鬼子刺去……
这时,敌人第105联队的援兵从辽县经蟠龙镇赶来。他们分作两路,一路由蟠龙向689团阵地攻击;一路和长乐村的敌人会合,向772团阵地反扑。
友军曾万钟的第三军本来是担任在蟠龙打敌人援兵任务的。他们所占领的阵地位置也很有利于出击。令人不解的是,这股日军从他们前面经过时,他们竟一枪未放!所以,这股敌人的出现,是出乎第129师意料的。
刘伯承和徐向前商量了一下,为了应付这一紧急情况,决定让772团派一部分兵力从侧翼袭击这股援敌。这时是下午3点。激战了两个小时后,发现辽县方向又有1000多鬼子赶来增援。情况更加紧急了!
徐向前考虑了一下,对刘伯承说:“现在我们的几个团都打得很紧张,很难抽出兵力正面阻击这批援敌。我想可以让769团和689团各抽出一个连,分散开来,形成游击网,从侧翼打击,迷惑鬼子一下。”
“好!”刘师长沉吟了一下说,“看现在的形势,要全部消灭这股援敌,恐怕没有把握。曾万钟的第三军又指望不上。我们首先要扭住这股援兵,避免敌人集中突击。”
刘伯承一边擦眼镜,一边下达命令:通知769、689团各抽出一个连,从侧翼阻击敌人;为了保卫已经取得的胜利,除第一线给敌人以猛烈的火力杀伤外,其他部队立即撤离,向云安村、合壁村集结。(www.xing528.com)
772团团长叶成焕接到撤离的命令后,指挥部队打扫战场,装运胜利品,迅速撤离。他跑上一个高坡,用望远镜观察着增援的敌人。全团都快撤完了,他还站在那里全神贯注地观察着。
突然听到通信员在喊:“不好了,团长负伤了!”叶团长刚从高坡上下来时,敌人的子弹正好射中他的头部。
772团参谋长王波急忙跑到师部,向刘师长报告了叶团长负重伤的消息。
刘伯承大吃一惊,说:“走,带我去看看。”说着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到了772团。他一见到躺在担架上的叶成焕,就俯下身子,双手颤抖地抱着他的头,连声喊着:“成焕,成焕啊……”但是,已经失去知觉的叶成焕,再也不能回答师长的呼唤了。刘伯承悲痛的眼泪,滴在叶成焕苍白的面颊上。
叶成焕是第129师一名年轻有为的指挥员,是陈赓的得力助手,刘伯承也非常喜欢他。这位年仅25岁的团长,在历次战斗中都能当机立断,出色地完成任务。多少次危急的时刻,刘伯承只要知道是叶成焕在前线指挥,紧锁着的双眉就会舒展开来,鉴于叶成焕的表现,师领导正准备研究提升他担任第386旅的副旅长。
看到叶成焕的伤势这样严重,刘伯承怎能不悲痛呢!陈赓小声地说:“师长,别难过了。成焕由我们照顾,你放心吧。”在场的同志们也都转过脸去,悄悄地擦着眼泪。
刘伯承怜爱地用手抚摸着叶成焕的脸颊,对陈赓说:“你们要想尽一切办法抢救。”然后才缓缓地站起来,摘下眼镜,擦了擦充满血丝的泪眼,恋恋不舍地离去。
▲772团团长叶成焕
第二天,即17日,第129师于清晨电报集总:“此役计获步枪约六十余,轻机枪二,马十余匹,其他军用品一部。我伤亡八百余,团长叶成焕负重伤。据获文件,与我们作战者为敌之第108师团柏崎联队,与104苫米地旅团之105工藤联队及骑炮、工、辎在内,有一个旅团以上兵力。此次战斗在长乐,曾(万钟)军并无人参加。战斗以后查敌死伤确在1500以上。”后来,经过精确统计,日军伤亡人数在2200人以上,战马被击毙五六百匹。
但是,按照刘伯承的严格要求,这次战斗仍然存在着美中不足之处。首先,就是通信联络欠完善,其次,是组织民众救护队不及时,以致干部要亲自背伤员。他们的精神可嘉,但无形之中削弱了战斗力。再有就是打扫战场不彻底。769团曾以一个营,689团、772团均抽出一个连来做这项工作。可是,有些同志非常马虎,以致往返战场几次,还丢掉了重要的战利品,如电台和一批迫击炮弹等。此后,刘伯承曾几次提到这件事,把这些不细心的人称作“敷衍了事者”。他谆谆告诫大家,都要以此为教训,克服掉粗心大意的缺点。
▲长乐村战斗后缴获的部分战利品
此次战斗,还发现八路军对日军的宣传在日军士兵中产生了反响。如在武乡城边的河滩上作战时,就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有一批日军士兵把枪架起来,表示愿意向八路军缴枪,但因为当时八路军人少,而敌人的援兵恰在此时赶到,所以未能来得及收容这些愿意投诚的日本士兵。而且,从缴获的日军士兵信件中可以看出,他们“对同八路军作战简直是视为畏途”,“粮食已是日不得饱,吃不惯中国小米,现在小米都很难得,七人共抽一支香烟,饿着肚子行军”,“一般均悲观失望,‘不知明日是否有人在’。”这足以说明日军内部已经出现厌战情绪。
长乐村之战,是粉碎九路围攻中决定性的一仗。它是八路军实施运动游击战术所取得的。进攻长乐村的一路日军受到重挫后,其他各路见势不妙,也纷纷溃退。这样,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内,到4月27日,日军九路围攻晋东南计划,便以伤亡4000人的代价而宣告破产。至此,八路军夺回了和顺、榆社、辽县、武乡、沁县、沁源、安泽、屯留、长治、壶关、襄垣等十八座县城,将日军赶出了晋东南,根据地得到了巩固和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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