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做俗人宋徽宗的艺术与宋江起义

《水浒传》中有描述宋徽宗身为国君，偷鸡摸狗，从皇宫挖了一条地道直通妓院去私会名妓李师师的章节。他的品行正如《水浒传》里所描述的那样：“这浮浪子弟门风帮闲之事，无一般不晓，无一般不会，更无一般不爱；即如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踢球打弹，品竹调丝，吹弹歌舞，自不必说。”而徽宗死后的谥号是“体神合道骏烈逊功圣文仁德宪慈显孝皇帝”，真不知道这样一堆充满赞美的词汇，那些礼官们是如何想出来的。乍一看这个谥号，不知历史的人，还以为他是多么出色的皇帝，取得过多么骄人的成就。

其实，徽宗是昏聩了些，但也不完全像《水浒传》里表述的那样一无是处。不少学者评说他即位之初所施行的建中之政是取得过成就，博得过好评的。明代文人张溥称赞：徽宗继位，“一年之内，获睹清明”。

虽说宋徽宗当皇帝不怎么样，在艺术上他却是一位极其卓越的书画家，在艺术方面为后人留下了宝贵的财富。由于他的倡导，翰林院专门设立了“图画院”，广集画家。因此，山东诸城人张择端，才得以接近皇室，发挥自己的绘画才能。

徽宗在写自己的“瘦金书”时肯定意气风发、沾沾自喜，要是他知道自己的作品是后世收藏家至爱的珍品时肯定会高兴得不成样子。《书史会要》评价说：“徽宗行草正书，笔势劲逸，初学薛稷，变其法度，自号瘦金书，意度天成，非可以形迹求也。”他的绘画强调细节，以精工逼真著称。据说，一次宣和殿前的荔枝结果了，孔雀在树下啄食落下的荔枝。徽宗一看心血来潮，就命画师们画一幅荔枝孔雀图给他评赏。他看完画师们的作品后不满地说：“你们虽画得不错，可惜都画错了，孔雀上土堆，往往是先举左脚，而你们却画成了先抬右脚。”起初画师们不信，反复观察后，果如徽宗所言。还有一次他去龙德宫品画，看到一幅月季花连连叫好，众画师莫名其妙，请万岁爷赐教，宋徽宗说，百花之中，唯月季花少人画，其原因是此花每月开一次，一年四季以及清晨、黄昏，它的花瓣、花蕊、花叶的形状和颜色都会发生变化，很难掌握得准确，此画上之花是春季正午时分盛开的月季花，画得准确得同真花一样。众画师不信，找来画者一问，画者道：“此画画的正是春季正午盛开之花。”可见宋徽宗观察之真之细，故此他的传世作品《芙蓉锦鸡》《池塘秋晚》《四禽》及《雪江归棹》等画，都可称为珍品。

对于宋徽宗，《宋史》一言说破：“宋徽宗诸事皆能，独不能为君耳！”他这个皇帝做到正值壮年，匆忙写了“传位于皇太子”几个字，就把一个烂摊子撂了出去，带着蔡京、童贯等奸臣，借口烧香仓皇逃往安徽亳州蒙城。

落后要挨打，是个具有规律性的历史现象。北方的游牧铁骑纷沓而来，攻城抢劫，徽宗的政府机关和官员，则好像是七拼八凑走江湖的杂耍戏团，只求今天的演出能够糊口，便心满意足。在这种情形下，没有人想到百年大计和长远谋略。

正如张邦炜先生在《论北宋晚期的士风》一文中所说，徽宗即位的时候，北宋王朝已经走过了辉煌灿烂的历程，处于党争异常激烈的严峻时期，国势日薄西山。坏事太多，好事极少，以至于当大臣在大观年间禀报都省门前甘露降，徽宗都会兴奋不已，既下诏又吟诗。宣和初年，天下将乱，永州地方官员进奏，在木材之中发现“天下太平”四字。徽宗得奏，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于是，“天下争言瑞应，廷臣辄笺表贺”，士大夫纷纷借此向皇上献媚邀宠，以便升官晋职。

陈寅恪先生称徽宗虽非末代皇帝，但他儿子钦宗才坐了两年皇位便亡国被掳走，因此他还是要看作亡国之君的。作为亡国之君，他与后唐李煜有许多相似之处。李煜也是才华横溢，诗词书画，无所不精。徽宗流传下来的“九叶鸿基一旦休，猖狂不听直臣谋。甘心万里为降虏，故国悲凉玉殿秋”同“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一样凄美，有一样的风骨。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据说徽宗出生时，其父梦见李后主来拜谒。(www.xing528.com)

纵观历史，凡是才华横溢的皇帝，都不是很有建树，最明显的就是隋炀帝、李后主，所谓“玩物丧志”就是这个道理。在《万历十五年》中，黄仁宇提到万历皇帝写字比较好了以后，张居正就不再让他练字了。毕竟皇帝不是艺术家或者学者。

徽宗有过多的艺术气质，还喜欢踢球，爱好古玩玉器，他在宫掖设立市肆，使宫女当垆卖酒，自己化装成叫花子行乞。后宫声色让他厌倦，那颗放荡的心驱使他无数次因猎新艳而出游，玩转都城。宋徽宗还尊信道教，大建宫观，自称教主道君皇帝，并经常请道士看相算命。他的生日是五月初五，道士认为不吉利，他就改成十月初十；他的生肖为狗，为此下令禁止汴京城内屠狗。

徽宗的建中之政流于形式，他以承其父神宗的政策为由，重用以蔡京为首的六贼，大兴“党狱”，变法乱度，致使内部农民起义不断，外部北方侵略接踵而来。

宋徽宗在位期间的农民起义可谓“一年多似一年，一伙强似一伙”。其中影响最大的就是宋江、方腊先后领导的农民起义。宣和元年（1119），宋江以梁山泊为据点发动起义。但历史上的宋江起义并不像《水浒传》中写的有那么多戏剧性情节，实际上宋江起义军主要成员只有36人，并非108将。起义后不久，宋江等就离开了梁山，转战于山东、河北、河南、安徽、江苏北部一带，并屡次打败官军，最后宋江等被朝廷招安。

宋徽宗因素爱奇石古玩，时常在民间搜刮珍宝，并用大船运回京，每十船组成一纲，称为“花石纲”，许多百姓因此而家破人亡，东南地区的杭州一带受害尤烈，宣和二年（1120），终于激起以方腊为首的民变。朝廷不断派重兵镇压，起义军奋战，七万多人壮烈牺牲，方腊英勇就义。起义军余部分散坚持战斗，直到宣和四年（1122）三月，最后失败。宋末农民起义虽然都归于失败，但却大大地动摇了宋室的统治。

宋代的农民起义此起彼伏，尽管规模小，但数目之多是空前绝后的。从宋太祖乾德三年（965）的第一次农民起义，到宋朝末年（1275）最后一次农民起义，宋朝300多年中经历了433次农民起义，平均一年就有1.4次，其中230次发生在北宋。宋朝可以说是在农民起义的浪潮中产生、发展直至灭亡的。究其深层原因，宋初为巩固中央集权采取的不抑兼并的土地政策导致宋王朝后期大规模土地兼并，众多的农民倾家荡产无以为生，于是纷纷起事反抗暴政。“人不堪命，遂皆去而为盗”，是为历史的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