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1995年担任丽江纳西族自治县文化局局长的,丽江文化的发展,刚好那个时期达到一个高潮境地,我有幸在那个时候当了文化局局长,当时也就是讨论“三多节”作为纳西族的一个固定节日的时候。那时许多文化界的人到丽江来考察民族文化,有许多专家都是这么讲的:三多庙(北岳庙)是纳西族唯一一座庙,照此类推,三多也就是纳西族的一个神了。三多庙可能有些人去过,有些人没有去过,它属于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而且刚才已经说了,它是纳西族现存最早的一座庙宇。
图5-11 临沧座谈会
图片来源:木府提供
《木府风云》出来了以后,中央电视台记者采访我,说是《木府风云》里面究竟有多少民族的符号,他们特别地提到了三多神这个问题。我说:“是的,三多神是属于民族的一个符号,《木府风云》里缺了三多就不行。”我也在外面待过,我当知青以后,做了桥工队的工人,怒江上的惠通桥、红旗桥,还有盈江的老虎链桥,我都参与了建设。在外面,也就是这一线上,我记得,我们一起来的将近有一百个知识青年,那时候,我们经常讲三多神。我当时回答中央电视台的记者时也讲了,抗日战争的时候,台儿庄战役是非常有名的,许多丽江人都参加了台儿庄战役,那个时候为了保家卫国,我们纳西汉子死都不怕,他们高呼着“三多保佑”就去冲锋陷阵了。三多神就是根植于每一个纳西族人心里面的一个神,而且他是保护神。我觉得“三多节”这个节日很特别,文化的力量是相当强大的,而且是正能量。前面曾谈到我父亲的一次神奇的经历。这件事对我影响深远。我父亲以前也是做生意的,在茶马古道上到处跑,有一次住在木里,晚上做了一个梦,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摇醒他,说是赶紧起来了,赶紧起来了。他一惊就起来,刚刚坐在床边,他床旁边那堵墙就垮下来压在他睡觉的地方,他才意识到是发生地震了。这个老人应该是谁呢?按我父亲的说法,应该就是三多神。丽江人要出远门了,要到外面去了,都要跑到三多庙去烧一炷香,这是一种民俗文化。丽江纳西族人口少,本民族神也不多,三多是唯一的一个,那是一种精神跟感情的寄托。拍《木府风云》这个电视连续剧的时候,对三多放不放进剧中还是争议了一下,当时他们认为不要放了,那个是神;我们坚决要放,强调三多神对于纳西族意义非同一般。《木府风云》里假如没有三多神那就没有意思了,所以大家看电视剧时,里面就有三多的影子。
还有一件事,我有幸参加了丽江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在国内论证的第一次会议,后面丽江古城被评为世界文化遗产,就是从那一次会议开始的。那一次我们一起去的有当时的县委书记XY,还有城建局局长ZH,我是文化局局长,我们三个一起去北京,参加了决定丽江古城能否进入国内申报世界文化遗产的国内论证会议。那个会议上一起讨论的有两个古城:一个是丽江古城,一个是山西的平遥古城。会议上百分之百的专家都投票,都说丽江古城申报为世界文化遗产是很有资格的。后面讲到平遥的时候呢,那些专家就说平遥不能申报,绝对不能同意。我记得在那个会议上,丽江古城是顺利通过了,平遥并没有通过,真的是这样。当时有一个专家说:“丽江古城申报为世界文化遗产,我是赞成的。”但是他认为平遥也应该要报上去,为什么呢?因为假如是只报了丽江古城的话呢,那个是少数民族的,平遥不报上去的话,汉族就没有一座能够报的了。但是其他专家认为还是等一等,以后再报,那一次不能报。最后是两家都报上去,两家都成了世界文化遗产,但是中间的确有这么一个插曲。申报世界文化遗产的程序是这样,先在国内进行研究,然后进入中国要申报世界文化遗产的清单里面,没有这一步,联合国就不受理。首先要走这一步,而且这一步是联合国考虑的基础,最后国内报上去才能够成为世界文化遗产。要走这样的一个程序。
回来的路上大家就讲到这样一个问题,有一个专家就说了嘛,所谓中国古城的布局都有这么一个特点,特别是汉文化的特点是有十字路口,在那个位置就有一个府衙门,或者是县衙门,而且是呈豆腐块、十字块的这样的一个格局,但是丽江古城就没有这个格局。许多专家都到过丽江,认为丽江美,相当好,特别是国内申报世界文化遗产专家组的组长阮仪三先生说,到了丽江古城,就只有一个感觉,胶卷带得太少了。丽江古城的格局是怎样一个格局呢?大家都在讨论这个问题,在讲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专家们说,丽江古城的结构组织、布置的情况就是自由式的,表现了丽江人的自由、活泼、广纳百川的思想。它是一种自由式的结构。讲来讲去后就提到这样一个问题:是啊!这种结构如果在中原是要被杀头的,是犯忌的,不能这样修建城池。因为古代有古代的规矩,只能按照这样的规矩来干,不然就违反了法则,是不允许的。但是丽江古城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个情况呢?阮仪三先生说,一是丽江纳西族是少数民族;二是中央王朝也是鞭长莫及,于是出现了丽江纳西族按照自己的意愿建成这样一座古老的城池。然后又提到了土司的问题,问到当时统治者是谁?我们说当然是一切都由土司说了算。
在国内申报的时候,我们把丽江地图挂在上面,专家学者们要我指出来土司府的位置。当时木府建筑已经被毁了,几乎不存在了,我去哪里指呢?有些专家建议在遗址上保护起来,或者建议能够恢复就初步、雏形地恢复一下,以便能够在申报的时候好说明这个问题。所以说恢复重建木府不是哪一个人预想的,而是在那个会上就有这样的风在吹。回来以后又恰巧碰上地震,地震以后,世界银行的人来丽江视察,视察了当时木府尚存的木家院的几间房子。我就跟他们讲这里曾经是怎么样,要怎么恢复,这里是民族的精神所在,我们要贷款恢复重建它。那个地方当时旁边是看守所,盖的是钢筋混凝土房子,装着铁丝网,还有武警部队驻扎在那里,后面是党校,古城的核心部分就是这样一个情况。我们就顺势提出来要恢复重建木府。恢复重建木府是贷世界银行的款,当时我们要求贷多少呢?贷两千万,世界银行说,不行,你要恢复这么大的一个工程,要贷的款需要的钱估计是3000多万元才行。我一个小小的文化局局长,他能够给我贷一两百万就已经差不多了,但是他们很快拍板,说是一两百万做不出来,要贷的话,同意贷给你3360万元。钱还没有到位,我们就热火朝天地研究鸟瞰图、规划图。我们请了七八家全国著名的规划院,花了100万元左右的钱,虽然规划图源源不断地来到了我们这里,但是一份都用不成。世界银行的官员看图后认为,在他们的想象当中不应该是这样,我们也认为专家规划出来的东西还是不能表达我们丽江人的文化气韵,有这种感觉。后来没有办法,差不多就不贷款给我们了,我们左思右想,最后还是本地人、木府人自己拿出来规划图,而且得到了木氏土司后裔木光先生的认可。
的确,你要恢复这么大的一个工程,而且是在世界文化遗产的核心部位恢复重建木府,那个搞不好就是破坏世界文化遗产,那个时候这是老虎屁股摸不得的事,但是我们偏偏摸了。那个时候,我们和木光先生简直是唱双簧了。我私下跟木光老先生多次讨论,达成共识,我们的说法是一致的。我记忆中的木府就应该是这样,再有专家有不同的观点的话,我就请木老这样说:“我老祖宗就是这样讲给我的。”所以说木老的功劳是很大的。其实背后的斗争是非常复杂的,几句话也说不清楚,里面的过程要是细说出来,我恐怕还是会掉眼泪的。古建筑随便起错了一间房子,那就废了,什么风水各方面的东西相当复杂,还会有很大的政治风险呢。在这种非常复杂的情况下,丽江当时的地区行署,县委、县政府都非常支持我,虽然有许多不同意见,但是他们都压起或是说服。流点汗不要紧,但在那种纷争的、舆论的漩涡里面煎熬是很难过的。但是不管怎么说,1999年5月1日终于开馆了。5月2日,中央首长一行人视察了木府,并且给予了高度的评价,说我们的木氏土司非常聪明,讲政治。木府门口有这样一副对联:“凤诏每来红日近,鹤书不到白云闲”,就是从木泰诗句里来的,我把它最后变成木府大门的对联,我跟中央首长介绍了“凤诏每来红日近”的大概意思,就是说纳西族人每当接到皇帝的诏书就觉得离红太阳非常的近;“鹤书不到白云闲”,就是说没有朝廷的文书,丽江人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搓着双手烤太阳,大有这样的一种感觉。总的一个意思就是说与中央王朝保持一致。木氏土司执政时期,云南省1/6的版图,就是由木氏土司统管。《明史》上有记载的,云南省的1/6的疆土由他统管,后面是13个县,现在是只有4县1区,所以说古大今小,虽然在一方是大,但是作为一个民族却相当的小。历史上北面是吐蕃藏族,南面是南诏白族、彝族,后来大理国的政权也相当稳固,周边都是上百万人口的大民族,纳西族只是夹在中间的一个小民族而已。吐蕃要把它吃掉很容易,南诏要把它吞并也很容易,在这种情况下,木氏土司就采取了一个平时就跟周边少数民族搞好团结关系,同时学习汉文化,而且紧紧地抓住中央王朝,紧紧地依靠中央王朝的政策。两个民族好的时候就好了,不好的时候,你要把他吃掉也没有办法。但是想动他,他只要紧紧地依靠中央王朝的话,中央王朝不允许,旁边的民族也就不敢动,所以才得以存在下来。所以说,木氏土司统治丽江是含着眼泪在统治的,这个纳西族就是这样的一个民族!
木府搞来搞去说到底就是搞一个政治文化。木氏的祖先是非常聪明的,就这样一步一步往下走。当时于荣光先生和蒋晓荣女士他们几个为拍片子到丽江,我们几个在木府又是准拍又是不准拍的,又是吵又是打的。我叫于荣光先生他们要珍惜,我们倒是允许你们在木府拍戏了,但是你们不能破坏,不合规矩的就不准拍,就这样吵了起来。然后我把丽江的文化、丽江的历史、丽江的政治给他讲了一遍,他就很感兴趣,说是要拍一部《木府风云》。他那时是在拍《钱王》,《钱王》杀青以后他就来丽江找我们,说是要拍《木府风云》。他还带来了一个剧作家叫钟源,是《钱王》剧本的编剧。到了丽江以后,我用了三天和他们专门讲历史、讲木府、讲丽江,所有资料都录音,记录以后整理出来,第一版的《木府风云》剧本就出来了。出来以后,我们看看也差不多,事实上就是我们讲给他们的原话记录。但是要拍这个大片,讲的就是丽江的史诗了,这里面涉及方方面面的问题,三多神啦,还有《大藏经》啦,还有相当敏感的许多东西,当时的丽江的大事都已经串在里面了,简直是一部史诗。要拍这个片,估计要两三个亿的投资,你说这个钱去哪里弄?他们也是止步了,不敢下手了。怎么办呢?我说你们要改就赶紧改,随后整整改了五六年也改不出来。没有办法了,最后把剧本拿给我们看。我们一看,不行了,变成“窝里斗”了,木增跟木隆为了抢夺政权在那里斗,斗来斗去,你说老乡们会同意吗?丽江人是“窝里斗”的一个民族吗?不是的,那这个问题怎么办呢?开始时木增和木隆两兄弟在那里打来打去的,我说不行,那个就是“窝里斗”了,兄弟相残嘛,纳西人看了这个电视剧以后会给人家一种什么感觉,人家会喜欢?人家都要把我的头发拔光掉的,你们这个是害人了,不行,改!那怎么办呢?我们就塑造了一个西和,这个西和是个反面人物,原来叫和西,我说不能叫和西,只能是西和,这个人物是我们想出来的。木增和木隆在那里争来斗去的,刀光剑影的,塑造了一个西和以后呢,就说明相斗那个不是两兄弟的本意,而是受了西和的蒙蔽,最后西和也不是丽江人,是边匪。所以整个电视剧就把纳西人包装得较完美了。在那个片子里是把丽江人描绘成完人了,为民族立下了一个不朽的功勋。但中间要怎么写?我们就搞了一个修改建议,比如不方便说的话,可以叫徐霞客先生说,徐霞客是不是说了“黄金可以枯竭,但是文化不会枯竭?”所以我们要讲文化。真的,事实上我们也是在搞文化,只要文化没有灭亡,这个民族就不会灭亡;文化灭亡了,这个民族早就亡了。(www.xing528.com)
木府恢复重建以后,第一年收入200多万元,发给我们工作人员工资后也就用完了。第二年三四百万元,虽然收入增加了,但是旅行社不宣传木府,也不带客人到木府。但因为木府名声太大了,所以游客冲破重重的“包围圈”,进来一批人,这些人一出去就又宣传了木府。除了这些人以外,我们还有五六十个长得漂亮又能干的讲解员,普通话比我讲得好的一大群男男女女的讲解员,凡是进到木府都能得到他们的热情接待。而且我们是讲政治的,讲当时丽江的政治、军事、文化,结果许多将军都跑到木府来研究当时木氏土司的军事策略。我都接待过三四个将军,他们说你们纳西族30万人,一直打到巴塘、理塘,那就是玉树附近了。德钦、芒康、西藏一部分也在内了,云南省的1/6都属于纳西地盘,当时你们纳西族只有30万人,怎么做到的?我说是“全民皆兵”,就是毛主席提倡的,战时为兵,和平为民。这么一讲,就宣传出去了。所以就有了“不进木府,枉来丽江”这样的一句话。但是游客还是不多,陆陆续续的。后来由于受诸多因素干扰,许多游客游木府的时间都没有了。面对着这样的情况,我们就说,我们要搞一个电视剧把木府宣传出去,所以说这个电视剧是12年前就在策划了的,改来改去,12年后这个电视剧才出来。《木府风云》出来了以后,这个电视剧有这么一些特点:一个是刚才提到的人物,另一个是主题相当好。刚才讲的和谐、广纳,现在的社会需要这个主题,西藏那边不平静的时候,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假如注意了就会有这个感觉。十八大以前,中央电视台的荧幕上常常看到《木府风云》,歌词也唱得好,说的是:“曾经模糊的幸福,越来越清楚,一颗心不再漂浮,只想回到梦中的小屋。”所以说,十八大以前就是放《木府风云》,放过来放过去,还创造了两个奇迹。第一个奇迹是央视八套放了以后,一套又来放,一般是八套放过以后一套就不放了,但《木府风云》却破了这个纪录,可见对这部电视剧的认识他们一开始也是模糊的,后来是越来越清楚,这一点也是应合了歌词的意思。第二个奇迹是《木府风云》在全国的收视率创造了第一,收视率比湖南台还高,年轻人就知道湖南台嘛。2012年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上这部剧主题歌曲《净土》也播出来了。而且节目主持人撒贝宁说我要去旅行了,现在就去,而且呢他还说要去丽江,然后他说丽江有木府,我要去木府。这一句话说得很多丽江人都接受不了,丽江的有些领导就跟我说:“哎呀!木府也不能全部代表丽江。”我就说这话又不是我说的。一方面我是感谢撒贝宁的;另一方面我是觉得这句话好像有操作嫌疑(但我不认识他,也没有见过面,我担心的是别人会这样想)。正因为是这样,木府的门票收入节节攀升。有一天下午5点钟时我接到电话通知,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要播对我的采访,下午6点钟记者赶过来仓仓促促地拍了一个采访,发到中央电视台。7点钟准时插进新闻联播播放。这里谈木府的收入怎么样,因为《木府风云》热播,社会反响热烈,木府门票收入大幅增加,就是这么个关系。
滇西的临沧市跟丽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丽江是茶马古道的一个大码头,大家也在看《西藏故事》嘛!《西藏故事》那个是他们最权威的电视连续剧了,《西藏故事》中就有这么一句台词,说是跟丽江商人做生意。临沧的茶非要拉到丽江这个大码头不可,西藏上层人物跟丽江商人做生意,丽江商人就在临沧拿了茶拉到丽江,跟西藏的上层做生意,然后茶就一包一包地驮进西藏了,丽江是一个大码头,所以天生就有一个缘分在里边。
木府恢复重建了以后,《木府风云》也播出了,其影响力不言而喻。你看,我举两个例子。一个例子是,北京有个恭王府,就是和珅的王府。2013年恭王府邀请了来自中国和欧洲数十家单位的代表参加一个高级论坛,国内只有3家参会,一个是恭王府,一个是故宫,另一个就是木府。这个会叫作“中欧王府古堡遗址博物馆发展之道”研讨会,是在北京的一个超五星级酒店举行的。我们原来说是不去了,后来他们特别邀请,还是去了。会上,都是贵胄的后裔坐在那里,开会和研究主题不外是如何利用名人效应把地方宣传出来,等等,但是我们能感觉到一种文化氛围。很多时候,我们是“只缘身在此山中”,不知道这座山的本来面目是什么。参加了这个会以后,我们就体会到我们的地位,进一步考虑我们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总之深有感触。还有一个是,我那一次在临沧老乡座谈会上也讲了,木府现在的知名度是越来越高了。随着这个知名度不断提高,经济收入也是大大提高。去年一年木府的经济总收入,我估计已达到了三四千万元,除去职工工资等外,实际收入达到3000万元。木府总投资只是5000万元左右,现在一年就可以把成本拿回来了,这也是创造了一种跨越式的经济运作方式吧!我现在说的,钱那么多,收入那么多,我说这话的目的,并不是显示木府收入高了,而是说我们有个想法,要尽可能地节约、节省一部分出来,我们准备从中抽出1000万元,重修三多庙,也就是丽江纳西族最早的一座三多庙。我觉得世界上的许多事情是要聚集在一个点上来,集中力量才能把这个点打造出名气来,只有这样去运作,一个民族、一种民族文化才能永存。多少年来,我是看得多了,想得多了,经历得也多了,才悟出这样的一个道理来。现在全国都一样,大年初一人们就是要去各种庙宇争第一,争头香,这也算是一种精神寄托吧!因为今天是“三多节”,我们讲什么话都不离其宗嘛。所以说,我就跟老乡们讲,假如实现得了的话,我这里钱已经有了,规划方案已经有了,但是最后是否能做得出来,还有政府部门,还有各方面的制约因素。有些时候我觉得还是比较复杂的,最后能不能实现也不知道。万一实现了的话,外地的老乡回来了,就会有这样的一个地方去祭拜三多了。虽然现在也有三多庙,但是到那个时候三多庙就更加吸引人了,大家都可以去磕个头、烧炷香来寄托一下我们民族的精神嘛!
三多是我们纳西族传说中的英雄,跟全世界各个造神运动时期造英雄神一样,当人们面对自然界神秘的东西时,当人们遇到许多灾难时,人们需要的是团结起来,共同去对抗遇到的困难。长期以来都是如此,往往在自己的族群里就出来一个英雄。可能三多出现的时候,我们的民族也是遭遇到了一个非常危难的时期。那个时期就需要有一个英雄出来,领导族群走出困境,纳西族就出来了英雄人物三多,三多可能是族群推选出来的英雄。三多神作为纳西族英雄崇拜的产物就这样一代代传了下来。
这个三多神,我年轻时经历过有关的事,印象很深。我中学毕业后就去当知青,然后参加工作,我被接收到当时云南省的桥工队里面。造桥跟修公路差不多。那一次我们一起出去的知青,男男女女差不多有100多人,一起到桥工队造桥的地方,丽江的继红桥就是我们桥工队造的。后面是造惠通桥,我曾参加了惠通桥的建设。造桥是相当艰苦的。然后我又到盈江,去参加造老虎链桥。那时工作、生活各方面都很艰苦。100多个老乡在外面,那个时候我们也不知道有个三多节,但是对三多是充满了感激,充满了希望。经常是几十个人、百来人召集在一起祭拜三多。当然了,那时也不一定是现在的三多节,反正是我们走到一起又是吃又是喝,大声高呼“三多保佑”了。所以说纳西族到了外边,遇到几个老乡的时候,只要谈起丽江,一定都会谈到三多,总是会来一个三多的话题。假如大家都在丽江,说不定又没有这种感觉;但一到外面,三多的形象就会浮现在每一个在外乡亲的脑海中。我是曾经经历过的,所以对此很有感触。
听老人们讲,抗日战争的时候,滇军还是跑到最前线了。据说,台儿庄大战中纳西兵相当多,纳西族的战士跟将军一起出发,跟李宗仁一起打台儿庄战役,打仗非常勇敢,据说是跟日本士兵打仗的时候,有些人还缩头缩尾的,而丽江的士兵第一个冲出战壕,拿着烂步枪冲向敌人,而且嘴里还用纳西话高喊,不是纳西话了,事实上是汉语,但是用纳西话的那种腔调,拿现在的话说,就是喊着“三多保佑”就冲出战壕,扑向敌人的阵地。外边的人听到后问:“他们是在喊什么?”“好像他们是在念着一个咒语,少数民族,只要念了咒语上战场,子弹就不会射到他们,子弹也穿不过他们的肉身。”是不是有这么一个感觉?三多神就是我们丽江人一代又一代神话传下来的一个神,他已成了我们纳西族的精神财富,的确是纳西族的一个文化遗产。
丽江文化与三多的关系还有这么一点,我们都知道有个北岳庙,是供奉三多神的地方。我们也考证过了,纳西族心目中只有一个神,就是三多神。现在的寺庙很多,藏传佛教、汉传佛教的寺庙等相当多,里边都供着菩萨、神仙,还有伊斯兰教清真寺和基督教教堂,等等。在丽江,从木氏土司开始,丽江就有庙、也有神。他拜不拜?拜。但是他具体的信哪一个神就说不清楚了。藏传佛教的寺庙,丽江人要去拜一下,汉传佛教的庙也要去拜一下,只要有菩萨的地方丽江人都喜欢拜,但是纳西族真正全民信仰的一个神就是三多。不然我们年轻的时候出去打工,拿现在的话来说,我们只记得三多。抗日战争时期,我们的战士拿着上刺刀的步枪冲向敌群的时候,他们高呼的也是“三多保佑”,所以我们纳西族对三多的感情是一两句话说不清楚的。作为三多庙,因为我当时是文化局局长,包括文化部部长来了,或者是云南省的文化厅厅长来了,我经常去接待,特别是云南省的一个文化厅副厅长,他对我们的三多神也是到了一个崇拜的程度。他总是跟我讲:“老黄,三多庙是纳西族唯一的一座庙宇,三多是唯一的纳西族人都信奉的一尊神,你们为什么不把它修好?”直到现在,三多庙还是破败不堪的,我们真的是心痛不已。最近,我们不断呼吁把三多庙好好地修起来。所以,我多次讲到这个问题。古城博物院的陈院长我们两个也多次讲过,她虽然是汉族,但嫁给纳西族,变成纳西族媳妇了。我们讲过,先拿出点钱把三多庙修起来。我们甚至规划都有了,我们想象之中是把它填高,高高地垒起,让人们在三多庙的门口一眼看过去,有整个丽江坝就出现在眼前的这样一种感觉。至于原来剩下的破败不堪的那一点房子,它是大熊猫,是国家级的保护文物,我们不动就算了,增其旧制,就像修岳阳楼一样修旧如旧地盖起来。我这样说的意思是,以三多节这种文化价值,每年在这个时候大家都能够欢聚在一起开个会,很有意思。还有我讲这个话的意思是,其实我观察到,在外的老乡们回丽江后,还有丽江的大大小小的官员及百姓也都最喜欢去拜三多神,有的人表面上说不拜,其实是偷偷摸摸地拜,拜的人相当多,丽江百姓拜三多神的更多。恢复重建木府对于纳西族是件大事,纳西族全民信仰三多神,所以恢复重建木府少不得要与祭拜三多神仪式相结合。我们一年要去祭拜三多神四五次,恢复重建木府的时候,要起大房子了,要上梁了,我们都会组织指挥部的成员去三多庙磕头,这些都用录像录下来,直到现在都还保存着。我们认为这也是尊重和传承传统民俗的体现。现在全国也是有这样的一个情况,争烧头一炷香,我们徐霞客学会(后简称徐学会)的人也都争着去上头炷香。像我们的《木府风云》,也是离开了三多就非常遗憾了。从整个剧情的发展变化来看,要惩罚人的时候,不知该怎么惩罚,或者最后要惩罚成什么样的,也断不下来,说不清道不明白的那个时候,就把三多神请出来了,就让三多在冥冥之中来判决,这个是《木府风云》里面的剧情。现在《木府风云》不仅是在国内风靡,据现在统计,已经有70多个国家在播放《木府风云》,现在已经到走向世界这个程度了。
图5-12 三多庙
图片来源:木府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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