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平伯的妻弟许宝騄,数学家。西南联大时期,和华罗庚、陈省身被称为联大数学系“三杰”。
许宝騄
许宝騄19岁考入清华大学数学系,他和戏剧家曹禺、诗人孙毓棠被称为“清华三杰”。1936年留学英国,在伦敦大学学习数理统计,攻读博士学位。1938年获得哲学博士学位,在伦敦大学任教。1940年,许宝騄因发表与数理统计有关的论文,成为该领域的佼佼者,从而获得科学博士的学位。
在战火纷飞的抗日战争期间,许宝騄放弃了在英国优厚的生活待遇,回到祖国,任教于西南联大,首次系统地开设数理统计课程。抗战期间,他在统计学中多元分析数理统计方面的贡献极大,国际声誉极高。1948年,许宝騄当选为“中央研究院”院士。
在战时昆明,许雅好昆曲,常与罗常培一起参加曲会。老舍到昆明,去联大做演讲时,住在“发小”罗常培的住处。老舍在昆明写了几篇散文,写到了许唱昆曲、打桥牌的情景。数学家打桥牌,会运用缜密的逻辑进行精确的计算,失误的概率极低,许的专业是概率论和数理统计,所以自然是桥牌高手。
抗战时期,联大教授生活清贫,生活条件非常简陋。许宝騄和罗常培、郑天挺、袁家骅等教授住在联大的教职员单身宿舍。许住的一间宿舍,既是卧室又是书房,除了书桌、床铺和一块大黑板外,别无其他家具。那时的昆明,老鼠非常猖獗,把许的被褥枕头都咬破了,有时还会咬坏他最珍贵的书或是他正在写的论文。为了避免这些灾害,他独出心裁,把枕芯打开,让老鼠钻进去随意取用里面的荞麦皮、蒲绒子。最后,他宣布,房间里的老鼠被他感化了,不再咬他最有用的东西。
钟开莱1940年毕业于西南联合大学数学系,之后任昆明西南联合大学数学系助教。钟和许经常在一起讨论数学问题。后来,钟成为举世闻名的概率学家,这可能是在联大受到了许的影响。
有一个小故事,可见西南联大可贵的学风。钟开莱给人的印象那是非常牛的。一天华罗庚老爷子啰里啰唆地讲了许多关于甫列华氏门墙的内容,钟开莱不服气,回家折腾出了10页的纲领性文字,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扔给华罗庚,意思是你拿去看吧。华老爷子很不爽,心想你不就是个毛头孩子吗?跟我玩这套,华罗庚也折腾了一晚上,硬是把这10页纲领压缩成3页,回敬给钟开莱。师生之间互相探讨,自由、融洽,可谓教学相长。
20世纪40年代,姜晓玲就读于西南联大数学系,经钟开莱的介绍,认识了许宝騄。姜晓玲在与许的多次接触交谈中,“在数学学术思想方面得到他的教益和启发是很多的”。
姜晓玲在回忆文章中说:
记得1944年左右,我在西南联大求学时曾一度喜欢代数学,有一次我去看许先生,想问问他的意见。他立即告诉我说,数学是离不开抽象的,最基本最深刻的东西都是要经过抽象才能揭示或显示出来的。许多看来很难很复杂的东西一经抽象就显得简单而易于掌握了。所以要搞代数研究,就必须研究抽象代数。他说,他自己不搞抽象代数,但他知道抽象
代数主要是由德国数学家发展起来的。
许宝騄出身于杭州的书香门第,自幼受过很好的文学熏陶,所以他善于运用形象思维的语言来解释现代数学基本概念产生的必然性。“许先生讲演的特点是,许能慢条斯理地用不多的言辞,阐明事情的要点、关键和概貌。表面看讲话时间不长,但内容信息量还是很多的。” 姜晓玲推测,这也与许先生的古文修养有关,因为中国的古文(或文言文)就体现着意义表述方面的简明、概括和浓缩化的特点。(www.xing528.com)
许宝騄讲课非常认真,他的很多学生都有点怕他。听他的课时,学生思想要高度集中才能跟得上。杨振宁当时也是他的学生。
在西南联大简陋的教室讲课,往往无法听到上下课的摇铃声,许宝騄又没有手表,于是每次上课时他就将装有一只闹钟的布袋放在讲台上。上课的学生们忽然听到讲台上布袋里铃声大作,而许先生又笑着说了一声“下课了”时,大家总是惊喜交加。
许宝騄几乎把生命中的全部时间都用于学术,他不喜欢游山玩水,也不擅长社会交际。除了唱唱昆曲,他都沉浸在数学的世界中。在西南联大学生的心目中,有他在翠湖边散步的身影:“他喜欢穿一件风雨衣出外散步。在校园附近漫步时学生们常能看到他的儒雅风度。”
许宝騄终身未娶,一个原因是他把全部的精力用于学术研究,无暇顾及私事。还有一个原因是他觉得自己身体不好,担心病体连累对方,多次谢绝提亲。
俞平伯的长女俞成,1937年卢沟桥事变爆发时就读齐鲁大学,后转往云南,在西南联大就读,和作为数学家的七舅许宝騄同在昆明,过从亲密。在许宝騄的单身宿舍里,除了书籍,就是烟灰烟头,还有伴随许宝騄长夜治学的蜡烛油。俞成来收拾房间时,都要清理这些东西。因为烟抽得很凶,许宝騄的身体健康受到影响。
俞成说,七舅天资聪颖,如果不从事数学研究,在文学或音乐方面,肯定会大放异彩。许宝騄在清华园读书时,俞平伯在清华大学创办“清华谷音社”,结社雅集,吸引了大批喜欢昆曲的文人。许宝騄无论学什么,都触类旁通,一学就会。“那时父亲(俞平伯)喜欢唱昆曲,一天七舅买来一把胡琴,我们都惊异地望着,觉得很新鲜。只见他把胡琴放在腿上,用弓子调了调音,立刻就拉出了《游园》中那段‘袅晴丝吹来闲庭院……’,虽然音调还不是那么美,但使当时在座的无不吃惊。”到了云南,许宝騄在昆曲同好的雅集上,就是很专业的操琴手了。
1946年,许宝騄(右一)与美国的数学家在美国留影
许宝騄喜欢读《福尔摩斯探案集》,俞平伯也喜欢读。许宝騄身材瘦削,常扮演福尔摩斯,俞平伯的憨态神情像华生。有时老君堂中猫偷吃了鱼,或者鸡被黄鼠狼叼走了,两人煞有介事地侦探一番,以此自娱自乐。
“文革”批斗凶猛浪潮过后,俞成去看望七舅。看着七舅瘦成一把骨头,俞成眼泪欲滴。许宝騄什么也没有多说,只告诉俞成,虽然没有被拉出去斗,“但受的罪也不比拉出去批斗轻,又告诉我他自己承认了是漏网的‘右派’……”
许宝騄于1970年病逝。他离开这个世界时,凄凉,孤单。“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也没有留下任何遗言或一丝遗物。床上只有几页未写完的手稿和一只开着的墨水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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