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与罗常培在美国
抗战时,老舍先生身为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总务部主任,担负着主持和领导全国文协的重任。他虽为著名作家,但国难当头,当时的工资和稿费标准都很低,故其一直生活贫困,加之工作劳累,长期营养不良,身体欠佳,身患贫血、头晕之症。
1941年6月,西南联大教授罗常培来重庆看望老舍,并带来了西南联大邀请他赴联大演讲的邀请函。老舍曾与罗常培是小学的同窗好友,他们从小在一起玩耍,在一起上学,从小就奠定了深厚的友谊。老舍曾在《滇行》中写道:“因他(罗)的介绍,我认识了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先生,梅先生听到我的病与生活状况,决定约我到昆明去住些日子。昆明的天气好,又有我许多老友,我很愿意去。”1941年8月26日,老舍在罗常培的陪同下搭机赴昆明讲学和养病。
1941年9月8日,老舍在西南联大做首次演讲。他的演讲总题是《抗战以来文艺发展的情形》,分4次完成。闻一多主持并致辞,在介绍老舍的文学成就时,他用热情的语调赞扬说:“老舍先生是以活的语言创作了活的文学。”他还谈到当时大学中文系与作家的关系:“中国语言文学系培养的对象只是限于‘乾嘉遗老’式的和‘西风东渐’式的学者,很难出作家。”接着,闻一多针对当时重庆写旧诗成风的现象提出尖锐的批评:“在今天抗战时期,谁还热心提倡写旧诗,他就是准备做汉奸!汪精卫、黄秋岳、郑孝胥,哪个不是写旧诗的赫赫有名家!”闻一多说这几句话时一脸严肃,引得全场震动。在旁的老舍也感到有些愕然,老舍虽然是新文学作家,却喜欢写旧体诗,与好友罗常培常有唱和。
当时,日机频繁空袭昆明,在西南联大演讲时,演讲者和听众都不得不离开会场去跑警报,待警报解除,广大师生又争先恐后纷纷回到会场来,继续听老舍的演讲。老舍的演讲,以其惯有的风趣、幽默和满腔的爱国热情,及其流利、地道的京腔完全征服了听众,对青年学生影响尤深。为了进一步扩大老舍的演讲在广大师生中的影响,西南联大师范学院所办的《国文月刊》曾将其讲稿全文刊载。老舍说:“在(昆明)城中,我讲演了六次;虽然没有什么好听,听众倒还不少。”
老舍在昆明期间,先是随罗常培居于青云街靛花巷3号罗宅之内(杨振声也住在这栋楼上),后因罗常培生病,需到乡下休养,老舍又随其迁往离城约20里的北郊龙泉镇的龙头村居住。平常闲暇无事,老舍便与罗常培顺着河堤散步,土是红的,松是绿的,天是蓝的,远处山坡下的村子蒙着一层薄薄的轻雾,驮脚的驴马戴着铜铃,顺着幽幽的古道远去。两人在一起,谈些小时候的事情,都快活得要落泪。
在昆明期间,老舍因忙于工作和创作,仅在朋友的邀约和陪同下,到翠湖、金殿、大观楼、黑龙潭游览过一次。就连近在眼前的圆通山和他最为向往的西山,也没时间去游览。在他和罗常培等老友夜游翠湖时,老舍初见翠湖,竟兴奋得像孩子般又笑又闹,又蹦又跳,还高声大叫。(www.xing528.com)
更令老舍高兴的是在昆明遇见那么多的老朋友,风流儒雅的杨今甫、多才多艺的罗膺中,还有闻一多、沈从文、卞之琳、陈梦家、朱自清、陈雪屏、冯友兰、冯至等诸多文坛老友。老舍在《滇行》中记录了老朋友相见时的情形:“杨今甫大哥的背有点驼了,却还是那样风流儒雅。他请不起我吃饭,可是也还烤几罐土茶,围着炭盆,一谈就和我谈几点钟。罗膺中兄也显着老,而且极穷,但是也还给我包饺子,煮俄国菜汤吃。郑毅生、陈雪屏、冯友兰、冯至、陈梦家、沈从文、章川岛、段喆人、闻一多、彭啸咸、查良钊、徐旭生、钱端升诸先生都见到,或约我吃饭,或陪我游山逛景。这真是快乐的日子。”
老舍在未到云南之前,昆明、大理都曾上演过他与剧作家宋之的合写的歌颂回、汉人民团结抗日的话剧——《国家至上》,故他早已誉满春城、名扬苍洱了。1941年10月,应华中大学的热情邀请,老舍在古琴家查阜西先生的陪同下,到大理做演讲和游览。
由于云南的气候好,老舍在云南的人缘好、心情好,生活过得很愉快,所以,老舍在云南不仅把病养好了,还写出了系列散文《滇行短记》、回忆性长文《八方风雨,由川到滇》、悼念文《悼赵玉山司机师》等反映云南生活的作品。这些文章真实地记录了他在云南的行踪及其所遇、所见、所闻、所思、所感。同时,他还写成了六场话剧《大地龙蛇》。
1941年10月底,或者11月初,老舍结束了云南的演讲和休养,打算要回重庆,在青云街靛花巷3号等外出的杨振声,商量回重庆的事宜。这个时候,已从四川大学来西南联大任教的萧涤非来此找卞之琳,解决伙食问题。因为卞之琳还未成家,负担较轻,萧涤非和卞之琳曾是四川大学的同事,萧涤非在昆明生活上有困难,就找卞之琳互助。不料,卞之琳也外出了,萧涤非和老舍,两个抗战前在山东大学任教的老朋友在此邂逅,萧涤非不禁狂喜,老舍也笑逐颜开。
老舍向萧涤非说起自己刚创作完的《大地龙蛇》,摊在桌子上,翻到某一页,对萧涤非说:“我念一段台词给你听听。”接着老舍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朗诵起来。在萧涤非的印象中,这段台词二百字左右,文句都比较短,他读得铿锵错落,轻重分明,确实动听。萧涤非在《我和老舍》文中写道:“这表明,当他下笔之先,这些台词早已烂熟于心,不知默诵了多少遍。”老舍读完,轻轻地拍了一下桌子,不无自负地说:“涤非,你看,单凭这一段,杨大哥(杨振声)还不给我买张飞机票送我回重庆?”萧涤非说:“后来我知道,他的确是坐飞机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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