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月,中华书局出版了上下两册《郑天挺西南联大日记》,引起学界的关注。郑天挺的日记,是学术富矿,也具有日常生活之美。教学之余,西南联大教授的衣食住行、娱乐休闲等,都可以在郑天挺的日记中找到生动、细腻的记录。这些记录,对于研究全面抗战时期学者的生活史,大有裨益。
仅从教授如何吃饭这个问题来看,随手翻看郑的日记,便可找到答案。
日常的吃饭方式有食堂和包饭。首先说食堂。学校当然有食堂,去食堂吃饭或许是师生们最常选的一种方式。郑天挺先生的日记里也写到去食堂吃饭,“至平津小食堂食面”“十二时偕矛尘、汇臣至西南食堂午饭”“十二时在友谊食堂食炒饭一盂”“雪屏来,同至昆华食堂食鱼”。吃食堂之外,还可以包饭。1942年7月1日日记记载:“今日起复加入靛花巷公舍饭团。”
所谓包饭,就是请厨工上门包一段时间的伙食。教职工住在一起,大家一同包个小厨房,按月结账,定个几荤几素的标准,保证基本的营养。可从《吴宓日记》中,获得更丰富的信息。除此之外,大家有时会去师友家蹭饭,自己也会请客。
总之,在物价尚未飞涨之前,教授们的饮食还有保障。后来,物价飞涨,教授们的生活质量直线下降,到了“饭甑凝尘腹半虚”“既典征裘又典书”的窘迫境地。
郑天挺的日记就记录了他洗衣服洗破了手以及自己缝补衣服的事情。
因为有了这些教学和生活的细节,让战火纷飞的岁月有了温度,可以让我们触摸得到,也感受到了联大学者的风度。他们的学问与人格,让我们追忆缅怀。
除了日常的饮食之外,从联大学者的日记中可以看出他们的饭局和应酬,是个很有意思的话题。
浦江清的《清华园日记》和《西行日记》,虽然没有《吴宓日记》那样厚重,但囊括了朋友社交、孝悌亲情、学府风光、恋爱结婚等,丰富多彩;它更是一个人几十年活生生、信得过的生活实录,不假修饰,婴儿般赤裸袒露。(www.xing528.com)
学者钱定平在读《浦江清日记》时发现,当时大学文、理各科同人鸡犬相闻,不存芥蒂,经常往来,没有樊篱,常常聚在一起把酒言欢。根据钱的粗略统计,这种目的的大宴小酌,日记中竟有七十次之多。
他们的聚会,不是酒囊饭袋的麇集,而是睿智雅怀的聚合,大有植、白古风。其中有说过名言“大学者,非有大楼之谓,有大师之谓也”的梅贻琦校长,还有陈寅恪、冯友兰、吴雨僧等一大批文化大师的音容笑貌,也可一睹熊庆来、赵忠尧、沈有鼎、杨武之等大匠的格致风采。即使在抗战中的昆明,虽然极端艰苦,有机会也要聚一次。这是一种心灵契合,山水交汇,岂俗人所能攀附?[1]
《吴宓日记》中记录的联大教授的宴饮、聚餐就更详细了,吴宓习惯性地把每次宴饮的菜品、菜金都写得清清楚楚,当然和谁在一起宴饮,谈的什么话题,座中女性着装、打扮,自然也会收录笔端。1939年9月3日,是吴宓46岁生日。早在8月16日,吴宓的弟子周珏良等人(多为椒花诗社成员)要作诗庆贺其生日,吴宓闻知,先作一首《赋谢诗》。吴宓生日这一天,周珏良、李赋宁、郑侨、王德锡各作一律为祝,“步宓八月十六日《赋谢诗》韵”。这天晚上,吴宓请客,客人有徐芳、张敬、李天真三小姐,艺专校长滕固、联大同人毛子水等人,以及周珏良、李赋宁、郑侨、王德锡等人。
1948年,朱自清与陈竹隐及幼女朱蓉隽摄于颐和园
《朱自清日记》中,也会对菜的味道、好坏做简单评价,席间谈论的话题,如果是学术性的,对朱自清有启发,就会详细地记录下来。以1939年12月为例,朱自清多次参加聚餐会。12月17日,应妻子陈竹隐的建议,和联大吴达元夫妇、余冠英等人去妙高寺野餐。此次旅途非常愉快,寺庙内有两株参天古杉,驻军已撤走,环境整洁幽静。他们野餐后,玩桥牌助兴。29日,历史语言研究所的李方桂应罗常培邀请,为联大中文系教授讲课,朱自清在日记中记录道:“着重讲了语言学与语音学的不同……他提醒我们汉语中‘老婆’一词在英美语言中就没有相等的词……”晚上,朱自清参加了答谢李方桂的晚宴。30日,朱自清邀请雷海宗夫妇晚餐,“交谈甚有趣,并暴露余甚无知”。
联大学者日记记录的饭局,虽表面看来多是穿衣吃饭、交流谈天,但也折射出一些其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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