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5月,梅贻琦去重庆教育部跑联大的教育经费,在日记中记录了敌机轰炸重庆的情形。重庆的警报和昆明的警报略有不同。5月20日,梅贻琦记录下重庆的空袭警报标志。
早八点至八弟家时,闻已有△挂出,盖表示有敌侦察机来,是较昆明又多一预报之预报矣。以后之经过则如下:
9:30,挂一气球,医院中及市民开始移动。
10:30,两气球,放警报,人民走向防空洞,医院中人移物入洞,洞即院后,故尚忙,洞颇大且坚,故尤不现恐慌。
12:10,紧急警报,双球降下,大家入洞,洞颇大,人不多,八弟等且备有藤椅,尤觉舒适矣。
2:05,双球升起,出洞稍息,至后山上看紫霞元君庙。
2:35,双球又降下,大家再入洞。
2:45,长响解除。(www.xing528.com)
6月2日,梅贻琦在重庆经历了一次敌机轰炸,他详细地记录了轰炸后的场景,令人触目惊心。是日早晨7点多,又挂气球矣。梅贻琦的弟弟梅贻宝匆匆离去。恰好,和梅贻琦同来重庆出差的联大教授郑天挺、罗常培,还有张充和,来到梅贻琦处。9点半发警报,10点紧急,10时15分听到轰炸声,由远而近,六七声后有大声四五下,紧接至头上最后一下,空气似由顶上打下,感觉颇奇怪,洞内油灯皆为震灭,妇孺有惊叫声,张充和坐在梅贻琦旁边,亦吃惊不小。郑天挺、罗常培教授抖了抖身上的灰尘,互道“躬逢其盛”。11时20分警报解除,众人走出防空洞,则见医院大楼正中处被炸弹击中,楼梯处以及左边一部分被炸毁,楼后的小房烧完。大门前,山洞上方都有敌机投掷的炸弹爆炸的痕迹。梅贻琦淡淡地写道:“无怪乎洞中空气震动如此之烈矣。”
1941年暑假,日军疯狂轰炸昆明的西南联大,8月14日联大遭到轰炸。《吴宓日记》中写道:“见女舍东邻崔书琴等寓楼全毁,成一大弹坑。西仓坡梅校长宅亦同。翠湖北路亦中数弹。”联大校舍损毁甚巨,学生都以为不能如期开学。梅贻琦“亲自提着汽油灯,日夜赶修,卒能如期开课,可证明他们办学的精神了”。经校方人员的多方努力,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劫后创伤已全部修理完竣,屋宇焕然一新,而学校当局原定的开学日期,得以如期进行。
何兆武先生回忆,梅贻琦拿一把张伯伦式的弯把雨伞,走起路来非常稳重,跑警报时,他不是跟着人们拥挤在一起跑,而是疏导人群,很有绅士风度,穿戴整齐,不失仪容。梅贻琦临危不惊、镇定自若的风度,在他的日记中也可见一斑。1941年1月29日,敌机轰炸西仓坡一带,“寓中门窗及室中零物又有损毁,但不如上次之甚。幸已于前日移住乡间,否则虽自己无所畏惧,将使照看之人勉强留守,而又遭此一番震动,太觉抱歉矣”。
当然,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梅贻琦先生这样有风度,也有“逃警报”的例子。据吕文浩采访何兆武先生,联大历史系一位政治上很激进的教授跑起警报来十分仓皇,十分狼狈,在小山坡上连滚带爬的。这一幕给何兆武留下深刻的印象,使他认识到,面临生命危险时能否从容应对,与这个人的政治觉悟没有关系,也许与人的本能有关。何兆武还记得有一次紧急警报来时,一位同学仓皇之间,竟然钻到他的腿下,也许情急之下,这位同学本能地觉得那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跑警报时能够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是一种底气!无所畏惧,更是一种人生境界!联大不少师生对日军的轰炸无所畏惧,置生死于度外。
从梅贻琦日记可以得知昆明遭到空袭的细节。1941年12月18日,上午9:30至下午2:30有空袭警报,敌机轰炸昆明东门,死伤百余人,联大职员高以信夫妇及孩子被炸死。面对敌机的猖狂轰炸,我方也并非束手无策。12月20日,上午9:30至下午2:30虽有空袭警报,但敌机未进入昆明上空,原来是“在桂、滇被击落三架”。
1939年梅贻琦一家在昆明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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