犍陀罗菩萨像的另外一种项饰,形制更加复杂与独特,我们暂且称其为“双童子”项饰。同样采用多股绳索的软性链条,但是项链前段是相向对视的二童子,两童子各持绳子一端,中间为一滚珠(图24、图25)。童子的身体有几种变体,一类是裸身带翅膀或者无翅童子;一类是马身带翅或不带翅童子;另一类是鱼鳞马身带翅膀童子。童子身体后部皆有莲花花蕾,发型皆为紧贴头部的螺发,有的佩戴耳饰与臂钏(图26、图27、图28)。
各种文字中提到这种项饰的不多,大家都觉得其来源似乎跟亚历山大东征带来的希腊、罗马文化的关系巨大。原因是由于双童子的形象跟希腊神话中身有双翼的爱神厄洛斯(Eros)以及希腊马人(Centaurs)非常类似。李静杰先生称这种图像为“二人系珠”,并认为它是“二龙系珠”图像的发展。其中马人图像应来源于希腊神话马人(Centaurs),此类图像伴随亚历山大东征进入犍陀罗地区。“人、兽、鸟与鱼的合成体为希腊艺术一大特征,此二马人形象再现了这一传统造型”[14]。笔者考虑如果这样解释,是否就说明此种图像没有相关的佛教属性呢?在菩萨身体中心位置装饰的项饰,显而易见是非常重要的,应当不属于一般意义的饰物,应当有着特殊的指代内容。
从西北印度到中亚,各种文化在犍陀罗的交汇,使得佛教艺术的内涵语义变得十分复杂。除了印度本土宗教神系的影响,加上亚历山大东征带来的希腊化影响,这一地区还受到来自之前的伊朗系统的文化影响。此外,值得关注的还有各种游牧少数民族建立的王国也散布在此地域中,各种文化因素此消彼长,交融互动。
图24 菩萨立像(局部),公元2世纪,旧金山亚洲艺术馆藏;项饰线描
图25 菩萨立像(局部),公元2世纪,大英博物馆藏;项饰线描
公元前3600年—前2200年,发端于里海—黑海的颜那亚文化[15],属于古老的印欧语系,这一地区对马的驯化很早,在信仰中产生了一种双马神的造型,对以后的波斯、印度和大月氏都产生影响,波斯双兽、大月氏双龙都从其产生[16]。在颜那亚神话之外,波斯祆教经典《阿斯维塔》、印度婆罗门教经典《梨俱吠陀》以及在我国新疆发现的吐火罗文献中,都提到双马神,足见其影响力之广。双马神是印度雅利安人、伊朗人、斯基泰人、塞人等印欧语系各民族共有的神祇之一。“印度婆罗门教经典《梨俱吠陀》将其称作Nasatya或Asvinan,译作双马童。据雅利安宗教传说,双马神是一对孪生的青年使者,常在黎明时刻降临,给人类带来财富,免除灾难和疾病”[17]。在《梨俱吠陀》中对双马神的颂歌有50多首,将其排列在众神第4位,太阳神苏利耶是双马童的父亲。关于双马神的记述,有几点值得注意,有描述称其形象有时是一对并肩相连的小马,头戴莲冠;再者因陀罗曾传授双马童以手印及花香运用的知识;再者还提到他能救苦救难,能治病和使妇女生子,这些特质似乎与菩萨相类似。双马童能够在天上、地上、海上三界遨游,这点与希腊神话马人特性类似。印度新德里国家博物馆收藏的一件雕像,是公元2世纪出土于印度中南部的普拉蒂什塔纳(Pratishthana)撒塔瓦哈那(Satavahana)王朝的药叉(Yaksha)像,其脖颈上垂挂一件项链,中间垂挂部分是两个对称的人头部和胳膊,身体表现不清楚,在两人之间为一滚轮。仅见此一例类似双马童的双人项饰,应该是印度本土宗教的产物(图29)。(www.xing528.com)
图26 菩萨立像(局部),公元2世纪,吉美博物馆藏;项饰线描
图27 菩萨立像(局部),公元2世纪,芝加哥博物馆藏;项饰线描
图28 菩萨立像(局部),公元2世纪,大都会博物馆藏;项饰线描
图29 药叉像 ,公元2世纪 ,印度普拉蒂什塔纳出土,娑多婆诃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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