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 飞
法国吉美博物馆的这尊高浮雕女像，应为释迦牟尼之母摩耶夫人像。图中人物双目半开注视下方，嘴角微翘略带笑容，塑造出祥和、安宁的慈母神态。鼻梁高挺与额头齐平，两端外延和眉弓相连，与深目高鼻的犍陀罗佛陀造像风格保持一致。头戴环形花鬘（花冠）中间配有主花，此装束呈现出古代犍陀罗地区的女性头饰特征，在佛传故事“白象入胎”“树下诞生”“宫中娱乐”等情节中，女性多佩戴此头饰。头部上方遗有残损的树枝，说明此造像为佛传故事图像“树下诞生”情节中的佛母摩耶夫人（图1）。
“树下诞生”描述了摩耶夫人十月怀胎，出游欲返回娘家时，途经蓝毗尼园，佛母入园右手攀枝，左叉腰或搀扶侍女，释迦太子从右胁堕出，帝释天双手捧宝缯，曲身迎接太子诞生。同时还有天神齐聚、天女散花、奏乐等祝贺情节。如《修行本起经》所云：“夫人出游，过流民树下，众花开化、明星出时，夫人攀树枝，便从右胁生堕地。行七步，举手而言：‘天上天下，唯我为尊。三界皆苦，吾当安之。’应时天地大动，三千大千剎土莫不大明。释梵四王与其官属，诸龙、鬼神、阅叉、犍陀罗、阿须伦，皆来侍卫。有龙王兄弟，一名迦罗，二名欝迦罗，左雨温水，右雨冷泉，释梵摩持天衣裹之，天雨花香，弹琴鼓乐，熏香烧香，捣香泽香，虚空侧塞。夫人抱太子，乘交龙车，幢幡伎乐，导从还宫。”
从这幅印度博物馆藏“树下诞生”图（约一至三世纪，巴基斯坦开伯而巴图克瓦省）观之，可见摩耶夫人头像与封面图像一致（图2）。其身穿通体薄衣，双腿交叉，右臂高举攀枝。此人物动态受到早期印度药叉女“三屈式”造像的一定影响。释迦太子带有头光，从佛母右胁降生。在佛母下方重复塑造了释迦太子，刻画了太子落地后，行七步，举手做狮子吼：“天上天下，唯我为尊。三界皆苦，吾当安之。”这是诞生题材中“七步宣言”场景。左面两位人物塑有圆形头光，为天神造像。上身赤裸佩戴璎珞，头饰为印度贵族造像，屈膝手捧宝缯者为帝释天，另一人为梵天装束。左上方空中一人，两指放于口中，做吹口哨状，应为前来祝贺的天神。此图右侧残损部分多为宫中侍女（也有认为包括佛陀姨母摩诃波阇波提），如美国弗瑞尔美术馆藏“树下诞生”图。图中左侧与上图情节基本相同，唯有帝释天头饰改为冠饰，画面右侧可见摩耶夫人搀扶一女，另有两女手持器物相互交谈。三位侍女虽装束和头饰与佛母相同，但人物比例明显缩小，以突出摩耶夫人。从面部生态和头部的雕刻角度看，都与佛母有很大区别，并缺少头部上方中心对称式的“无忧树” 造型（图3）。
摩耶夫人在太子诞生七日后去世，释迦太子由姨母摩诃波阇波提抚养长大。据《过去现在因果经》记载：“又观摩耶夫人，寿命修短，怀抱太子，满足十月，太子便生，生七日已，其母命终。”
犍陀罗“树下诞生”图像为四相图之一，其佛母摩耶夫人攀枝交腿造像，已形成一定的程式化，在佛教艺术的传播中对新疆、敦煌、云岗等地影响较大，诸地“树下诞生”图中，佛母着装虽有一定的本土化演变，但整体人物动态和构图皆为犍陀罗样式。
注释：(www.xing528.com)
[1]《大正藏·第3册·修行本起经》，第463页。
[2]摩耶夫人所攀树枝为“无忧树”。
[3]摩诃波阇波提是摩耶夫人的妹妹，姐妹二人皆嫁给佛陀之父净饭王。
[4]《大正藏·第3册·过去现在因果经》，第623页。
图1 摩耶夫人头像，材质为红陶，尺寸不详
图2 树下诞生，犍陀罗石刻，材质为黑色砂岩，尺寸不详，约1—5世纪，巴基斯坦开伯而巴图克瓦省，印度博物馆藏
图3 树下诞生，犍陀罗石刻，材质为黑色砂岩，尺寸不详，约1—5世纪，美国弗瑞尔美术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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