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12-1 梁令瓒 《五星二十八宿神形图》(局部1)
图12-2 梁令瓒 《五星二十八宿神形图》(局部2)
巴蜀绘画,历史悠久,但是在两晋南北朝时期,其画不显,为后世所称赞的绘画作品,皆为外来画家所作。巴蜀本土绘画的兴起,肇自唐玄宗时期。开元九年(721),蜀人梁令瓒考制浑天仪、黄道仪,又作《五星二十八宿神形图》卷,其画今存日本,卷首有梁令瓒的署名。清朝人安仪周将该画评为妙品。安史之乱爆发后,玄宗入蜀避乱,一些著名画家相继来到巴蜀,其中有京兆人卢楞伽、韦堰、太常卿姜皎。代宗大历年间,山水画家王宰亦家于蜀中。敬宗宝历年间,长安人赵公祐至成都,专攻人物画,尤善佛像、天王、神鬼。文宗时期,张腾、范琼、陈皓、彭坚诸人亦寓居成都。懿宗时,以善绘传神杂画著称的常粲,也由长安入蜀。以上诸人,大多来自当时全国的绘画中心长安。自僖宗以后,入蜀避乱的画家,除了来自京师之外,还有相当一部分来自东南地区,其中有东越人孙位、吴人滕昌佑、南海人张询、婺州人贯休。这些流寓巴蜀的画家,代表了当时各种绘画流派的最高水平,在他们的直接影响下,巴蜀的绘画艺术有了突破性的发展,大批川籍画家相继出现。据宋人郭若虚《图画见闻志》卷2《记艺上》记载,唐末的著名画家有27人,其中川籍画家7人、流寓巴蜀的画家12人,总计19人,超过总数的70%。可以认为,唐末,全国绘画最兴盛的地区是巴蜀,而其中心则在成都,故宋人李之纯说:“举天下言唐画者,莫如成都之多。”[1]
图12-3 今日成都大慈寺
两晋南北朝隋唐时期,巴蜀绘画的题材内容,主要有释道人物和山水画两类。释道人物是宗教画,大约始自魏晋时期。早期的巴蜀宗教画,多为道教的仙真。据说汉代隐士段翳的故宅就绘有段翳、李真人的像。冯盖罗在晋怀帝永嘉元年(307)飞升之后,当地人也在龙多山建仙台观,绘像事之。这些用作供奉的仙真像,多为画师所作,艺术价值不大。南北朝时期,佛教绘画逐渐在巴蜀地区兴起。当时的巴蜀佛画,主要受江南名家的影响,基本上是在印度佛画的基础上进行损益。入唐以后,巴蜀地区的画家,大多兼习佛、道二教的人物画。《宣和画谱·宋永锡传》就说:“大抵西蜀丹青之学尤盛,而工人物道释者为多。”道教人物画,以唐懿宗时的简州道士张素卿最负盛名。佛教人物画的名家甚多,无论是流寓蜀中的外来画家,抑或川籍画家,大多工于佛画。当时的佛画,多数是绘制在佛寺的墙壁上,其中成都大圣慈寺的壁画居全国之冠。据宋人李之纯《大圣慈寺画记》说,大圣慈寺绘有诸佛如来1215尊、菩萨10488尊、帝释梵王68尊、罗汉祖僧1785尊、天王明王大神将262尊、佛会经验变相158幅,而夹神雕塑尚在其外。这些壁画,相当一部分是出自唐人手笔。
山水画历来是绘画的重要题材。南北朝时期,山水画较为呆板。画石则徒务雕透,有如冰澌斧刃;画树则刷脉镂叶,有如栖梧茆柳,事拙而工倍。入唐以后,李思训、李昭道父子擅长山水画,多有创新,时人以为神仙之笔,山水画至此一变。其后,又有忠州司马张璪,善画山水,极树石之妙。张璪作画,唯用紫毫秃笔,或用手蘸色摹于绢素,有浑成之妙趣,得自然之画法。宋徽宗所临摹的崖松图,即其笔法。张璪还著有《综境》一篇。在这些名家的影响下,山水画逐渐在巴蜀兴起,其中最负盛名的是成都人李昇。他最初是临摹张璪的山水画,有所心得,遂意写蜀中山水,心思造化,意出先贤,数年之中,创成一家之能,蜀人以其画足以与李思训相匹敌,故称其为“小李将军”。
中国的早期绘画,强调“形似”,也就是客观地再现事物,自南齐谢赫在《古画品录》中提出“六法”之后,“气韵”便成为绘画最重要的原则,也是品评画家的主要依据。唐人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中,承袭谢赫的画论,把气韵生动作为品评作品的首要标准。他认为,形似是对客观事物的模仿,气韵则是画家的主观意识,绘画应当以主观意识驾驭视觉感受,才能表现艺术对象特有的气质,这种创作方法就叫“写意”。具体到人物画,应当以形写神,如果只有形似而无气韵,或者仅仅依靠色彩来表现人物,都不能算是作画;山水画,应当意出象外,也就是说,山石云水,不应是自然景观的再现和单纯模仿,而是画家借助这些山石云水的形象及其组合关系,表达出与之异质同构的内心情感。气韵既是唐人作画时所追求的境界,也是品评画家的主要依据。宋人黄休复的《益州名画录》就是按照这样的标准,依据朱景玄《唐朝名画录》的分类方法,把唐代的巴蜀画家分为神、妙、能三格,每格又分上、中、下三品。三格之上,又有逸格,不分品级。(www.xing528.com)
图12-4 孙位《高逸图》(局部)
《益州名画录·品目》说,逸格的标准是:“笔简形具,得之自然,莫可楷模,出于意表。”能够达到这个标准的只有一人,那就是随僖宗入蜀的东越人孙位。其绘画风格类似张僧繇,曾仿张僧繇笔法在成都昭觉寺画《战胜天王》一堵。孙位和张僧繇一样,也善于画龙,贯休《题成都玉局观孙位画龙》说:“我见苏州昆山佛殿中,金城柱上有二龙,老僧相传道是僧繇手,寻常入海共龙斗。又闻蜀国玉局观有孙遇迹,蟠屈身长八十尺,游人争看不敢近,头觑寒泉万丈碧。”[2]《德隅斋画品》更是详细品评了孙位的《春龙起蛰图》:“山临大江,有二龙自山下出。一龙蜿蜒骧首云间,水从云气布上,雨自爪鬛中出,鱼虾随之,或半空而陨;一龙尾尚在穴前,踞大石而蹲,举首望云中,意欲俱往,怒爪如腥,草木尽靡。波涛震骇,涧谷弥漫,山下桥路皆没,山中居民老小聚观,扶户阚牖,人人惊畏,若屋坠颠。笔势超轶,气象雄放,非其胸中磊落不凡,神物变化,未能易也。”孙位最重要的创新在于画水。当时人画水,多作平远细皱,最多也不过能为波头起伏,孙位始出新意,画水跌宕起伏,输泻跳戏,号为神逸。
逸格之下,是为神格。其标准是:“思与神合,创意立体,妙合化权。”[3]列为神格的画家有赵公祐和范琼二人,皆为寓居成都的外来画家。赵公祐是长安人,敬宗宝历年间寓居成都,工画人物,尤善佛像、天王、神鬼。敬宗、文宗两朝,赵公祐在蜀中诸寺画佛像甚多。武宗会昌年间毁佛,一例除毁,唯大圣慈寺留有数堵壁画。赵公祐入蜀后,遂定居下来。其子赵温奇、孙赵德齐,皆以画为业,并有所成就。范琼是在文宗开成年间入蜀,善画人物、佛像、天王、神鬼、罗汉,与陈皓、彭坚二人合作,于诸寺图画佛像甚多。武宗会昌毁佛,只有大圣慈寺的佛像幸存下来。宣宗再兴佛寺之后,范琼等三人“于圣寿寺、圣兴寺、净众寺、中兴寺,自大中至乾符,笔无暂释,图画二百余间墙壁,天王、佛像、高僧经验及诸变相,名目虽同,形状一无同者”[4]。三人皆宗师吴道玄笔法,而在色彩的应用上则超过吴道玄。范琼在三人之中,年龄最小,技艺最高,故入神格。
图12-5 卢楞伽《六尊者像》(局部)
妙格是指画家笔精墨妙,自心付手,曲尽玄微。妙格分为上、中、下三品。上品7人,其中:陈皓、彭坚是在文宗开成年间与范琼一同入蜀;张腾是在文宗大和年间入蜀,善画佛像;卢楞伽则是在玄宗天宝末年入蜀,以善画高僧著称;赵温奇、赵德齐父子是赵公祐子孙;道士张素卿是巴蜀简州人。妙格中品10人中,巴蜀画家共有5人,其余5人皆为流寓入蜀的画家。妙格下品11人,巴蜀人士有8人,随父辈入蜀定居者2人,只有刁光胤是在天复年间流寓入蜀。唐代巴蜀最著名的画家,除了张素卿被列为妙格上品之外,其余均在妙格中、下品。其中:位列妙格中品的左全,专攻杂画,敬宗时期,“声驰阙下”;高道兴“触类皆长,尤善佛像高僧”;房从真“攻画甲马、人物、鬼神,冠绝当时”;黄筌则是开创黄家花鸟画派的创始人。而号称“小李将军”的山水画大家李昇,“攻画女郎,笔踪妍丽,极善写真”[5]的阮知诲,则被列为妙格下品。
能格是指作画形象生动的画家。亦分为上、中、下三品。其中:上品15人,巴蜀人士有13人;中品5人,巴蜀人士4人;下品7人,巴蜀人士5人。被列为能格的画家,或是工画人物、佛像、山水,能得其形似,如周行通、杜宏义、杜子瑰、赵才、程承辩、丘文播、僧楚安、宋艺等人;或遵师法,别无新意,如孔尚、蒲延昌等人;或学名家笔法,罕有突破,如石恪、麻居礼学张南本笔法,杜措学李昇山水,陈若愚、李寿仪学张素卿笔法;或子承父业,又不能超过之,如杜敬安、阮惟德、张玄之裔张景思及其母族的杨元真等人。
图12-6 石恪《二祖调心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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