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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蜀长期动乱:豪族大姓的反叛与统治集团的不满

时间:2023-08-1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由此导致巴蜀地区的豪族大姓对统治集团极端不满,一有机会,便聚众叛乱。东晋南北朝时期,巴蜀地区豪族大姓因政治上受到歧视而多次起兵反叛,是巴蜀地区长期动乱的一个重要原因。自东晋权臣桓温灭成·汉政权之后,巴蜀地区曾经长期处于东晋、刘宋、南齐、萧梁等南方诸政权的统治之下。

巴蜀长期动乱:豪族大姓的反叛与统治集团的不满

东晋穆帝永和三年(347)桓温灭成·汉政权,至北周大象二年(580)梁睿平定益州总管王谦之乱,在230多年的时间里,巴蜀地区反对暴政的起义,割据巴蜀的叛乱,卷入王朝内部的混战,南、北政权对该地区的争夺,此起彼伏,连绵不断,由此对蜀人形成“乐祸贪乱”的看法,并逐渐演变为对巴蜀地区政治形势的一种基本估计。然而,东晋北朝时期巴蜀地区长期动乱的主要原因,并不是蜀人“乐祸贪乱”,而是统治巴蜀地区的南、北政权,在政治上排斥巴蜀人士,在经济上进行掠夺,从而使得巴蜀地区的民众普遍仇视统治集团,而统治巴蜀地区的各个王朝,因内部争权夺利而不断爆发的战乱,以及南、北政权对该地区的争夺,又为巴蜀民众以暴力方式改善自己的生存环境提供了机遇,从而导致巴蜀地区的政局长期动荡不安。

东晋南北朝对巴蜀人士的排斥,与这个时期用人制度有着密切的关系。东晋南北朝用人,最重门阀,世代簪缨的衣冠世族,拥有政治特权,经过州郡中正的品第,即可入仕为官,而先世“既无高官,又无俊秀”[77]寒门之士,大多只能做郡县掾属,少数人即使被举荐而任官,也不过是外方小郡的“寒官”[78]而已,至于得不到中正品第的庶士,通常只能担任郡县佐吏,并依靠长官的提拔才有获得仕进的可能。衣冠世族入仕之后,仕途坦荡,而寒门庶士除了以军功升至高位之外,罕有显达的机会,所谓“高门华阀,有世及之荣;庶姓寒人,无寸进之路”,正是当时的实际情况。在巴蜀地区,经过成·汉政权的统治,东汉时期形成的世族大姓,已经荡然无存,而以六郡流民中的大姓、氐羌酋帅和僚人首领为主的新兴豪族大姓,虽然有财有势,但是却没有世祚之资,因此在“门选”盛行的东晋南北朝,基本上被排斥在统治集团之外。《南史》卷55《罗研传》就说:“蜀土以文达者,唯(罗)研与同郡李膺。”而罗研与李膺的官职,不过是益州别驾而已,仅为州刺史的僚佐。不仅如此,由于豪族大姓势力强大,统治巴蜀地区的各个王朝,基本上对其采取压抑和打击的政策,希望通过削弱地方势力以巩固对梁、益二州的控制。例如东晋梁州刺史司马勋,“为政酷暴,治中、别驾及州之豪右,言语忤意,即于坐枭斩之,或亲射杀之”[79]。由此导致巴蜀地区的豪族大姓对统治集团极端不满,一有机会,便聚众叛乱。其中东晋时期割据巴蜀长达8年之久的谯纵,以及在这次反叛中首倡其乱的侯晖,都是巴西郡的大姓,在谯纵之乱被东晋平定后,又有巴西、梓潼“二郡强宗侯劢、罗奥聚众作乱,四面云集,遂至万人”[80]刘宋时期,广汉郡的豪强帛氐奴、梁显被益州刺史刘道济辟引为参军督护,然而长史费谦却“固执不与”[81],最终导致帛氐奴与赵广起兵反叛;萧梁时期,“彼土民望,严、蒲、何、杨,非唯一族,虽率居山谷,而豪右甚多,文学风流,亦为不少,但以去州既远,不获仕进,至于州纲,无由厕迹,是以郁怏,多生异图”[82],因此,当北魏邢峦率兵进攻梁州时,当地的豪族大姓或降附北魏,或割据自立,其中属于严氏家族的严玄思,还自立为巴州太守;而北魏益州刺史元法僧,“素无治干,加以贪虐,杀戮自任,威怒无恒。王、贾诸姓,州内人士,法僧皆召为卒伍,无所假纵,于是合境皆反”[83]西魏在夺取巴蜀地区时,也曾遭遇到巴蜀豪族的普遍反对,只是在平定叛乱的过程中,对巴蜀土豪采取招抚措施,授予开府、仪同等官职,从而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与巴蜀地方势力的关系。北周基本上沿袭西魏的政策,对归顺的巴蜀豪强进行招抚,因此,在北周时期,巴蜀地区豪族大姓的反叛,主要是直接遭受北周政权打击和歧视的氐人酋帅和蛮僚首领。东晋南北朝时期,巴蜀地区豪族大姓因政治上受到歧视而多次起兵反叛,是巴蜀地区长期动乱的一个重要原因。

东晋南北朝时期,巴蜀地区被视为“土境丰富”[84]、“民物殷阜”[85]的地方,因此南、北政权都力图控制该地区,以便掠夺财富,用以增强自己的实力。所谓“益州殷阜,军国所资”[86],就是当时南、北政权占据巴蜀地区的主要目的,北魏邢峦甚至说:“益州殷实,户余十万,比寿春、义阳,三倍非匹,可乘可利。”[87]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不仅官府加重对民众的榨取,以至农业生产水平甚低的僚人也要交纳“租赕”[88],而且梁、益二州的主要军政长官,亦乘机进行搜刮,中饱私囊。《宋书》卷81《刘秀之传》就说:“梁、益二州土境丰富,前后刺史,莫不营聚蓄,多者致万金。所携宾僚,并京邑贫士,出为郡县,皆以苟得自资。”在南齐统治期间,“益州刺史刘悛、梁州刺史阴智伯,并赃货巨万”[89]。萧梁统治下的巴蜀地区,仍然是“牧守无良,专行劫剥,官由财进,狱以贿成,士民思化,十室而九”[90],其中益州刺史邓元起,更是“崇于聚敛,财货山集,金玉珍帛为一室,名为内藏;绮縠锦罽为一室,号曰外府”[91]。而北朝治理巴蜀地区的官员,其掠夺民财,亦不逊于南朝贪官。如北魏的梁、秦二州刺史邢峦,“初至汉中,从容风雅,接豪民以礼,抚细民以惠。岁余之后,颇因百姓去就,诛灭齐民,藉为奴婢者二百余口,兼商贩聚敛,清论鄙之”[92];北魏梁州刺史傅竖眼之子傅敬绍,“险暴不仁,聚货耽色,甚为民害,远近怨望焉”,而傅敬绍的兄弟傅敬和在被任命为益州刺史后,“至州,聚敛无已,好酒嗜色,远近失望”[93]。甚至平定王谦之乱的北周益州总管梁睿也“大受金贿”[94]。官府的压榨和地方官员的掠夺,迫使巴蜀民众不断以武力进行反抗。梁武帝中大通五年(533),江阳人齐苟儿起兵反叛,益州刺史萧猷对蜀人罗研说:“卿蜀人,乐祸贪乱,一至于此。”罗研回答道:“蜀中积弊,实非一朝。百家为村,不过数家有食,穷迫之人,什有八九,束缚之使,旬有二三。贪乱乐祸,无足多怪。若令家畜五母之鸡、一母之豕,床上有百钱布被,甑中有数升麦饭,虽苏、张巧说于前,韩、白按剑于后,将不能使一夫为盗,况贪乱乎。”[95]罗研的这番分析,一针见血地道出了所谓蜀人“乐祸贪乱”背后的经济原因。

自东晋权臣桓温灭成·汉政权之后,巴蜀地区曾经长期处于东晋、刘宋、南齐、萧梁等南方诸政权的统治之下。由于巴蜀地区毗邻北方诸政权控制的关中地区,因而控制巴蜀地区的南方诸政权,都在梁、益二州部署较多的军队,用以防范北方政权对该地区的入侵。然而巴蜀地区远离南方诸政权的政治中心建康,而且主要的交通长江水路,途程遥远,一旦梁、益二州发生动乱,很难及时救援。加之巴蜀地区形势险要,易守难攻,因而在握有军权的梁、益二州刺史中,具有政治野心的人,往往利用朝廷对巴蜀地区控制较弱的态势,起兵作乱。南齐益州刺史刘季连在起兵反叛时就说:“据天险之地,握此盛兵,进可以匡社稷,退不失做刘备,欲以此安归乎?”[96]刘季连起兵作乱的动机,应当是大多数卷入王朝内乱的梁、益二州主要军政长官的想法。甚至北周的益州总管王谦在起兵反对执掌朝政的杨坚时,其想法也是“以地有江山之险,进可以立功,退可以自守”[97]。由于东晋南北朝时期,统治巴蜀地区的各个王朝都曾发生内乱,其中南方各王朝的内乱尤为频繁,许多梁、益二州的军政长官,正是怀着进可以立功、退可以割据自立的动机,不断卷入王朝内乱,这也是巴蜀地区不断发生战乱的重要原因。至于前秦、北魏、西魏和北周为夺占巴蜀地区而发动的战争,更是直接导致巴蜀地区政局的剧烈震荡。

概而言之,东晋南北朝时期,巴蜀地区政局的长期动荡,主要有内、外两个方面的原因。其中外部原因是天下分裂,南、北对峙,而巴蜀地区又是南、北政权争夺的重要地区之一,南、北政权多次在该地区用兵,从而导致战乱频繁;内部原因主要是东晋和刘宋、南齐、萧梁等南方政权对该地区实行殖民统治,在政治上排斥和压制地方势力,在经济上实行掠夺政策,从而使得巴蜀民众对外来统治集团极端仇视,不断以武力进行反抗。加之东晋和刘宋、南齐、萧梁政权并不稳定,多次爆发内战,镇守巴蜀的地方军政长官,出于多种原因,不断卷入王朝内部争夺权力的混战,从而使巴蜀地区内乱不息。因此,将这个时期巴蜀地区的长期动乱简单地归咎于蜀人“乐祸贪乱”是不恰当的。

【注释】

[1]《晋书》卷42《王濬传》。

[2]《晋书》卷120《李特载记》。

[3]《晋书》卷120《李特载记》。

[4]《十六国春秋补辑》卷76《蜀录》。

[5]《资治通鉴》卷84,惠帝永宁元年正月。

[6]《晋书》卷120《李特载记》。

[7]《资治通鉴》卷84,惠帝永宁元年九月。

[8]《华阳国志》卷8《大同志》。

[9]《华阳国志》卷8《大同志》。

[10]《华阳国志》卷8《大同志》。

[11]《晋书》卷57《罗尚传》。

[12]《晋书》卷120《李特载记》。

[13]《晋书》卷121《李雄传》。

[14]《华阳国志》卷9《李特雄期寿势志》。

[15]《华阳国志》卷8《大同志》。

[16]《华阳国志》卷9《李雄传》。

[17]《晋书》卷121《李雄载记》。

[18]《晋书》卷121《李期载记》。

[19]《晋书》卷121《李寿载记》。

[20]《晋书》卷121《李势载记》。

[21]《资治通鉴》卷97,穆帝永和二年十月。

[22]《华阳国志》卷8《大同志》。

[23]《资治通鉴》卷84,惠帝永宁元年十月。

[24]《华阳国志》卷8《大同志》。

[25]《资治通鉴》卷85,惠帝太安二年三月。

[26]《资治通鉴》卷85,惠帝太安二年七月。

[27]《华阳国志》卷11《后贤志·常宽传》。

[28]《华阳国志》卷12《序志》。

[29]《资治通鉴》卷97,穆帝永和三年十二月。

[30]《晋书》卷59《周抚传》。

[31]《晋书》卷59《周楚传》。

[32]《资治通鉴》卷103,简文帝咸安元年四月。

[33]《资治通鉴》卷105,孝武帝太元八年五月。

[34]《资治通鉴》卷113,安帝元兴三年五月。

[35]《晋书》卷100《谯纵传》。

[36]《宋书》卷48《朱龄石传》。

[37]《晋书》卷100《谯纵传》。

[38]《宋书》卷48《朱龄石传》。

[39]《资治通鉴》卷120,文帝元嘉元年正月。

[40]《宋书》卷45《刘道济传》。

[41]《宋书》卷45《刘道济传》。

[42]《宋书》卷47《刘怀肃传》。

[43]《宋书》卷87《萧惠开传》。

[44]《宋书》卷87《萧惠开传》。

[45]《南齐书》卷53《良吏传序》。

[46]《南齐书》卷26《陈显达传》。(www.xing528.com)

[47]《南史》卷43《萧鉴传》。

[48]《南齐书》卷37《刘悛传》。

[49]《梁书》卷20《刘季连传》。

[50]《梁书》卷20《刘季连传》。

[51]《梁书》卷20《刘季连传》。

[52]《梁书》卷20《刘季连传》。

[53]《资治通鉴》卷146,武帝天监四年四月。

[54]《资治通鉴》卷146,武帝天监四年十一月。

[55]《魏书》卷65《邢峦传》。

[56]《魏书》卷71《李苗传》。

[57]《魏书》卷16《元法僧传》。

[58]《魏书》卷70《傅竖眼传》。

[59]《资治通鉴》卷150,武帝普通六年五月。

[60]《魏书》卷71《淳于诞传》。

[61]《资治通鉴》卷164,元帝承圣元年四月。

[62]《资治通鉴》卷163,简文帝大宝元年五月。

[63]《周书》卷19《达奚武传》。

[64]《周书》卷42《萧㧑传》。

[65]《周书》卷21《尉迟迥传》。

[66]《周书》卷11《叱罗兴传》。

[67]《周书》卷19《宇文贵传》。

[68]《周书》卷11《冯迁传》。

[69]《周书》卷27《田弘传》。

[70]《周书》卷44《李迁哲传》。

[71]《资治通鉴》卷166,敬帝绍泰元年十二月。

[72]《周书》卷28《贺若敦传》。

[73]《隋书》卷39《豆卢传》。

[74]陆游:《再过龙洞阁》,《剑南诗稿》卷3。

[75]《隋书》卷37《梁睿传》。

[76]《隋书》卷37《梁睿传》。

[77]《北史》卷26《宋弁传》。

[78]《南史》卷23《王琨传》。

[79]《资治通鉴》卷101,哀帝兴宁三年十月。

[80]《宋书》卷63《沈演之传》。

[81]《宋书》卷45《刘道济传》。

[82]《资治通鉴》卷146,梁武帝天监四年十一月。

[83]《魏书》卷16《元法僧传》。

[84]《宋书》卷81《刘秀之传》。

[85]《宋书》卷92《陆徽传》。

[86]《周书》卷39《辛昂传》。

[87]《魏书》卷65《邢峦传》。

[88]《南齐书》卷26《陈显达传》。

[89]《梁书》卷14《江淹传》。

[90]《魏书》卷71《李苗传》。

[91]《南史》卷51《萧藻传》。

[92]《魏书》卷65《邢峦传》。

[93]《魏书》卷70《傅竖眼传》。

[94]《隋书》卷37《梁睿传》。

[95]《南史》卷55《罗研传》。

[96]《南史》卷13《刘季连传》。

[97]《周书》卷21《王谦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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