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武帝大同三年(537),武陵王萧纪被任命为都督益、梁等十三州诸军事、安西将军、益州刺史,出镇成都。大同十一年(545),加授散骑常侍、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萧纪“颇有武略,在蜀十七年,南开宁州、越巂,西通资陵、吐谷浑,内修耕桑盐铁之政,外通商贾远方之利,故能殖其财用,器甲殷积,有马八千匹”[61],从而成为分封在外的梁武帝诸子中,实力最强的藩王。
梁武帝太清二年(548),投降萧梁的东魏大将侯景起兵反叛。太清三年(549),侯景攻占梁朝的都城建康,梁武帝被困饿而死,太子萧纲继位,是为简文帝。“自晋氏渡江,三吴最为富庶,贡赋商旅,皆出其地。及侯景之乱,掠金帛既尽,乃掠人而食之,或卖于北境,遗民殆尽矣。是时,唯荆、益所部尚完实。”[62]然而镇守荆州的湘东王萧绎和镇守益州的武陵王萧纪,不是积极平定侯景之乱,而是以讨伐侯景为名,企图消灭对方,进而觊觎帝位。简文帝大宝元年(550),镇守成都的武陵王萧纪,率兵东下,以讨伐侯景为名,企图占有荆峡地区。而据有荆峡地区的湘东王萧绎,知其有异谋,遣使止之。正在此时,武陵王萧纪管辖的黎州(治今四川省广元)发生变乱,西魏入侵梁州,于是萧纪罢东征之兵,遣南梁州刺史谯淹回军救援。同年,侯景杀萧梁简文帝,自称汉帝。552年四月,萧纪在成都称帝,改元天正。八月,萧纪又亲率大军由外水东下,企图夺取荆州。湘东王萧绎则遣护军陆法和屯守巴峡以拒之。十一月,湘东王萧绎亦在江陵自称皇帝,改元承圣元年,是为萧梁元帝。承圣二年(553)五月,萧纪率军进至西陵,陆法和筑二城于峡口两岸,运石填江,又以铁锁断江道。萧纪遣将猛攻,频战不利,屯兵日久,师老粮尽,智力俱殚。七月,兵败,梁元帝萧绎的游击将军樊猛,杀萧纪于峡口。
当武陵王萧纪、湘东王萧绎兄弟为争夺帝位而兵戎相见之时,宇文泰控制下的西魏政权则乘虚而入,夺取位于西魏都城长安以南的巴蜀地区。
萧梁简文帝大宝二年(551)三月,占据梁朝都城建康的侯景,率兵西进,攻打湘东王萧绎。于是萧绎向西魏求援,并许诺将汉中之地割让给西魏。然而萧梁的梁、秦二州刺史萧循却认为,无故输城,非忠臣之节,因而拒绝割地。十月,西魏太师宇文泰以接收汉中为理由,遣大将军王雄出子午谷,攻上津(在今湖北省郧西县境)、魏兴(治今陕西省安康市境);遣大将军达奚武率兵3万,出散关(在今陕西省宝鸡市境),夺取汉中。西魏废帝元年(552)正月,王雄攻克上津、魏兴。达奚武则出散关,“经略汉川,梁将杨贤以武兴降,梁深以白马降,武分兵守其城。梁梁州刺史、宜丰侯萧循固守南郑,武围之数旬,循乃请服,武为解围。会梁武陵王萧纪遣其将杨乾运等将兵万余人救循,循于是更据城不出。恐援军之至,表里受敌,乃简精骑三千,逆击乾运于白马,大破之。乾运退走。武乃陈蜀军俘级于城下。循知援军被破,乃降,率所部男女三万口入朝”[63]。剑阁以北,遂归西魏。
当西魏大将军达奚武于废帝元年(552)四月占领梁州时,梁朝的武陵王萧纪也在成都称帝。八月,萧纪率主力东征湘东王萧绎,留萧㧑守成都,以杨乾运为梁州刺史,镇守潼州(治今四川省绵阳),以此防备西魏的进攻。然而萧㧑守备成都的军队尚不满万人,“仓库空竭,军无所资”[64],而镇守潼州的杨乾运则与西魏暗相交通,准备投降。在这种情况下,西魏太师宇文泰知蜀可图,遂与群公会议。诸将多有异同,唯尉迟迥认为,萧纪“尽锐东下,蜀必空虚,王师临之,必有征无战”。宇文泰深以为然,“谓迥曰:‘伐蜀之事,一以委汝,计将安出?’迥曰:‘蜀与中国隔绝百有余年,恃其山川险阻,不虞我师之至。宜以精甲锐骑,星夜袭之。平路则倍道兼行,险途则缓兵渐进,出其不意,冲其腹心。蜀人既骇官军之临速,必望风不守矣。’于是乃令迥督开府元珍、乙弗亚、侯吕陵始、叱奴兴、綦连雄、宇文昇等六军,甲士一万二千、骑万匹,伐蜀”[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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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6 今剑阁翠云廊古道
西魏废帝二年(553)三月,尉迟迥率军伐蜀。入散关,经故道,出白马,趋晋寿,开平林旧道,以侯吕陵始为前军,兵临剑阁。梁朝的剑阁守将杨略是杨乾运的侄子,早就准备降魏,见魏军至剑阁,遂退至安州(治今四川省剑阁),与杨乾运的女婿、安州刺史乐广举城投降。接着,杨乾运也以潼州降于西魏。六月,尉迟迥入潼州,大飨士卒,留叱罗兴守潼州,自率大军南下,直逼成都。萧纪任命的益州刺史萧㧑不敢出战,婴城自守,尉迟迥进兵围之。萧㧑走投无路,只得投降。西魏随即任命尉迟迥为大都督、益州刺史,自剑阁以南,得以承制封拜及黜陟。
尉迟迥伐蜀,几乎没有经过激烈的战斗便顺利占领成都。然而在西魏取代萧梁统治巴蜀地区的过程中,却引发了广泛的民变。就在尉迟迥离开潼州,前去攻打成都时,潼州就发生变乱。“时有五城郡氐酋赵雄杰等,煽动新、潼、始三州民反叛。聚集二万余人,在州南三里,隔涪水,据隗林山,置栅拒守。梓潼郡民邓朏、王令公等,招诱乡邑万余人,复在州南十里,涪水北,置栅以应之。同逼州城。”[66]这次大规模的民变,不久即被叱罗兴击散。西魏废帝三年(554),宇文贵替代尉迟迥镇蜀,又有隆州人李光赐反于盐亭,与其党帛玉成攻金堂;原武陵王萧纪的大将谯淹等人则率兵进攻隆州(治今四川省阆中),州人李袥亦聚众反魏,开府张遁则举兵响应。宇文贵命叱奴兴率兵救隆州,遣成亚讨平李袥、张遁。由于“蜀人多劫盗,贵乃召任侠杰健者,署为游军二十四部,令共督捕,由是颇息”[67]。
当此之时,不仅“蜀土初平,人情扰动”[68],而且梁朝的信州刺史萧韶等人,“各据所部,未从朝化”[69]。萧纪大将谯淹则占据着南梁州(治今四川省阆中),与梁朝西江州刺史王开业互为表里,煽动群蛮,拒不接受西魏的统治。西魏废帝三年(554)三月,梁朝的信州刺史萧韶又夺取巴州。五月,直州人乐炽、洋州人田越、金州人黄国亦起兵作乱,西魏太师宇文泰遣田弘、贺若敦率军进讨。乐炽等人烧绝栈道,据守直谷,魏军受阻。宇文泰又遣李迁哲前往经略,遂平其乱。接着,李迁哲与贺若敦乘胜南下,徇地至巴州,“迁哲先至巴州,入其郛郭。梁巴州刺史牟安民惶惧,开门请降。安民子宗彻等犹据琵琶城,招谕不下,迁哲攻而克之,斩获九百余人。军次鹿城,城主遣使请降,迁哲谓其众曰:‘纳降如受敌,吾观其使,视瞻犹高,得无诈也。’遂不许之。梁人果于道左设伏以邀迁哲。迁哲进击,破之,遂屠其城,获千余口。自此,巴濮之民降款相继”[70]。
西魏恭帝二年(555),益州刺史宇文贵遣谯淹从子谯子嗣前去诱降谯淹,许以大将军之职。“淹不从,斩子嗣。贵怒,攻之,淹自东遂宁徙屯垫江。”[71]恭帝三年(556),李迁哲、贺若敦率兵攻占信州(治今重庆市奉节县境),宇文泰命李迁哲镇守白帝。谯淹、王开业等人“率众七千、口累三万,自垫江而下,就梁王琳。(贺若)敦邀击,破之。淹复依山立栅,南引蛮帅向白彪为援。敦设反间离其党与,因其懈怠复破之,斩淹,尽俘其众”[72]。至此,梁朝在巴蜀地区的残余势力才被完全肃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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