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与动机：不同需求，志愿者动机多变

在志愿者产生志愿服务意识的过程中，不仅社会环境这种外部因素起了作用，志愿者自身的参与需求也是促使其进行志愿服务的重要内部动力。

不同的需求源自于不同的参与动机。在志愿者产生助人行为的想法时，可能是出于不同的考虑，动机是其中的一个重要动力条件，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通常一名志愿者会有许多不同的动机，包括从最无私的到最利己的。在整个志愿者生涯中，动机也可能是不断改变的。同一名志愿者参与不同活动的动机的差异也是相当大的，志愿者投入的多少会随着时间和年龄的变化而变化。志愿者为什么参与志愿活动? 也就是志愿者参与志愿活动的动机是什么呢? 志愿者在参与志愿服务的过程中，动机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它会随着参与志愿服务的时间会发生变化。吴鲁平[1]对24名青年志愿者的深度访谈分析报告，指出了七种具体的动机结构模型，并依据其构成要素，将其分为两类: 一类是“单一结构模型”，具体包括典型传统型、典型现代型和典型后现代型等; 另一类是“多元混合结构模型”，具体包括传统动机与现代动机混合型、传统动机与后现代动机混合型、现代动机与后现代动机混合型、传统动机—现代动机—后现代动机混合型等。

1. 单一性动机

(1) 典型的传统型动机。这种动机是基于责任感而参与志愿活动，是一种典型的传统性参与动机。除了责任感外，还包括义务、帮助别人、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做有意义的事情等要素。持典型传统型的志愿者是指在其动机结构中只含有单一的传统动机部分，不含有现代型和后现代型动机成分。

持有这种动机的志愿者认为，“志愿者应当力所能及的开展有关爱心慈善救济、环境保护、扶贫发展、弱势群体权益保护、社区服务等方面的活动。尽心尽力，用行动说话，才是最好的表达爱心方式”。

还有的志愿者用“本能”来形容这种动机，可以概括成一种人具有的助人愿望。湖北省总工会某志愿者在解释“爱心妈妈”活动是这样说道: “我开展这个活动的时候，下边的人，自愿的可能就有四五十人。这是处于一种母性的爱，母性的本能，爱孩子也要爱别家的孩子，看着没妈的孩子可怜，出于母亲的本性，去做‘爱心妈妈’。并且工作做得很好。‘爱心妈妈’定期地去看望孩子，跟孩子交谈，甚至把孩子接到自己家里，送东西给孩子，暂时虽然不能完全代替他们的妈妈，但是至少让孩子能感受到妈妈带来的温暖和爱。这是‘爱心妈妈’志愿服务活动的团队。”

(2) 典型的现代型动机。随着现代化的发展，工具理性逐渐在人们的生活中占据了重要的位置，越来越多的人也不再讳言对于价值层面的追求。社会中的个人也越来越把自我发展作为个人的核心价值来追求，成就动机也就自然成为很多志愿者的内部驱动力。现代型动机除了发展外，还有专业实践、专业研究、锻炼能力、结交朋友、自我提升等。持典型现代型的志愿者是指在其动机结构中只含有单一的现代动机部分，不含有传统型和后现代型动机成分。

例如，湖北省老龄办的志愿者在提到大学生志愿者就把社会实践作为一种主要的动机来谈，他们认为，大学生就是有热情，有激情，有学习之外的时间，然后现在大学生找工作很难，就把这种活动作为接触社会、了解社会、锻炼自己、培养自己的一种实践活动。

武汉市百步亭社区的志愿者在谈论社区志愿活动的时候提到了两点动机，都可以归纳到现代型动机中去。一是在受到别人的志愿服务的后也去帮助别人，志愿活动带有一种变相的“道德储蓄”的性质，变成了一种互帮互助的性质。他们经常感受到一些年轻的志愿服务，然后他们就想着回馈社区、回馈社会，就自发地组成的“九哥”志愿队。这样不仅可以锻炼身体，而且在社区里可以起到很好的模范作用，现在他们的身体都是非常的棒。年轻人看到老年人这样，也不好意思随意乱丢垃圾，这样就起到一个教化作用。二是可以通过志愿服务结交不同的朋友，朋友之间又会有志愿活动。志愿服务也是一个相互帮助的过程，在服务别人的时候可以结交很多的朋友，是一个相互的过程。百步亭社区还有个志愿者叫严维娜，被居民热情地称为娜娜小姐，她最有意思的就是把挂历纸剪成小名片，然后在上面写上她的电话、她的住址，然后在社区里面就结交了很多朋友，如果社区居民有什么难办的事情的话就会打电话给她。

(3) 典型的后现代型动机。到了后现代化时期，人们开始了对于早期现代化的工具理性的反思，并发现了它的局限性。于是，人们不在以个人发展作为自己的核心价值，摒弃了把成就动机作为终极目标，转而开始了对快乐和幸福的追求。后现在型动机除了快乐之外，还包括了好奇、兴趣、玩玩、充实、满足等。持典型后现代型的志愿者是指在其动机结构中只含有单一的现代动机部分，不含有传统型和现代型动机成分。

例如，湖北省司法厅的志愿者在提到动机时说志愿活动对于人的精神愉悦有促进作用: “其实志愿者活动特别有助于人精神的愉悦，是一种升华。”在谈到选择志愿服务时，他们强调不能盲从，要针对自己的兴趣点来。有时你让我去开展志愿服务，但我对这对象不感兴趣，有些人对捐资助学感兴趣，有些人对照顾孤寡老人感兴趣，每个人的兴趣点不一样。

2. 动机的融合

(1) 责任与发展混合型动机。这一类型的特点是既有责任动机的成分，又含有发展动机的成分。有些志愿者谈到了这两种动机，属于这种类型。

例如，湖北省卫生厅志愿者的一段话表现出了典型的这种混合型: “通过参加志愿服务，既促进了社会的和谐进步，同时也使自己的能力在这个活动中得到了提升，思想境界进一步升华，以前毛主席说的为人民服务，这是一种精神上的升华。”另外还有“回馈社会”、“做力所能及的事”属于责任动机成分，“收获益处”、“专业实践”属于发展动机成分。

“志愿者反馈社会也好，回馈社会也好，是一种直觉的行为，他怎么做，不能去强求他，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观点，每个人有每个人行为处事的方式，他回馈的方式也不一样”(回馈社会)。

“我个人的理解的话就是志愿的贡献自己的个人的时间和精力，不谋求物质报酬，在这个前提下，说大一点就是为了推动社会的和谐进步，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或结合自己的特点、专业、特长做一些活动，这是我自己的，实际上也是志愿服务的一种精神吧，不一定是正确的，仅是我的个人理解 (做力所能及的事)。”

“怎样表达爱心，有一个外部因素和内部因素的结果。表达爱心，怎么样表达爱心，你觉得我参加这项活动，有好处的时候或有益处的时候，你的爱心就能充分表达出来。这是人的最起码的需要，就是马斯洛需要层次学说中的需要，我最基本的需要得到保证了，我的爱自然而然就会奉献出来 (收获益处)。”

“开展志愿者活动，就是要结合自己的专业、自己的兴趣、自己的爱好。从这些方面来开展，结合你自己的特点特征，或者说自己的专业的话，你才能把这个事情——志愿服务活动做好，因为毕竟是自己所擅长的东西。比如说你是学医的，或者说你是学心理学的，可以在关爱空巢家庭的时候，发挥心理学的支持作用; 但是你如果学医的，让你去关爱那些未成年少年，他又没病，他又没怎么样，你怎么奉献爱心呢? 比如说我是学医的，在开展送医送药送健康的活动中，我就可以发挥我的专业优势，充分发挥所学专业，一定要跟自己的兴趣、爱好、专业结合起来 (专业实践)。”

(2) 传统与后现代混合型动机。该类型的特点是既有责任动机的成分，又有快乐动机的成分。

例如，湖北省博物馆王老师在谈到志愿动机时，其所涉及的方面比较多，但是可以归类为责任动机和快乐动机。其中她提到的“做人的基本道理”、“做力所能及的事”、“助人是一种习惯”和“责任”属于责任动机的成分，“帮助别人，快乐自己”、“兴趣爱好”、“充实生活”和“简单的想法”属于快乐动机的成分。下面列举她的一些言论:

“其实在这里，我觉得这是人做人最基本的道理，只要是促使社会向好的方向发展都能做，所以我觉得不论是不是党员他 (她) 也一样会做 (做人的基本道理)。”

“其实我们就做小事情，也不做大的事情。像我们志愿者做讲解员，他们背讲解词还是很辛苦的，讲一场下来还是很累的。因为我们身体也不好，只能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做力所能及的事)。”

“即使你不是戴着胸牌的志愿者，你也会想到把环境搞好，潜意识地就会做一些事情，这已变成一种习惯。就想着自己做了这个事情人家也会高兴，也不费太大的力气，就是小小的事情 (助人是一种习惯)。”(www.xing528.com)

“志愿服务就是一种责任。虽然是那么简简单单的事情，但对我而言，是自己对组织的承诺。既然我说了要来，说了参加这个活动，我就要把它做好，坚守承诺。就像星期三我是有活动的，这一天我是固定的，没有太多特殊的情况，我们这一天是会到这边来的。就像我们同事说这一天不能安排其他的活动，我就要到这里来。这不是死要求，而是我们发自内心地想要来。只是一般的活动，本身你也做的是这一天。如果有特殊的活动，我们有时间的话也会来参加 (责任)。”

王老师本身就是个很乐天的人，在谈到志愿服务的时候她提到最多的就是“快乐”了。她说: “当时我们在做咨询工作的时候，就有两对台湾夫妻过来参观。当时他们来的时候，讲解员不在。我们就尽自己的能力，带他们看镇馆之宝，他们觉得很高兴，这是因为什么呢? 他们带来的导游没来过省博物馆，我们就带着他们参观，心里就想着今天我又为人家服务了，很高兴。没太多想法，只要能帮助别人就很高兴，哪怕是小事情，我们也很高兴。”“就是我想做的事情，我能做的事情，我很清楚，也不争什么图什么，这本身就很快乐。”“我们就是很简单的人，在省博参加活动我觉得很满意，自己也很高兴。其实从小事上来坚持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我们那时候在宣传巴洛克的时候，每天都是大太阳，很热。晚上回家的时候还是很累的，服务了一天嘛，毕竟是大热天，但是我们还是很高兴、很开心的。”

“徐老师也是，因为她个人很钟情于先秦文化，她每次来都带着一种敬意来讲，就是对文物的敬意，对观众的敬意。她愿意跟观众互动与交流，你们可以去听一下 (兴趣爱好)。”

“我退休了之后就想做一点事情。因为我们也不像你们为了学业去奔波，去劳碌，我们现在生活模式已经定下来，现在是最轻松的时候，只要保持心情愉快就行啦 (充实生活)。”

“所以我说如果你要了解我们两个人的话很简单，我们没有太复杂的想法。”“当时没有太多的想法，能做一点事就做一点事，很简单 (简单的想法)。”

(3) 发展与快乐混合型动机。该类型的特点是既有发展动机的成分，又有快乐动机的成分。省博物馆的另一名志愿者——徐老师就属于这种类型。

例如，徐老师在谈到动机的时候虽然比较单一，但是仍然涉及发展动机和快乐动机两个部分。其中“锻炼能力”和“互相感染”属于发展动机的成分，而“兴趣爱好”则属于快乐动机成分。

“日常的工作，包括讲解服务，还有每年都要安排一些培训……新招的志愿者要培训他们。包括对学生、小小志愿者，也要让他们暑假寒假都走进来，从小就培养他们热爱中国历史文化，锻炼他们 (锻炼能力)。”

“大家都非常赞同，非常尊重。志愿者就像火种一样，当他传播志愿理念的时候，在这过程当中就有很多人愿意加入这个队伍。有些观众多来几次，感染几次，也会当志愿者 (互相感染)。”

“首先自己必须是对文物历史有浓厚的兴趣，这样才能乐此不疲地继续努力(兴趣爱好)。”

(4) 三种混合型动机。大部分个案谈到的动机都是比较复杂的，各方面都会说到一点，属于是总体混合的类型。该类型的特点是既有责任动机的成分，又有发展动机的成分，还有快乐动机的成分。

例如，博物馆的徐老师在谈到参加博物馆志愿活动的动机时就说得非常丰富，其中“做力所能及的事”、“责任”和“义务”属于责任动机成分，“学习提高”属于发展动机成分，“帮助别人，快乐自己”、“兴趣爱好”、“幸福感”和“舒服”则属于快乐动机成分。

“如果我做义务劳动要耗去我很多精力的话，我想我是做不到的。就说大实在话，一定要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做力所能及的事)。”

“我心里总觉得不安全，心里有一种责任感，就是觉得私办的福利院，就怕它不规范。其实它有很多不太规范的地方，我们认为它不规范，所以就没再去了。有一天到这边来参观的时候，我就跑进来报了名。但是基点是什么呢，基点就是我们要感谢生命 (责任)。”

“第一种考虑就是想义务为社会做点事。我也要感激这个社会，我就想做点义务劳动 (义务)。”

“就是可以接触的东西让你不停地去学习，可能让你不停地去感受一些东西。你就不太会懈怠了，这也是有好处的。有很多人，这一阵子特勤奋，那阵子觉得累了就歇会儿。但是有时候不能歇，比如说今天我就觉得回家要查点什么东西，我又要看一下，你只要每天都接触一些东西你就是专家中的专家。什么叫专家? 那些专家们他不就是‘专’呢。我就把这块不停地‘专’下去，我就这么做出来的，没什么稀奇的。我没有想过做专家，我只想到能够胜任这份讲解工作 (学习提高)。”

“做义务劳动能够让自己开心，因为我来这一天我觉得很快乐，这一个星期里面我有这样的一天我很快乐 (帮助别人，快乐自己)。”

“我在这方面有一点积淀，再加上我自己也比较喜欢先秦文化，所以就这样干了志愿宣讲。”“我只是比较喜欢而已，哪个跟我说这个 (先秦文化) 我都爱听(兴趣爱好)。”

“我很幸福，我目前没有遇到困难。我觉得这里来的参观者他们都对我很好，我对他们也很感激 (幸福感)。”

“有时候，你讲多了吧，就会有很多人他说: ‘哎呀，你是学什么的? 哎呀，你好棒呀! 哎呀，你特别好!’听到赞誉之词太多时我不大喜欢，其实我蛮想静静地做，我就静静地走了，就觉得这样很舒服。现在我就是有时候还觉得有一点喧闹，就是大家每回讲完了为什么总是要给我那么多的赞美? 实际上不需要啊。因为每个人只要你在这做志愿者的话，你来做你也会跟我做得一样好，只要你有这个心，你想做，我坚信能做好 (舒服)。”

[1] 吴鲁平: 《志愿者的参与动机: 类型、结构——对24名青年志愿者的访谈分析》，载《青年研究》2007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