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史学发展背景的映衬中,小施莱辛格这样的史学家很容易被作为自由主义宏大叙事传统的一个鲜明例证。然而如果回溯小施莱辛格史学思想的整个演进历程便会发现,这实在是一个误解。事实上无论从他学术生涯后期的历史周期理论,或是他早期的研究,都无法得出这一结论。
在哈佛时,他已经从马西森那里了解了自由主义发展的复杂性和反复性,从米勒那里接受了原罪的观念。并且他在哈佛遇到了“第一批有思想的保守主义者”,他们的观点迫使他重新检视和思考自己的自由主义,“赋予它更现实主义、更敏锐的气质”。[40]20世纪30年代末的小施莱辛格已经看到一个时代是如何充满宗教和政治信仰的分裂,在宗教和政治上极左的奥雷斯蒂斯·布朗森是如何不断改换信仰,最终转向极右的立场,而理查德·希尔德雷斯这样民主的支持者又是怎样被贴上“保守主义者”标签的。40年代,他意欲以《杰克逊年代》说明新政思想并非如保守主义者所言乃是“非美的舶来品”,而是根植于美国精神和传统,但同时亦欲表明,在美国的历史中,保守主义与自由主义乃是对立统一的两种因素:自由主义主导的时期带来变革和进步,同时消耗着自身的能量,使保守主义逐渐占据优势,最终掌握政权;保守主义的时期是“怠惰的时期”,它巩固了自由主义的改革成果,同时也蓄积着自由主义冲动的力量,直到它变得无法抵抗。在两者的周期性循环中,如果你向往自由主义的理想与信念,希望保持自由主义改革的实践成果,也就必须接受保守主义的理念和暂时的停滞,因为没有一方,另一方就不可能存在。
在《核心》一书中,他承认保守主义右派强调的法律和自由对美国历史发展的重大贡献,批判了传统自由主义对人性和历史过于乐观的看法,反思其长期以来形成的进步主义情绪,提出要以人性恶的观念重塑自由主义。事实上“核心”就表达了对自由主义和保守主义相遇并达成一致的希望。20世纪50年代,他与加尔布雷斯等共同反对自由主义改革停留在个人富裕和公共生活败坏的“丰裕社会”阶段。在对罗斯福及其时代的研究中,小施莱辛格看到尼布尔这样的现实主义者为何反对美国的党派政治,反对传统自由主义、资本主义制度和新政而赞成社会主义,最终却与实用主义的自由主义者站在了一起;看到力图成为社会一致理想代言人的李普曼如何经由社会主义、科学、人的意志、“共同的道德准则”而走向新政自由主义,却被误读为新政的反对者;也看到德沃托这样的激进主义者为何想要“逃离新政”而被视为右翼,他激进的理想主义又是如何以通过与怀疑主义、实用主义的平衡而走向成熟,并用它来限制政府的权力,保卫公民自由。
20世纪60年代,小施莱辛格进一步反思美国例外的观念和自由主义的危机,重新评估美国的制度和价值观,指出必须承认美国历史遗产的混合性。70年代,小施莱辛格以水门事件为契机,反对作为美国政府主要职能部门首脑的总统扩大职权的趋势。80年代,他尝试把关于美国自由主义和保守主义传统的思考体系化,提出“历史周期论”,进一步明确了两种美国传统并存,共同作用于美国历史进程的观点,它其实是否定“自由主义宏大叙事”,重建宏观美国历史框架的一次尝试。90年代,他积极参与关于多元文化主义的争论,反对极端多元文化主义的倾向。
他强调美国的自由主义传统,指出美国党派间的激烈斗争只是一种“模拟战”,表面上言辞激烈,但其中却有着内在的一致,即自由主义原则,但是自由主义的和谐一致内部仍然存在着“自由主义”与“保守主义”之间的尖锐冲突,这种冲突一直是美国历史中的创造性和进步的源泉之一。任何关于美国政治的描述若遗漏了这一点,就会使美国历史变得贫瘠并且是对它的歪曲。他清楚地看到美国保守主义与欧洲保守主义的差异,指出在美国两者的区别并不在人性、州权或公民自由、私有财产等问题上的不同态度,“因为在所有这些问题上,自由主义者和保守主义者的立场都是模棱两可甚至是可以互换的”,而赞同爱默生的定义,即前者面向未来和希望,后者面向历史与回忆,因此美国自由主义者相信社会能够并且应该得到改善,而保守主义者则反对这种变化。[41]从中我们可以看到,其实小施莱辛格笔下的美国自由主义并不是一种理论教条,而是一个主张社会进步的派别,它重结果而不拘泥于方法,可以用实用主义的手段达到改善和实现民主制度的目的;“如果自由主义僵化成了意识形态,那么它就与一切意识形态一样,将被历史的潮流和不可预测所湮灭”。自由主义的民主制度代表的不是意识形态和幻想,而是经验主义和成就。[42]而他笔下的保守主义也是一种“情境式”的保守主义,“要保卫的是事物的目前状态,无论它是好是坏”;而最重要的是如爱默生所言:“在一个真实的社会中,在一个真实的人身上,必然是两者兼而有之。”[43]对稳定的渴望完全是自然的,每个人都从传统中汲取养料,这是一个国家的认同之所在。
回顾了上述思想历程之后,或许就能理解为何马库斯·坎利夫认为小施莱辛格一直对美国保守主义思想表现出“同情的理解”,而利奥·里布福则评论说:“即便不赞同小阿瑟·施莱辛格的政治周期论,我们仍然可以承认他在一本又一本书中提出的观点:在美国历史上,保守主义者一直是强大的,有时甚至是主导的。”[44]
20世纪90年代以来,自由主义宏大叙事的主导地位、美国保守主义的特殊性、冷战的历史背景等,都无法再阻止史学家提出一个问题:究竟是什么导致了保守主义的复兴?促使他们提出这个问题的并非史学研究的新路径,也不是对保守主义的同情,而无疑是所有人都必须面对的现实:在新政时期全面受挫,到“二战”结束后陷入前所未有的低潮的保守主义,被霍夫斯塔特称为“如此远离根本的美国共识”,又在麦卡锡主义、民权运动等多次重大政治危机中屡屡“站错队”,却在仅仅30年后便卷土重来,它从40年代中期至50年代中期存活于少数保守主义知识分子中间的一股思想力量,通过各种组织和机构把影响扩散到公众当中,逐渐汇集成一场有影响的社会运动和政治运动,在1980年最终夺取了白宫并不断扩大自己在国会、政府和司法系统中的优势。更令史学家们不安的是,保守主义者还开始对史学界发起攻击。[45]面临种种来自外部的挑战,史学家们必须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进行回击,他们需要对美国历史的复杂性进行重新思考,对保守主义进行重新评估。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反思对美国保守主义的刻板看法,把它放到20世纪美国社会政治变迁的大背景中进行观察,从而提出了和过去截然不同的问题。过去史学家问的是“自由主义为何没有更成功”,现在则需要问“保守主义为何会胜利”;过去问的是“自由主义的社会基础为什么崩溃”,现在则需要问“保守主义的社会基础为何如此强大”。即便并非保守主义者的史学家也希望对它有进一步的了解。或许巧合的是,在《美国历史评论》发表保守主义圆桌讨论之时,美国政治史领域也正经历着一场意料之外的复兴,一批在婴儿潮之后出生、在里根时代成年、未曾经历过60年代思想斗争的年轻学者决心从美国保守主义的历史入手,以不同于前辈的视角和方法来撰写新的政治史。[46]随着越来越多的学者投身保守主义研究,美国保守主义史学开始进入一个空前活跃和繁荣的时期,成为美国历史研究中最具活力的分支领域之一,涌现了大量选题丰富、视野广阔、基础扎实的学术专著,与保守主义研究相关的各类论题经常成为美国历史学家组织和美国历史协会旗下会议讨论的主题,一些重要刊物也纷纷发表文章或组织论坛进行总结和评价,一部不同于以往的20世纪美国史已经轮廓初现。[47]
在新的关注和视角之下,美国史学家们探讨了涉及美国保守主义方方面面的问题。最初不少学者主张,导致保守主义兴起的关键性变化是旧新政选举同盟的破裂、民主党因种族问题的分裂和对20世纪60年代激进主义的反动,即认为战后保守主义的复兴是在自由主义长期主导美国政治以后的“反冲”。90年代以后的一些学者则强调战后保守主义运动的长期性和持久性,并将现代美国保守主义的起源追溯到20世纪20—30年代,甚至更早。不少学者的研究还表明,即便在自由主义主导美国政坛的时代,保守主义者同样掌握着重要的政治权力。今日史学家笔下的保守主义者群体也不复是传统的非理性、反现代、边缘化的极端主义者形象,而是接受过良好教育、正在向上流动的美国中产阶级人士,是“有远见、有经验、在政治上富有创造性的力量”。[48]
与此同时,学者们也开始质疑自由主义的长期主导地位。美国史学家近半个世纪以来一直倾向于认为,一个稳定的新政民主党联盟和自由主义共识主导了战后美国政治直至20世纪70年代。60年代,新左派学者开始全面批评新政的温和性质及其局限性,但并没有质疑新政自由主义从30年代到70年代的主导地位。不过近20余年的史学研究已经开始描绘出20世纪30年代以来美国政治秩序的更复杂画面:新政从一开始就遭到了激烈的反对,所谓的新政联盟也早在保守主义60年代的“反冲”和70—80年代获得胜利之前就已经破裂,事实上它在形成之初就面临着内部的深层冲突;战后美国很难说曾经存在过一种广泛的“新政共识”,从经济、种族到地区间的差异,各个领域都存在着根本性的分裂和对新政秩序的挑战。[49]自由主义思想也与它所带来的新政联盟一样含义多变、充满争议,事实上,“美国自由主义每过一段时间都会被拉伸、改变和更新”,它的演进是在无法预见的历史发展中重新解释其基本原则的一系列努力。政治史家现在一致同意,并不存在一个完全统一的、有着强大凝聚力的新政自由主义政治联盟和“二战”后新政秩序,而是存在着形形色色的20世纪自由主义和相应的各种自由主义议程、政策与后果。[50]
在史学家们的努力下,关于美国保守主义的研究如今已经成为最具活力的历史分支领域之一,学者们也开始对近20年来所取得的成就进行回顾和总结并展望未来。除了还有许多空白点需要填补外,一些学者已经敏锐地发现,目前正“处于十字路口”的保守主义史学存在一些问题与不足,必须加以反思和纠偏才能更好地前进。其中最为显著而普遍存在的问题也许是“矫枉过正”。有学者认为,为了突出保守主义力量的突然上升,史学家们在分析中可能不恰当地夸大了一些因素,一些学者过分强调了保守主义在20世纪的边缘地位,以及它的对手自由主义在战后美国政治中的主导地位;另一些学者则夸大了保守主义的力量、一致性和成功,也夸大了自由主义的崩溃。许多学者也不约而同地指出,自由主义在保守主义上升的年代也并没有死亡,甚至仍然在扩张而没有收缩。[51]
“保守主义为何会胜利?”“保守主义的社会基础为何如此强大?”“二战”后时代发生的这些变化究竟是突然的保守主义“反冲”和自由主义“内爆”,还是始于20世纪30年代甚至更早的长期变化的结果?是“保守主义的兴起”和“自由主义的瓦解”,还是“美国自由主义的坚持”?保守主义的上升究竟是美国社会长期结构性变化如根深蒂固的种族和宗教观念、人口变迁、全球经济趋势等的产物,还是带有偶然性和机会性?许多史学家现在开始认同,这两种意识形态立场之间不仅有着一种共生关系,而且双方都根据同另一方的关系不断地重新定义自我,这种相互影响很可能在保守主义运动于“二战”后兴起之前很久就已经开始了,因此两个政党和两种意识形态都不是一成不变的,任何关于美国政治的新叙述都必须承认这一点。他们主张,研究保守主义的史学家不能走向另一个极端,而需要把战后时期乃至整个20世纪的美国政治作为一个整体来理解,研究保守主义与自由主义有着一种怎样的辩证关系而不是简单地非此即彼,“不仅要掌握政治光谱上的右派、左派或中间派如何行动、自身如何演变,还要掌握它们互相之间的关联”。[52]以利奥·里布福和伦纳德·穆尔为代表的一些学者认为保守主义的历史还应前推,认为其本身就值得研究,而不仅仅是作为当代保守主义的前身或是对20世纪自由主义的反应;利奥·里布福更主张,尽管学界对美国保守主义的定义仍存在分歧,但是“根据某套合理的标准可以称为保守主义的运动、观念和政策”的形成可以一直追溯到美利坚建国时代,它的历史与激进主义或自由主义的历史一样长久、一样复杂,因而多数学者讲述的美国保守主义故事就都成了“删节版”。[53]有的学者不仅反对把保守主义作为对自由主义的反应,更提出要重新思考自由主义—保守主义二元对立的传统意识形态和政治分类[54],也有学者如布林克利仍然主张,虽然自由主义和保守主义并非美国人政治和社会经验的全部,但这些标签,以及使用这些标签的人与人之间的争论仍然值得关注,因为“太多的美国人一直相信(并且继续相信)‘保守主义’和‘自由主义’意味着什么,认为这两个词界定了他们自己的(常常不一致的)信仰体系或者他们反对的信仰体系,我们无法仅仅因为它们没有涵盖整个历史经历就不将其作为分析的对象”。[55]
回顾近20年来美国史学界讨论保守主义与自由主义问题的观点变化,我们发现,无论是近年来研究中形成的一些新观点,还是对它们的反思以及对未来前进方向的,可以说都尚未越出小施莱辛格“政治周期论”的框架。小施莱辛格70年以来都以美国自由主义的象征和辩护者而知名,随着20世纪下半叶自由主义自身的失误与衰弱,加上保守主义者的抹黑,使“自由主义”一词今天在美国已经成为政治家避之惟恐不及的标签,有人认为小施莱辛格的重要性也因此而减弱了。然而他们没有认识到的是,小施莱辛格一直以来都在提醒人们关注保守主义在美国历史中的重要地位,这无疑同样是对美国史学撰述的重要贡献,不过迄今尚未得到足够的关注和认可。而对我们理解美国历史更为重要的恐怕还是利奥·里布福提出的问题,为什么从拉塞尔·柯克、小阿瑟·施莱辛格、西摩·马丁·李普塞特、C·赖特·米尔斯到威廉·阿普尔曼·威廉斯这样如此多元的思想家都曾经思考:在何种程度上,以何种方式,美国一直是一个保守主义国家?[56]
【注释】
[1]Isaac McDaniel,“The Historian as Activist,”The Review of Politics,Vol.57,No.3(Summer,1995),pp.541-544.
[2]彼得·诺维克:《那高尚的梦想:“客观性问题”与美国历史学界》,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9年版,第516页。
[3]Anthony Molho and Gordon S.Wood,eds.,Imagined Histories:American Historians Interpret the Past,Princeton: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98,p.86;参见李剑鸣:“关于20世纪美国史学的思考”,《美国研究》1999年第1期;埃里克·方纳等:《新美国历史》,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Anthony Molho and Gordon S.Wood,eds.,Imagined Histories:American Historians Interpret the Past,Princeton: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98,特别是第四、八、九各章;Eric Foner and Lisa McGirr,eds.,American History Now,Philadelphia:Temple University Press,2011,特别是第六、七、八各章;David Thelen,“Making History and Making the United States,”Journal of American Studies,32(1998),pp.373-397;Dorothy Ross,“Grand Narrative in American Historical Writing:From Romance to Uncertainty,”The American Historical Review,Vol.100,No.3(Jun.,1995),pp.651-677;Leo P.Ribuffo,“Why Is There So Much Conservatism in the United States and Why Do So Few Historians Know Anything about it,”The American Historical Review,Vol.99,No.2(Apr.,1994),pp.438-449.
[4]Edward S.Shapiro,“Conservatism,”in Stephen J.Whitfield ed.,A Companion to 20th-Century America,Blackwell Publishing,2004,p.462.
[5]Alan Brinkley,“The Problem of American Conservatism,”The American Historical Review,Vol.99,No.2(Apr.,1994),pp.409-429.
[6]Leo P.Ribuffo,“Why Is There So Much Conservatism in the United States,”pp.438-440;Leo P.Ribuffo,“Conservatism and American Politics,”The Journal of The Historical Society,Vol.Ⅲ,No.2(Spring 2003),pp.163-167.还可参见David L.Chappell,“The Triumph of Conservatives in a Liberal Age,”in Jean-Christophe Agnew and Roy Rosenzweig eds.,A Companion to Post-1945 America,Blackwell Publishing,2002,pp.321-322。
[7]Susan M.Yohn,“Will the Real Conservative Please Stand Up?or,The Pitfalls Involved in Examining Ideological Sympathies:A Comment on Alan Brinkley's‘Problem of American Conservatism’,”The American Historical Review,Vol.99,No.2(Apr.,1994),pp.430-437.
[8]Leo P.Ribuffo,“Why Is There So Much Conservatism in the United States”;Jennifer Burns,“In Retrospect:George Nash's‘The Conservative Intellectual Movement in America since 1945’,”Reviews in American History,Vol.32,No.3(Sep.,2004),pp.447-462.
[9]Lisa McGirr,“A History of the Conservative Movement from the Bottom Up,”The Journal of Policy History,Vol.14,No.3,2002,pp.331-339.
[10]Alan Brinkley,“The Problem of American Conservatism,”pp.410-413;Jennifer Burns, “In Retrospect:George Nash's‘The Conservative Intellectual Movement in America since 1945’,”p.450;Michael Kazin,“The Grass-Roots Right:New Histories of U.S.Conservatism in the Twentieth Century,”The American Historical Review,Vol.97,No.1(Feb.,1992),pp.136-137;Mark H.Leff,“Revisioning U.S.Political History,”The American Historical Review,Vol.100,No.3(Jun.,1995),pp.846-847;David L. Chappell,“The Triumph of Conservatives in a Liberal Age,”pp.304-308.丹尼尔·贝尔、内森·格莱泽、西摩·马丁·李普塞特等都认为保守派宗教信仰是产生“激进右派”的主要因素;迈克尔·卡津指出,当时政治学界亦将保守主义传统等同于知识分子和具有全国性影响的政治家;霍夫斯塔特著名的“美国政治中的偏执症”一文以及被广泛阅读的《非理性的政治观:美国右翼极端主义》和《来自右派的危险》此类书籍的标题都表明学者们试图把保守主义排除于美国政治传统之外;参见Daniel Bell ed.,The New American Right,New York:Criterion Books,1955;The Radical Right,New York:Doubleday&Company,Inc.,1963;Clinton Rossiter,Conservatism in America,New York:Knopf,1955;Seymour Martin Lipset and Earl Raab,eds.,The Politics of Unreason:Right-Wing Extremism in America,1790-1977,New York:Harper&Row,1970;Arnold Foster and Benjamin R.Epstein,Danger on the Right,New York:Random House,1964;Richard Hofstadter,“The Paranoid Style in American Politics,”in The Paranoid Style in American Politics and Other Essays,New York,1967。
[11]Irwin Unger,“The‘New Left’and American History:Some Recent Trends in United States Historiography,”The American Historical Review,Vol.72,No.4(Jul.,1967)pp.1237-1263.
[12]Alan Brinkley,“The Problem of American Conservatism,”pp.412-413.
[13]David L.Chappell,“The Triumph of Conservatives in a Liberal Age,”p.307.
[14]Alan Brinkley,“The Problem of American Conservatism,”p.413;Louis Galambos,“The Emerging Organizational Synthesis in Modern American History,”The Business History Review,Vol.44,No.3(Autumn,1970),pp.279-290.
[15]Alan Brinkley,“The Problem of American Conservatism,”p.413.
[16]Jennifer Burns,“In Retrospect:George Nash's‘The Conservative Intellectual Movement in America since 1945’,”p.450;David L.Chappell,“The Triumph of Conservatives in a Liberal Age,”p.307.
[17]Michael Paul Rogin,The Intellectuals and McCarthy:The Radical Specter,The M.I.T.Press,1967.
[18]Kendrick Oliver,“‘Post-Industrial Society’and the Psychology of the American Far Right,1950-74,”Journal of Contemporary History,Vol.34,No.4(Oct.,1999),pp.601-618.
[19]Jennifer Burns,“In Retrospect:George Nash's‘The Conservative Intellectual Movement in America since 1945’,”p.448.
[20]George H.Nash,The Conservative Intellectual Movement in America Since 1945,New York:Basic Books,1976,pp.ⅹⅱ-ⅹⅲ.
[21]参见Jennifer Burns,“In Retrospect:George Nash's‘The Conservative Intellectual Movement in America since 1945’,”pp.448-455。
[22]George H.Nash,The Conservative Intellectual Movement in America Since 1945,pp.34-35,76;参见大卫·里斯曼等:《孤独的人群》,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www.xing528.com)
[23]Jennifer Burns,“In Retrospect:George Nash's‘The Conservative Intellectual Movement in America since 1945’,”pp.449-450,456-457.
[24]Michael Kazin,“The Grass-Roots Right:New Histories of U.S.Conservatism in the Twentieth Century,”pp.138-139.
[25]Alan Brinkley,Voices of Protest:Huey Long,Father Coughlin,and the Great Depression,New York:Alfred A.Knopf,1982,pp.ⅹ-ⅹⅱ.
[26]Leo P.Ribuffo,The Old Christian Right:The Protestant Far Right from the Great Depression to the Cold War,Philadelphia:Temple University,Press,1983,pp.ⅹⅰ-ⅹⅲ.
[27]Leo P.Ribuffo,The Old Christian Right,pp.ⅹⅰ-ⅹⅲ,269-270.
[28]Ibid.,pp.ⅹⅱ-ⅹⅲ,ⅹⅶ.
[29]Michael Kazin,“The Grass-Roots Right:New Histories of U.S.Conservatism in the Twentieth Century”.
[30]Alan Brinkley,“The Problem of American Conservatism,”pp.413-416,419.
[31]转引自Edward S.Shapiro,“Conservatism,”pp.463-464.
[32]Alan Brinkley,“The Problem of American Conservatism,”p.419.
[33]Edward S.Shapiro,“Conservatism,”pp.471-472;David L.Chappell,“The Triumph of Conservatives in a Liberal Age,”pp.303-304.
[34]参见Joyce Oldham Appleby,“The Vexed Story of Capitalism Told by American Historians,”Journal of the Early Republic,Vol.21,No.1(Spring,2001),pp.1-18。
[35]彼得·诺维克:《那高尚的梦想:“客观性问题”与美国历史学界》,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9年版,第632—635页。
[36]Jonathan M.Wiener,“Radical Historians and the Crisis in American History,1959-1980,”The Journal of American History,Vol.76,No.2(Sep.,1989),pp.399-434.
[37]Alan Brinkley,“Response to the Comments of Leo Ribuffo and Susan Yohn,”The American Historical Review,Vol.99,No.2(Apr.,1994),p.450;Leo P.Ribuffo,“Why Is There So Much Conservatism in the United States,”pp.447-448.利奥·里布福曾论及宗教史研究不受美国史学家和史学职业组织重视的现象,参见Leo P.Ribuffo,“God and Contemporary Politics,”The Journal of American History,Vol.79,No.4(Mar.,1993),pp.1515-1533。事实上左派和自由主义倾向的学者占有不断扩大的数量优势,在美国高等教育机构中这已成普遍现象,并得到多次大型社会调查的证实;当然美国高校是否因此而普遍在政治和文化上逐渐“向左移动”,而教室是否已经沦为左派自由主义意识形态灌输的场所,近年来则成为保守主义学者和左派及自由主义学者争论的焦点,双方各执一词。可参见David Horowitz,The Professors:The 101 Most Dangerous Academics in America,Washington DC:Regnery Publishing,2006;Bruce L.R.Smith,Jeremy D.Mayer,and A.Lee Fritschler,Closed Minds?Politics and Ideology in American Universities,Washington,D.C.:Brookings Institution Press,2008;David Horowitz,One-Party Classroom:How Radical Professors at America's Top Colleges Indoctrinate Students and Undermine Our Democracy,New York:Crown Forum,2009;Neil Gross,Why Are Professors Liberal and Why Do Conservatives Care?Harvard University Press,2013等。
[38]Leo P.Ribuffo,“Why Is There So Much Conservatism in the United States and Why Do So Few Historians Know Anything about It,”The American Historical Review,Vol.99,No.2(Apr.,1994),pp.438-449;Susan M.Yohn,“Will the Real Conservative Please Stand Up?or,The Pitfalls Involved in Examining Ideological Sympathies:A Comment on Alan Brinkley's‘Problem of American Conservatism’,”The American Historical Review,Vol.99,No.2(Apr.,1994),pp.430-437.
[39]Alan Brinkley,“Problem of American Conservatism,”The American Historical Review,Vol.99,No.2(Apr.,1994),pp.409-410.
[40]Arthur M.Schlesinger,Jr.,A Life in the Twentieth Century:Innocent Beginnings,1917-1950,Boston,New York:Houghton Mifflin Company,2000,p.223.
[41]Arthur M.Schlesinger,Jr.,“Liberalism in America:A Note for Europeans,”in The Politics of Hope,Boston:The Riverside Press,1962,pp.65-67.
[42]Arthur M.Schlesinger,Jr.,The Vital Center:the Plitics of Freedom,Transaction Publishers,1998,p.ⅹ.
[43]Arthur M.Schlesinger,Jr.,“Liberalism in America:A Note for Europeans,”in The Politics of Hope,Boston:The Riverside Press,1962,pp.65-67.
[44]Marcus Cunliffe and Robin W.Winks,eds.,Pastmasters:Some Essays on American Historians,New York:Harper&Row,Publishers,1969,p.351;Leo P.Ribuffo,“Why Is There So Much Conservatism in the United States and Why Do So Few Historians Know Anything about It,”The American Historical Review,Vol.99,No.2(Apr.,1994),pp.438-449.
[45]Leonard J.Moore,“Good Old-Fashioned New Social History and the Twentieth-Century American Right,”Reviews in American History,Vol.24,No.4(Dec.,1996),p.555.
[46]Julian E.Zelizer,“Rethinking the History of American Conservatism,”Reviews in American History,Vol.38,No.2(June 2010),p.367;美国政治史领域近年来的复兴参见李剑鸣:“美国政治史的衰落与复兴”,《史学集刊》2013年第6期;关于政治史领域的变化与保守主义研究的关系参见Julian E.Zelizer,“What Political Science Can Learn from the New Political History,”Annual Review of Political Science,13(May 2010),pp.25-36;Meg Jacobs,William J.Novak,and Julian E.Zelizer,eds.,The Democratic Experiment:New Directions in American Political History,Princeton: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2003.
[47]Leonard J.Moore,“Good Old-Fashioned New Social History and the Twentieth-Century American Right,”Reviews in American History,Vol.24,No.4(Dec.,1996),p.555;“Conservatism:A Round Table,”The Journal of American History,December 2011,pp.723-773;Kathleen Blee and Kimberly A.Creasap,“Conservative and Rightwing Movements,”Annual Review of Sociology,Vol.36(August 2010),pp.269-286.
[48]参见 Kim Phillips-Fein,“Conservatism:A State of the Field,”The Journal of American History,December 2011,pp.723-743;Julian E.Zelizer,“Rethinking the History of American Conservatism,”Reviews in American History,Vol.38,No.2(June 2010),pp.367-392;Leonard J.Moore,“Good Old-Fashioned New Social History and the Twentieth-Century American Right,”pp.555-573;Lisa McGirr,“Now That Historians Know So Much about the Right,How Should We Best Approach the Study of Conservatism?”The Journal of American History,December 2011,pp.765-770;Leo P.Ribuffo,“Why Is There So Much Conservatism in the United States and Why Do So Few Historians Know Anything about It,”The American Historical Review,Vol.99,No.2(Apr.,1994),pp.438-449;Heather Thompson,“Rescuing the Right,”Reviews in American History,Vol.30,No.2(Jun.,2002),pp.322-332;Lisa McGirr,Suburban Warriors:The Origins of the New American Right,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2001。
[49]参见Meg Jacobs,“The Uncertain Future of American Politics,1940-1973,”in Eric Foner and Lisa McGirr eds.,American History Now,Philadelphia:Temple University Press,2011,pp.151-174;James Nuechterlein,“Our New Deal Nation,”First Things:A Monthly Journal of Religion and Public Life,October,2004,pp.40-48;Alonzo L.Hamby,“The New Deal:Avenues for Reconsideration,”Polity,Vol.31,No.4(Summer,1999),pp.665-681;Thomas J.Sugrue,“Crabgrass-Roots Politics:Race,Rights,and the Reaction against Liberalism in the Urban North,1940-1964,”The Journal of American History,Vol.82,No.2(Sep.,1995),pp.551-578;艾伦·布林克利:“繁荣、萧条与战争”,威廉·查菲:“1945年后的美国”,见埃里克·方纳等:《新美国历史》,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23—38、119—137页。
[50]Jennifer Mittelstadt,“Consumer Politics:A New History of the Rise and Fall of the New Deal Order,”Reviews in American History,Volume 33,Number 3,September 2005,pp.431-438;Gary Gerstle,“The Protean Character of American Liberalism,”The American Historical Review,Vol.99,No.4(Oct.,1994),pp.1043-1073.
[51]参见Kim Phillips-Fein,“Conservatism:A State of the Field”;Julian E.Zelizer,“Rethinking the History of American Conservatism”。
[52]Heather Thompson,“Rescuing the Right,”p.331;参见Wilfred M.McClay,“Less Boilerplate,More Symmetry,”The Journal of American History,December 2011,pp.744-747。
[53]Leonard J.Moore,“Approaching Conservatism,”OAH Magazine of History,January,2003,pp.3-4;Leo P.Ribuffo,“Conservatism and American Politics,”Journal of The
[54]Susan M.Yohn,“Will the Real Conservative Please Stand Up?”
[55]Alan Brinkley,Alan Brinkley,“Response to the Comments of Leo Ribuffo and Susan Yohn,”pp.451-452.
[56]Leo P.Ribuffo,“Conservatism and American Politics,”The Journal of The Historical Society,Vol.Ⅲ,No.2(Spring 2003),pp.163-175;参见William Voegeli,“Crisis of the Old Liberal Order,”Claremont Review of Books,Summer 2007,pp.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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