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104房间就是用来收纳轮架的轮舱。104小姐就是住在黑匣子房间里的老人在等待的救星。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铁器,架着一支透明的试管,上头黑乎乎地写着什么字。里面漂浮着一团粉色的东西,像是一朵被水泡开的蔷薇花。
当着星星的面,她取出了管子里的“花”,轻轻摇晃,“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星星皱着眉说:“我可不清楚。”
“这东西慢慢地会长成一头小猪。怎么,你不信?你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也是这么一个毛茸茸的小玩意。”她丝毫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星星的鼻尖就快凑到玻璃管壁上了,“但这看起来……并不怎么毛茸茸。”
“现在它还冻着呢,这就是一根冷冻管,小猪的胚胎在这里睡了不少日子。待会儿它就要苏醒了。”
大概过了三分钟,也许没那么久,本来冰封的小猪胚胎就完全融化了。
“天啊,它是活着的吗?”面对这块水母般漂浮的东西,星星惊呼起来。
“现在还没有呢,你得有点耐心。”104小姐将装着水溶液的试管放回了铁架上,捞起解冻后的胚胎,蹑手蹑脚地丢进了一个玻璃皿,“水只是用来解冻的,这会儿好戏才开始呢。”
星星嘟着嘴,指着玻璃皿问:“这个碗里装的又是什么呢?”
“一种生长培养液,在这儿泡上24个小时,冷冻保护剂就被彻底洗干净了,到那个时候,小猪的胚胎就真的活了过来。”
星星点了点头,“所以就是用这种培养液来把英子叫醒吗?”
104小姐微微皱了皱眉,说道:“我们的躯体太厚了,所以不可能这样做。”(www.xing528.com)
“太厚了?是什么意思?”
“你看,这只小猪的胚胎才这么丁点儿大,所以冷冻和解冻都可以保证是平均地、匀速地进行,可是我们的身体要比一只胚胎厚得多,准确地说,是厚薄不一得多,你怎么保证每个地方都能在同一时间加到同一个温度呢?”104小姐耐心地解释道,“还有,我们身体里的体液环境成分是非常非常复杂的,不同类型的细胞,各种组织的间隙,都有不同的成分、压力等等。当我们活着,这些都受到了严格的完美的调控,要创造出一种培养液来适应这么多细胞同时复苏的需要,这是难以想象的。”
星星想到那位沉睡的公主,发出轻声叹息。虽然她们还不相识,但她真心希望那个小孩能活过来,因为她爸爸还在等她。
“比复活一只小猪胚胎难上太多啦。”104小姐顿了顿,将眼镜整个取了下来,紧了紧镜腿,“热量不均匀的话,身体各个部位就会变形,就像你将一张用来包巧克力的锡纸放在烛火上烤,立马就会卷起来,对不对?解冻的时候身体随时可能碎掉,脆得就像块玻璃似的。”
“这么说起来就想不出一点办法吗?”窗外,一条橙色的光带从海面上漂了起来,为雾蒙蒙的暮雪时分洒上金粉。
“当然不是啦,我就是特意来告诉他这个好主意,”眼镜重新架上了104小姐的鼻梁,“我们会将一些很细很细的颗粒放进器官和血管里,这些颗粒是类似铁屑的可以导热的东西,这些小颗粒在身体里分散开来,这个时候想办法为它们加热,身体就不再是一整个笨重的大个儿。”她用食指比画了一下,“这些小颗粒就好像是非常迷你的加热器,可以均匀地将玻璃般脆弱的身体烘热。身体融化后再将它们冲洗干净就行了。快来瞧瞧这个。”
一团熟褐色的肉块浸泡在液体中。星星皱了皱鼻子。
“这是一只大鼠的肾脏,别嫌弃,你也长了这个东西。”104小姐弯起两道细眉,“确切来讲,这个家伙是一位被导热颗粒成功复温的哺乳动物先驱。英子的身体被保护得好好的,我们正在一些大尺寸的生物样本上试验这种加热器,下一个就会是她了。”
星星这才定睛打量这只破碎的器官,一直看、一直看,它漂浮在玻璃的囚笼之中,远离自己的母体,此刻就像是一个小小的逗号。
“原来只要冷冻了身体,真的可能在以后的某一天复苏的……”虽然满心遗憾,星星还是希望英子能迎来和爸爸重聚的时刻。
“时间可以回答一切。不用太遗憾你的外婆没有这个机会,因为在通往永恒的路上,别的机会还有很多。”仿佛穿过两片薄薄的树脂镜片,104小姐可以看透星星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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