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9年,亨利七世辞世。早在他去世之前,人民对他登上王位之初的所有喜悦与爱戴之情均已消失殆尽。事实证明,亨利是个冷酷无情又贪婪无比的国王。因此,在他离世时,谁也没有感到惋惜。
亨利七世的儿子也叫亨利。父亲去世时,小亨利刚满十八岁。他活泼可爱,英俊潇洒。人们都认为他慷慨大方,善良可靠。于是,在小亨利加冕的时候,到处是一片欢天喜地的景象。
小亨利的内臣名叫沃尔西[1]。此人非常伟大,实际上多年来统治英格兰的就是他。沃尔西的父亲是个屠户,他自幼聪明伶俐,被父亲送到学校读书,后来在牛津读大学。在那儿,沃尔西表现出了极为聪慧的天赋,人们开始注意到他。他的官职升得很快,不久就当上了亨利七世的神父。亨利七世发现沃尔西对他极为有用,沃尔西也成为亨利王子的一个最好的朋友。亨利王子继位当了国王成为亨利八世,就封沃尔西为内臣,兼约克大主教。此外,还给了他诸多其他的荣誉和职位。后来,沃尔西几乎跟国王一样富有,一样强大了。沃尔西住在富丽堂皇的房子里,有大约五百名仆人伺候。仆人们也都身着华丽的服装,就连他的厨师都身穿绸缎或天鹅绒外衣,脖子上还戴着金项链。
沃尔西本人身着亮丽的红丝绸衣服,穿戴华丽至极。他脚上穿的是镀金的鞋子,上面镶嵌着珍珠宝石。他每次外出,身后都跟着大队人马。走在最前面的人手持权杖(mace),后面的两个人手持银质权杖(wands),再后面跟随着英格兰最聪明、最潇洒的牧师,手里捧着一个大大的银质十字架。沃尔西骑在一头骡子上,走在最后面。他之所以骑在一头骡子上,是因为他说了,作为一名谦卑的神父,骡子对他而言要比马儿更合适。不过,骡子上的挽具和鞍垫都是用天鹅绒和金子做成的。在他身后,跟着的是由仆人和追随者组成的长长的队伍,这些人都骑在膘肥体壮的马儿上。
亨利八世非常喜欢豪华的场面,也爱炫耀卖弄。有这么一位讲究排场的内臣,他自然也非常满意。亨利国王快乐开心,大臣也快乐开心。要是亨利感到不开心,沃尔西就会开个玩笑,自己放声大笑,惹得国王也跟着大笑起来。要是亨利感到很快乐,沃尔西就会跟国王一起快乐。不久,人们就看出来了,如果想从国王那儿得到什么,最好先跟这个内臣交上朋友。
总而言之,沃尔西充分地利用了自己的权力。他非常喜爱学习,认为如果人们不学习,一个国家就不会真正地强大起来。于是,他在自己的出生地伊普斯威奇[2]创建了一所学校,还在牛津创办了一所大学。他努力把自己变得伟大,也想把英格兰变得伟大。
亨利八世执政的头几年风平浪静,相安无事。亨利七世去世时,已是非常富有,因此亨利就继承了大笔金钱。人们起初并没有感觉到新赋税的困扰。
亨利迎娶了一个富有又美丽的姑娘,她是阿拉贡的凯瑟琳。大家对国王的这桩婚姻都十分满意。凯瑟琳是个寡妇,她先前嫁给了亨利的兄长亚瑟。如果亚瑟没死的话,那就肯定当国王了。然而,亚瑟迎娶凯瑟琳几个月之后就去世了。亚瑟去世之后,亨利七世让凯瑟琳留在宫中,希望他的二儿子亨利将来娶她。如今,亨利就这么做了,虽然在当时——现在依旧是——迎娶自己已故兄弟的妻子是违法的。
亨利认为,对他而言,迎娶凯瑟琳是件明智之举,于是他请求教皇允许他这么做。你知道,教皇权力很大,允准了他的这一要求。
在那个时候,人们从来不会满足于长期的和平。不久,亨利就开始跟法国人和苏格兰人作战了。在弗洛登[3]战役中,苏格兰人战败,国王被杀。亨利跟他的亲妹妹、苏格兰王后言和。不久之后,他也跟法国握手言和了。
接下来,亨利认为明智的做法是不仅与法国言和,还要跟法国国王交朋友。于是,伟大的内臣沃尔西安排了法国的弗朗西斯一世[4]和英格兰的亨利八世的会面。这次会面是在法国的一个平原上,靠近一个名叫圭斯尼的小镇,这里棒极了,人们称之为“金缕地”。
英格兰国王的一座宫殿很快落成,仿佛发生了一件奇事。这是一座木质宫殿,上面镀了一层金,在太阳下熠熠发光,好似仙境一般。金色的大门通向里面的庭院,院中的喷泉喷出来的不是水,而是红葡萄酒和白葡萄酒,散落出金子和美玉。这个喷泉上题有“饮酒作乐”。
宫殿墙壁上挂着金银布匹,满是刺绣,宝石和美玉闪闪发亮。金子和珠宝随处可见,熠熠生辉,就连王后的脚凳都缀上了珍珠。
看到亨利建造的富丽堂皇的王宫,法国国王也不甘示弱。他让人搭建起一顶帐篷,中心部位的那根柱子是一个镀金的桅杆。帐篷的内里用的是蓝色天鹅绒,顶棚用金色的星星装饰,金色太阳和月亮在昼夜闪烁。帐篷外面用的是金质的布料,固定帐篷的绳子都是用蓝色丝绸和金丝做成的。
这顶帐篷看起来豪华壮观,在太阳底下活像一个火球那样闪闪发光。然而,一切都准备好了,却突然刮起来一场可怕的大风,啪的一声折断了用丝绸和金子做成的绳子,折断了桅杆,把那蓝色天鹅绒天空、闪烁的星星以及金色的墙壁扯到了地上。弗朗西斯只好住在附近的一座破旧城堡里,也许他住在那里比住在那蓝帐篷里还要舒服好多吧。
一切都准备完毕,亨利国王和凯瑟琳王后从英格兰动身。他们带了许多贵族随行,每位贵族都尽力显得比别人更加光彩照人。
两位国王在亨利建造王宫的那个大平原上会面了。两人都身穿金箔玉衣,骑在漂亮的马上,就连马鞍都是用金子和天鹅绒做成的。他们还没下马,就开始拥抱亲吻对方了。“我亲爱的堂兄,”弗朗西斯说,“我远道而来,就是想见见你。我希望你认为我值得拥有你的爱和帮助,我众多的财物可以表明我是多么有力量。”
“亲爱的堂弟,”亨利说道,“我还从来没有亲眼见过有比你让我更用心爱的王子呢。为了你的爱,我跨洋过海,来到我的王国的天涯海角,就是想见见你。”(www.xing528.com)
说着,两位国王跳下马来,手挽手走向附近一顶富丽堂皇的帐篷。在那里,已经备好了一桌美味佳肴等着他们享用呢。
接下来的三个星期是一段快乐的时光。他们举行了马上比武大会,国王和骑士们举行了比赛,获胜者总是国王。他们还举办了舞会和宴席。有时候,国王、王后、贵族和女士们装扮起来,这样谁也看不出是谁了。他们都觉得这个最好玩。
英格兰人非常喜爱摔跤,士兵们常常摔跤自娱自乐。亨利喜欢各种各样的游戏和运动。有一天,在观看士兵们摔跤时,亨利向弗朗西斯提议说他俩也试试摔跤比赛,还一边笑着一边抓住了他的衣领。
听到这话,弗朗西斯觉得很高兴。虽然他看起来没有亨利那么强壮,但他动作敏捷,身材修长。很快,两位国王就扭打在一起。不到一会儿,亨利就倒在了地上。他大笑着跳起来,还想再试一下。不过,站在旁边的贵族劝他别试了。他们担心,亨利的脾气极为暴躁,要是弗朗西斯再把亨利摔倒在地,那以好玩开始的游戏就很有可能以争吵结束了。
弗朗西斯也觉得,尽管大家表现出来所有这些友谊之情,但法国人和英格兰人之间其实并无什么友爱可言。这一点毫不奇怪,法国人和英国人长期以来都是仇敌,所以很难一下子把这些东西全都抛在脑后。不过,弗朗西斯本人确实非常慷慨大度,希望这些事真可以被忘掉。
有一天早上,弗朗西斯起床很早。他没跟贵族们打招呼,就一个人骑马去了英格兰的营地。弗朗西斯国王来到亨利的房间时,亨利还躺在床上。弗朗西斯大笑道:“亲爱的堂兄,我自愿来到你的房间,现在我是你的囚犯了。”
看到弗朗西斯如此信任他,一个人来到他这里,亨利心里也非常高兴。他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把一串金链子挂在了法国国王的脖颈上。
作为回报,弗朗西斯送给亨利一只漂亮的手镯,接着,他像个小学生一样大笑起来。弗朗西斯还坚持要帮亨利穿衣服。他把亨利的衬衣烤暖和了,帮他系上衣服,扣上扣子。然后,他骑上马,开心地回去了。
弗朗西斯快步走进自己的城堡时,迎面碰上了一群贵族。这些贵族正在焦急地四处找他呢。看到这情景,弗朗西斯大笑起来,跟他们讲了刚才发生的事。“陛下,”其中有位贵族说,“我很高兴看到您又回来了。不过,请恕我直言,主人,您真傻,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愿那些让您这么做的人倒霉。”
“好了,没人让我这么做。”弗朗西斯回答道,“这个念头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尽管法国人和英国人内心都有恐惧之情和嫉妒之感,但会面还是和平地结束了,就像和平地开始一样。亨利又跟他的欢乐朋友一起航海回国了,但是此时这些人中许多人完全破产了,身无分文。他们当时把钱都花在了华丽的服装和精致的珠宝上,急于要大大地炫耀卖弄一番,想要比法国人更为高贵华丽。
然而,所有这些辉煌显赫和友情之秀都毫无意义,也都终成泡影。亨利在与弗朗西斯会面之前和会面之后,他都在跟德国皇帝查理会面密谋呢。德国皇帝是弗朗西斯的仇敌。战争再次爆发,英格兰人又向法国人开战了。
【注释】
[1]沃尔西(Thomas Wolsey,约1475—1530)是英国红衣主教,亨利八世时期的大法官兼上议院议长(1515—1529)。(译注)
[2]伊普斯威奇(Ipswich)是英国英格兰东部萨福克郡的河港。(译注)
[3]弗洛登(Flodden)是英国英格兰诺森伯兰郡北部的丘陵地,1513年英国人打败苏格兰的詹姆斯四世的战场。(译注)
[4]弗朗西斯一世(Francis I.,1494—1547)是法国国王(1515—1547年在位)。(译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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