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西战役的五天之后,爱德华开始围攻加来[1]镇。他并没有对加来进行攻击,那儿的防御工事太坚固了,他知道攻打是没用的。爱德华让士兵在加来四周修建一圈木房子,他们就住在木房子里,等着加来城里的人因食物匮乏而向他投降。
加来的镇长看到爱德华这么做,就把城里不能作战的所有身体虚弱的人和老人送出了城外。目的是让城里吃饭的人少一些,这样食物维持的时间就会长一些。
看到这些人从城里走出来,爱德华国王非常吃惊,就询问他们是怎么回事。“我们没有食物,也没有钱,还打不了仗,”这些人回答道,“镇长就把我们送出来了。”
爱德华听到这话,并没有再把他们赶回城里,反而给他们吃的喝的,还给他们钱,允许他们安全出入营地到对面去。
加来就这样勇敢地坚持了差不多一年的光景。其间,人们一直希望法国国王率军前来营救他们。然而,一天又一天过去了,谁也没有过来救他们。“我们的东西都吃光了,”镇长给菲利普写信说,“就连猫狗和马儿也都被我们吃掉了。如果您不赶快来救我们,那我们只能等着饿死了。我不会再给您写信了。但是,如果您不来救我们,您会听到加来陷落的消息,我们这些住在城里的人也会消失。”
后来,有一天早上,城墙上放哨的人看到法国军队的长矛隐约闪烁,听到他们的鼓声敲响,号角声吹响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加来城里一片欢腾喜悦。由于没有吃的食物,人们都饿得脸色苍白,瘦骨嶙峋,几乎走不了路,甚至都站不起来。尽管如此,人们还是蜂拥到城墙那儿。啊,多大的喜讯啊!他们最终要自由了!国王没有忘记他们。
然而,那天过去了。法国军营里却毫无动静。听不到打仗的呼喊声,也听不到任何战斗的声音。“明天,”加来城里的人悲伤地说,“明天国王就会开战了。明天我们就会打开大门迎接凯旋的军队了。”
然而,第二天过去了,又一天过去了。此间,英格兰国王加固军营,法国国王在讲和。
有一天早上,太阳照耀在菲利普的法国军队明快的旗帜和闪烁的长矛上。法国军队转身要离开了,他们没有为加来镇及其英勇的守卫者动一箭一炮。
加来城如今痛苦不堪,泪水成河。他们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国王抛弃了我们。”城里的人们悲哀地说道。
看到确实已经毫无希望了,镇长就登上城墙,挥舞着一幅白旗。爱德华国王看到这个信号,就派了两位骑士前去跟镇长谈判。
“你们愿意放弃这个城镇吗?”他们问道。
“是的,”镇长回答说,“我们这个城镇管理得很好,确实这样做是为了我们的国王。但如今我们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我们没有什么食物可吃,我们都要饿死了。只要爱德华国王能留存我们的性命,我会献出这个城镇和城堡,还有城里的所有金银珠宝。”
“不行,”骑士回答道,“我们高贵的国王不会接受这些条件的。一直以来,你和你的人民十分顽固地抵抗他,让他为之付出了很高的代价。你们必须自愿并且完全投降。他愿意让谁自由谁就自由,他愿意杀谁谁就得死。”
“这些条件让人无法接受,”镇长回答说,“我们只是尽了我们的职责,我们在为我们的国王和主人而战,就像你们在为你们的国王和主人而战一样。我们知道英格兰国王高贵无比,慷慨大方。他不会对我们过于苛刻的。我恳求你们,请回去求他怜悯我们。”
于是,这两位骑士骑马回去,向国王报告了镇长所说的话。
听完他们的报告,爱德华显得非常严厉。“我不会接受任何条件,”他说道,“什么!我需要苦等十二个月,然后让这些莽撞无礼的贱民给我提条件吗?不,让他们完全投降在我的旗下。”
爱德华的骑士对加来这些高贵的人充满钦佩之情,十分真诚地恳求国王对这些人发慈悲之心。最后,国王让步了。
“各位大人,”他说道,“我不能对你们大家都不让步。你们到镇长那儿去,告诉他给我派来加来城里最重要的六个人。他们过来时必须身穿衬衫,光着头,赤着脚,脖子上捆着绳子,手里拿着城堡和城镇的钥匙。这六个人我要随意处置,其他人可以获得自由。”
跟镇长谈判过的一位骑士又回到镇长那儿,把国王说的话转述给他了。
“我恳求您,”镇长说,“等着我把这事跟镇里的人讲讲,需要他们给出答复。”
“我会等着您。”骑士说道。
镇长离开城墙,来到集市那儿,让敲钟人敲响了大钟。听到钟声,加来城里所有的人都匆忙赶到市政厅,他们都满怀惊奇和希望。他们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怎么了?”他们问道,“怎么了?”(www.xing528.com)
等人们都聚齐了,镇长站在人群中,开始讲话了。他对人们讲了此前他所提出的要求以及所做的事情,也讲出了英格兰国王所给的苛刻回复。
镇长讲完话后,男人抱怨起来,女人抽泣起来。他们都对遭罪和饥饿感到厌烦透了。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他们都不能填饱肚子。他们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痛苦了。但是,去哪儿找到这样的六个人呢?这些人得足够勇敢,愿意为他人牺牲自己的性命。就连在这可怕的一年中一直鼓舞激励人民的镇长如今也失去了信心。他双手捂住脸,哭了起来。
有好几分钟,出现了死一般的沉寂,只有低沉的抽泣声打破了这一寂静。接着,有一位勇者站起身来。他名叫尤斯塔斯·圣皮尔斯,是城里最富有、最重要的一个人物。
“朋友们,”他说道,“要是有办法能阻止那么多人死去,而不去使用这种办法,那本身就做错了。我对上帝怀有极大的信仰和信念。于是我祈祷,如果我为了拯救同胞们而牺牲自己,请上帝不要忘记我。我愿意充当六位勇者的第一位。”
尤斯塔斯讲完话,人们都围住了他,跪倒在他的脚下,吻他的手,感谢他,祝福他。在人们的抽泣和呼喊声中,一个又一个的人站了起来。最后,加来最富有的六个人站在一起,准备为朋友去英勇赴死。
这六位勇者的脖子上缠着绳子,光头赤脚,手里拿着加来城的钥匙,穿过大街。加来人跟在他们身后,一路哭泣着祝福他们。
镇长几乎都走不了路。他登上一匹可怜的小瘦马,骑马走在这些人的前面。走到城门口的时候,镇长让人打开大门。城门已经有整整一年没有打开过了,无论是为了朋友还是敌人都没有打开过。如今,城门旋转着打开了。镇长走出城门,六位勇士也跟着他出去了。他们低着头,感觉自己在跟深爱的城市永别。然后,只听沉重的大门在他们身后紧紧关闭。
镇长在前领路,一直走到城的外墙才停住脚步。那位英格兰骑士还在那里等着。
“作为加来镇长,”他说,“我把六位市民交付于您。我发誓他们不是出身寒微的人,而是城里最富有、最伟大的人物。我恳求您这位彬彬有礼的先生,出于内心的善良,祈求国王留下他们的性命。”
“国王会怎么办,我说了可不算。”骑士回答道,“但我对您发誓,我会尽力去救他们。”
栅栏打开了,六位勇士走了出去。镇长悲伤地慢慢回到城里。
骑士立刻把加来的六个人带到了国王的帐篷里。在那里,他们跪下来,把城里的钥匙献给了国王。“我们现在属于您了,听凭您的处置。”他们说,“不过,高贵的国王,请您怜悯我们,留下我们的性命。”
国王愠怒地看着他们。他憎恨加来人,不仅是因为这么长时间他们坚持毫不退让,还因为他们常常在海上与他的船只发生争端,制造了很多破坏。于是,国王没有听这些勇士的祈祷,而是下令把他们的头砍下来。
国王周围的大臣和骑士都恳求国王怜悯怜悯这些人,但国王还是不听。把这六位勇士从加来带来的那位骑士恳求得最为厉害。“如果您杀了这些人,世人都会说您这样做太残忍了。”他说道,“他们都是自愿过来的。为了拯救同胞们,他们把自己交付到您的手中。如此高贵的行为应该受到奖赏,而不是惩罚啊。”
然而,国王只是挥挥手,好像在说他才不在乎世人会怎么说,还是派人去叫死刑官。
菲利帕王后跪在国王膝下,抽泣着说:“亲爱的国王,我从来没有向您要求过恩惠。不过,现在我恳求您看在您对我的爱的份儿上,请放那些人走吧。”
国王看着王后,沉默不语。他想把她扶起来,但王后跪在那儿不动,还在恳求国王饶了这些人的性命。
“唉,夫人,”爱德华最后说道,“我真不愿看到你在这里!不过我不能拒绝你提出的任何请求。带走这些人吧。他们归你了,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接下来便是一片喜悦的氛围。王后把这些人带到她的宫中,让仆人们给他们换衣服,还设宴请他们吃饭。这些人有好长时间都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饭菜了。等他们换好衣服,吃饱喝足,菲利帕王后就送走了他们,还给了他们每人一大笔钱。
就这样,加来之围解除了。
【注释】
[1]加来(Calais),亦译加莱,是法国加来海峡省的一个城市。离加来最近的英国城市是多弗尔,加来与多弗尔是法国与英国最近的渡口。(译注)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