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国王非常喜爱托马斯·贝克特。他们常常在认真工作后,像孩子般玩耍。
这位内臣掌管着国王的大印,照管着皇家教堂,此外还承担许多其他职责。他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身着华丽的服装,生活奢侈豪华。事实上,他住的房屋比国王的都要富丽堂皇,侍奉他的仆人也更加高档。许多贵族把自己的儿子送到这位内臣家里去服侍他,就连最傲慢的贵族也很高兴来侍奉他,力图取悦他。
每天都有许多人跟他一起吃饭。有时候,国王骑马回来,也会在他们正吃饭的工夫过来,开心地戏谑着跳过桌子,坐在客人们中间吃饭。
有许多故事讲述国王和这位内臣在一起的那些开心事儿。有一天,托马斯和亨利国王外出骑马,碰到一个老乞丐。这个老乞丐破衣烂衫,冻得浑身发抖。
“给那个可怜的人一件外衣,这是做好事呢。”国王说。
“确实如此。”内臣回应道。
“那就把你的外衣给他吧。”国王大笑起来,一把抓住托马斯披着的斗篷。
这是一件漂亮的新斗篷,是用丝绸和皮革做的。托马斯可不想把这件外衣送人。于是,国王使劲拽,想把他的外衣扯掉。托马斯就紧紧抓住外衣不放。两人都不松手,结果拉扯说笑之间,两人都掉下马来。
朝臣们看着两人闹腾,也都大笑起来。后来国王把斗篷拽了过来,扔给了乞丐。托马斯心里不太高兴,但也只能如此。后来的骑行中,他冻得瑟瑟发抖。那个可怜的乞丐走了,国王很开心开了这个玩笑。
有一次,亨利派托马斯去给法国国王送口信。托马斯带了众多士兵和仆人动身了。他们身着熠熠闪光的衣服,带了许多马匹和马车。人们都从家里出来看他的队伍从自己房前浩浩荡荡走过。
“这是谁啊?”大家都在问。
“英格兰的内臣。”人们听到这样的回答。
“就是个内臣啊!”惊愕的人们喊道,“要是内臣都这么富丽堂皇,那国王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亨利努力工作,在内臣的帮助下,对英格兰诸多方面进行了改善。他发现,像其他方面一样,教会和神职人员无法无天,混乱无序。于是,亨利决心要把他们管理得井井有条。他认为托马斯·贝克特是能帮助他完成此事的最佳人选。托马斯一直是按照牧师的要求培养出来的,亨利国王决意要让他担任坎特伯雷大主教,领导整个英格兰的神职人员。
但是,托马斯这人喜欢追求享乐,非常世俗。他喜欢华丽的服装和丰富的食物。“我不想当坎特伯雷大主教。”他对国王说。
“你必须当。”国王说。
“那我们会争吵。”托马斯说道。
“为什么?”国王问道。
“这是因为,你要是让我领导教会,我会为教会工作,而不是为你工作。我们将不再是朋友,而是敌人了。”托马斯回答道。
亨利国王不相信托马斯说的这些话。尽管托马斯说了很多,亨利还是让他担任了坎特伯雷大主教。
托马斯一当上大主教,就改变了自己的生活方式。他摒弃了富丽堂皇的房屋,舍弃了华丽无比的衣服,遣散了众多的仆人。他开始穿粗制简朴的衣服,住在一间狭窄的小屋子里,吃的是粗茶淡饭,喝的只是普普通通的水。
不明白托马斯为何要这样做。也许他认为全英格兰的大主教——人们就这样称呼坎特伯雷大主教——应该是位圣人。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方法能让自己变得神圣起来。在那个时候,如果斋戒,打赤脚,穿粗布衣服,人们就认为此人一定是位圣人。
托马斯给国王写信,让国王再找一位内臣,他不能同时既当大主教又做内臣。这对国王来说既吃惊又悲伤。在那个时候,既当大主教又做内臣并不是什么非同寻常的事情。亨利原先期望托马斯还做内臣来帮他。他让托马斯担任大主教只是想让他在更多方面来帮他。
然而,这只是麻烦的开始。
罗马主教——我们称之为教皇——说自己是整个基督教教会的首领。不经他的准许,在英格兰,谁也不能被任命为主教。亨利说,他这位国王是英格兰教会的首领,他愿意让谁当主教就让谁当主教。托马斯没有站在亨利国王这一边,而是站在教皇这一边。于是,他们争执起来。托马斯此前警告过亨利他们会发生争执的。
当时,有些神职人员已经变得非常邪恶。他们不是过着善良的生活,为他人树立榜样,而是做着邪恶的事情。做恶事的牧师和神职人员不是由审判其他人的法庭审判的,而是由主教法庭审判的。如今,主教法庭已经没有权力下令实行任何严厉的惩罚。如果一位牧师杀人了,他所受到的最严重的惩罚也不过是被打一顿,但打得不会太重,然后在接下来的几天吃面包喝白水,仅此而已。许多邪恶之辈做牧师,就是想随心所欲地作恶,又不会因此受到严惩。
亨利希望结束所有这一切。于是,他下令做错事的人都要由同样的判官审判,无论是牧师还是其他人,一概如此。托马斯·贝克特不同意这种做法。神职人员一直都是由主教法庭审判的,他们应该继续由这一法庭审判。
这样一来,国王和大主教吵得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凶。最后,两人争吵得太激烈了,国王非常生气,托马斯漂洋过海逃了出去。(www.xing528.com)
过了一段时间,亨利原谅了托马斯的行为。于是托马斯就又回到了英格兰,但是几乎同时,他又开始与国王争吵了起来。这一次,亨利失去了耐心,一怒之下,他大喊道:“难道说吃我供奉的闲人中没人能让我摆脱这个争吵不休的牧师吗?”
亨利当时非常生气,就说了这种绝情话,但其实他并不真是这个意思。然而,四位骑士听到国王的话,想要取悦国王,于是就乘坐船只(因为亨利当时在诺曼底)漂洋过海,来到英格兰,再骑马来到坎特伯雷。他们找到托马斯,当时他正独自一人。他们气愤地告诉他,他要么答应不要跟亨利争吵,要么离开英格兰。
“我要做自己认为是正确的事情。”托马斯回答说,“如果国王让我做我认为是错误的事情,我不会听他的。我是上帝的仆人,上帝要比国王的位置高,我要听从上帝。”
托马斯的这番话激怒了骑士们。他们说了更为生气的言辞,然后就离开了,离开前对托马斯说要当心,他们还会再来。
“我不会离开这里,”托马斯自豪地回应道,“我永远不会抛弃我的人民。”
大主教的所有朋友以及与他住在一起的僧侣和牧师都非常害怕。他们肯定这些愤怒的骑士打算做些可怕的事情,于是就恳求托马斯离开家,到大教堂去避难。但托马斯不愿这么做,“我跟他们说过我不会离开这里。”对所有这些恳求,他都是这么回答的。
一天过去了,到了晚上该做祈祷的时候,托马斯才同意离开家到大教堂去,他说:“我的职责是引领仪式。”牧师们试图让他走快点,拖着他往前走,但他却不慌不忙,从容不迫。托马斯走得很慢,步态肃穆。他前面有人拿着十字架走着。他无所畏惧。
最后,托马斯到了大教堂里面,这下安全了。牧师们想把门都锁上,插上门闩。但托马斯不让他们这么做。他说:“这里不是堡垒,这是上帝的家。每个人都可以自由出入这个地方。我禁止你们插门闩。”
牧师们都绝望了。他们爱自己的大主教,知道他现在正处于险境。然而,他却不保护自己。
托马斯讲话时,外面已是喧哗声一片。大门被撞开了,那四位骑士冲了进来。他们身穿盔甲,手中的剑已经出鞘。
吓坏的人们四处逃散。大主教身边几乎没什么人了,只剩下三个人,就是那个持十字架者和两位忠诚的朋友。
在大教堂昏暗的暮光下,托马斯想脱身也会是件易事。但他不愿走,“我跟他们说过我不会离开这里。”他对试图拽他走的僧侣这么说。
即便这样,骑士们还是没有找到他。在越来越暗的暮色中,他们走在大教堂里,不时发出叮当叮当的响声。
“那个叛徒在哪儿?”一个骑士喊道。
没有人应声。只剩“叛徒”这个词在寂静中回响。
“大主教在哪儿?”他又喊了一声。
“我在这儿,”黑暗中传出了托马斯·贝克特的声音,“我在这儿。我不是叛徒,我是上帝的仆人。你们想要干什么?”
他们站在他面前,四位全副武装的骑士面对着一位手无寸铁的牧师。但他并不害怕。
“你能跟国王言归于好吗?”骑士说。
“我会继续做我从前做的事情。”托马斯回答说。
“那你就死定了。”
骑士抓住他,想把他从大教堂里拽出来,他们害怕在这个神圣的地方杀害他。
但是托马斯不走。他紧紧抱住一个柱子。持十字架者一手拿着十字架,另一只胳膊搂住大主教,试图保护他。
最先说话的那个骑士冲托马斯打去,一下子打到了持十字架者的胳膊上。他的胳膊垂落下去,断裂开来。第二下打到了托马斯·贝克特那什么也没戴的头上。
几分钟之后,一切都结束了。
“以上帝之名,为了保卫教会,我心甘情愿地死去。”托马斯这样说,然后就说不出话来了。
骑士们十分害怕,就逃走了,留下大主教一个人躺在黑暗沉寂的大教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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