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动画成人化现象探究

由于传统价值观念与伦理道德的限制，国产动画中那些色情、暴力倾向比较明显的主题与题材一直处于被压制的状态。不过，从中国动画发展史来看，近代中国历史发展阶段的特殊要求使得中国的动画甫一诞生便走上了不同的发展道路，而这也正好推动了动画向成人观众倾斜。

从总体上来看，中国面向成年人群体的动画可以分为以下几个发展阶段：

早期的中国动画在诞生后不久便被赋予了政治使命——向全国民众宣传抗日救亡。据万籁鸣的回忆，“动画片一在中国出现，题材上就与西方的分道扬镳了。在苦难的中国，我们没有时间开玩笑。要让同胞觉醒起来，我们拍摄了反映受压榨的劳苦人民的生活和激发中国人民抵御日本侵略的20余部短片”^[19]。这一时期生产的动画片如《同胞速醒》（1931年）、《精诚团结》（1932年）、《血钱》（1934年）、《民族痛史》（1936年）等作品具有鲜明的政治意图，而宣传对象则是全体民众。从主题上来说，这些动画片与现实生活结合得较为紧密，富有教育意义，因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适合成人的，但是由于其政治意图过强，反映成人的心理与生活方面需求的并不多。同时，长篇化、商业化动画的发展则基本上采用了国际流行的运营模式。1941年，《铁扇公主》的拍摄受到了好莱坞动画尤其是迪士尼动画的影响，走的是全龄路线，如孙悟空的形象、大段歌舞场面等，都能从好莱坞动画片中找到痕迹。从动画片的主题来看，有意识地将“全国人民联合起来对付日本侵略者，争取抗战最后胜利”的主题寓言化，用生动的故事表达出来，更易于为受众所接受。同时，在内容上，为了迎合成人的观看习惯，该片在人物语言、行为上还运用了成人化的语言与情节，部分情节色情倾向明显，如猪八戒调戏狐狸精、牛魔王向铁扇公主求欢等都写得比较细致。比如，铁扇公主为讨假牛魔王欢心，摆下酒席并载歌载舞，“开宴庆祝大王归，好酒殷情劝几杯……我尽量地歌，我尽量地舞，大王啊，你也要尽情地醉……大王啊，你把旧人丢，你爱新人媚……”而牛魔王在铁扇公主歌舞完毕后向她求欢，铁扇公主半嫉妒半哀怨地说：“今天你自己一个人睡，让你也尝尝独守空房的滋味。”这种露骨的挑逗，成人属性表露无遗。

1949年上海电影制片厂成立，东影厂的美术组调入，组建了上海电影制片厂美术片组，随后，万氏兄弟等动画制作人才、漫画人才以及儿童文学家陆续加入，动画片的创作力量大大加强。1953年7月，经文化部批准，上海电影制片厂美术片组扩建为动画片小组与木偶片组。1956年，在文化部的电影体制改革中，美术片组被独立出来，后组建成立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从此中国的动画片开始以上海为基地迅速发展起来。

此时期，动画强化了阶级斗争与思想教育的功能，文化部更明确地提出“美术片要为儿童服务”的思想，因而此时的动画片对性与暴力等成人因素有所压抑，但在主题与题材上则有所进步。作为面向广大民众进行宣传教育的工具，动画片在主题、内容上仍然有较多的成人化特点。如《皇帝梦》《瓮中捉鳖》等立场鲜明、手法夸张、讽刺辛辣，受到了广大军民的喜爱。《瓮中捉鳖》中，蒋介石被人民活捉的场面让人们欢欣鼓舞，“战士们看了一遍还要再看，有时连续放映四遍才能满足大家的要求”^[20]。

从1957年到1966年，是中国动画电影的繁荣时期。1957年，文化部电影局发布《关于电影生产大跃进的决定》；1958年，时任上海市第一书记的柯庆施向上海电影制片厂提出各公司要制订“跃进”计划，到北京去“打擂台”，同时中宣部副部长周扬也在上海电影制片公司暨所属各厂召开的创作会议上提出要增加影片的生产数量，电影的选材还可以宽泛一点，只要对人民无害就可以了。1957年，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成立，其宗旨就是“以少年儿童为主要服务对象”，但在题材和形式上，也考虑到成人的欣赏趣味，力求做到“老少咸宜”。在这一思想下，对动画的题材、艺术手法的管制相对放松，中国的动画片生产接连上台阶：1954年4部，1955年5部，1956年8部29本，1957年3部5本，1958年则戏剧性地上升到了27部54本，此后产量有所回落，1959年16部40本，1960年16部31本，1961年4部12本，1962年8部，1963年5部，1964年9部，1965年12部，1966年2部。在广大动画人的努力下，出现了第一部中国风格的剪纸片《猪八戒吃西瓜》、第一部水墨动画《小蝌蚪找妈妈》、第一部折纸片《聪明的小鸭子》等等。这一时期，中国动画片的民族风格得以确立，并得到世界的公认。《大闹天宫》成为举世瞩目的经典之作，并在票房上创造了奇迹，它从内容上可以看作是一种全龄动画。不过从总体上来看，这一时期针对少儿的动画片生产占据了主导地位。

“文化大革命”的十年，造成了全国范围内的混乱与破坏，文艺作为突破口，尤其遭受了空前浩劫，整个文艺界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1966年，江青主持召开了“部队文艺工作座谈会”，炮制了《林彪同志委托江青同志召开的文艺工作座谈会纪要》（以下简称《纪要》），其中明确提出，在文艺界存在一条“反党反社会主义的黑线”，即“文艺黑线”，必须“坚决进行一场文化战线上的社会主义大革命，彻底搞掉这条黑线”。《纪要》将十七年的艺术主张总结为“黑八论”（写真实论、反题材决定论、现实主义广阔道路论、中间人物论、现实主义深化论、反火药味论、时代精神汇合论、离经叛道论），成为对文艺界进行全面专政的理论纲领。动画电影也同样遭到了破坏，所有的神话、童话、民间故事题材一律不许拍摄，《牧笛》《金色的海螺》等被扣上“阶级调和论”帽子，《大闹天宫》也成为批判的对象，甚至其中的玉皇大帝被认为是影射中央领导，是“反社会主义”的作品，是“五毒俱全的大毒草”。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也被更名为工农兵电影制片厂^[21]。1967年至1971年，全国动画片生产厂家开始“停产闹革命”。1972年，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率先开始恢复生产，到1976年，一共拍了动画电影17部，但由于只能反映阶级斗争，塑造英雄人物，公式化、概念化的特征十分明显。不过，《一幅僮锦》《孔雀公主》《黄金梦》等作品明显地以成年人的生活与情感为主要的表现内容。

1978年12月，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开始全面纠正“文革”错误，提出了“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团结一致向前看”的方针，推动了对真理标准的讨论。人们的思想得到解放，创造能力得到释放，许多动画从业者开始调整创作思路，制作了一批题材丰富、风格鲜明、寓意深刻的动画作品，在“老少皆宜”思想的指导下，许多动画在某种程度上具备了成人特点。如《画廊一夜》中，两个人物“帽子”与“棍子”对展览会上陈列的作品大肆攻击与破坏，不许其他人参观，而画中的人物与之进行了激烈的斗争，团结一致，将“帽子”与“棍子”打得落花流水。此类动画片具备了较为深刻的主题思想，生动地表现了“文革”期间的某些社会现象，运用虚拟手法，将“文革”思想形象化，予以辛辣的讽刺与批判。《哪吒闹海》则以浪漫的艺术手法、鲜明的人物性格、生动的人物形象使人们感到耳目一新。外国评论认为，“画面美丽动人，人物性格鲜明”。^[22]

由于动画片一直被视为青少年思想教育的工具，动画片被定位在“低幼”阶段，而且基于影视作品对少儿的影响更加直接与明显这种思想，国家对于动画的规制要比漫画图书、杂志更加严格，动画成人化发展的压力巨大。

20世纪80年代，大量盗版的日美动画片开始“入侵”国内，如《犬夜叉》《幽灵公主》《机动战士高达》《城市猎人》《七龙珠》等作品对青少年的影响越来越大。随着这批从小就被外国动画片熏陶的少年逐步长大，从小养成的动画消费习惯让他们对动画的需求持续发展并形成了巨大的市场空间，这种倾向也驱使动画人开始将动画作品成人化。其中《毕加索与公牛》等一批动画短片体现出较强的个性化与实验性的特征。《毕加索与公牛》用动画的形式生动地表现了毕加索绘制其名画的过程，从最写实、最逼真的公牛开始，形体逐步简化，线条趋于简单，直到最后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则是几笔简单的线条所组成的公牛形象。动画将深刻的思想化为简单的线条与简单的形象，生动地体现出毕加索所代表的立体主义对现实事物的观察与思考方式。1983年，阿达拍摄的《蝴蝶泉》则是以白族青年的爱情故事为主要内容，是一部成人倾向比较明显的动画片，体现出动画人在这方面的尝试。

1998年，动画大片《宝莲灯》问世，该片明确地将成人群体作为其目标受众群体，采用了好莱坞式的制作手法，包括请明星献歌、配音等等，甚至为了符合成人的品味，专门设置出一个女性形象——嘎妹，以此增加一些爱情的意味，体现出动画产业对成人化动画市场的迎合。此后，《风云决》《梁祝》等成人特色更加明显的动画片相继面世，其良好的市场表现也使得动画人对成人化动画有了越来越强的信心，成人市场的商业价值越来越受到动画制作者与发行者的重视。

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网络与手机、平板电脑等新媒体的普及为中国动画提供了良好的环境，成人化的动画或成人动画在此阶段得到了快速发展。从早期的《大话李白》《小兵传奇》《Q版三国》等搞笑网络动画，到近几年引起广泛关注的《梦里人》《哐哐日记》《尸兄》《十万个冷笑话》等，中国的成人化动画从情节编织到人物形象设定、从传播渠道到运营模式等，都经历了一次重要的转型。这种转型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目前，虽然许多电视动画与电影动画都包含一定的成人因素，但是，其程度都不足以被称为成人化动画，只能称为具备成人倾向的动画。究其原因，在电波媒体时代，电视与电影是动画片播出的主要窗口，同时也是国家相关管理部门对动画片内容进行规制的重要渠道和手段。出于保护少年儿童免受不良信息侵害的目的，国家对动画片内容的审查非常严格，稍有出格便会下令禁播，《蜡笔小新》《虹猫蓝免七侠传》等动画片先后被禁即是这方面的例子。而面向成人的动画所包含的性、暴力、不雅内容的程度大大高于普通动画片，在这种情况下想要通过电视播出，难度非常大。

传统广电的管理基于频率资源的有限性，可以对动画片是否播出做出裁决，被否决的动画很难再有面世的机会。网络以其非中心化与海量空间有效地冲击了传统广电集权式管理模式。频率的稀缺不再是问题，而动画的内容则成为受众关注的核心。

正是由于摆脱了频道、时段与线性编辑的控制，动画的成人化在网络之中发展速度十分迅速。这种变化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制作专门化

如前所述，电波时代的动画片制作以电视播出为目的，而网络时代动画的生产更为自由并出现了专门为网络传播而创作的动画。如前面我们所说的《大话李白》《十万个冷笑话》《Q版三国》《哐哐日记》等等，其首要目的都是针对网络播出而生产的，因而在时间长度、主题思想、人物设定等方面与传统动画都有所不同。

2.渠道网络化

网络以其无限开放的模式为各类动画提供了传播的渠道，尤其是那些在传统规制模式下无法播出的动画，更是将网络作为主要阵地。目前，成人动画在网站的传播主要有：中国动漫网、奇法大陆等专业动漫网站，优酷、AcFun、bilibili等视频网站，以及新浪、搜狐等门户网站的动漫频道等，这些网站播出的成人化动画的类型与数量都远远超过了传统媒介。国内动画人制作的成人倾向的动画，在这里找到了展示的平台。

3.对象细分化

由于海量空间与非线性传播特性，网络动画不必按照时间顺序进行编排，因而海量的动画资源可以针对不同的受众对象，按照不同的主题、类型、年龄来进行细分，形成不同的频道或专栏，能够更好地满足不同人群的需求。如《网瘾战争》实际上就是以网游《魔兽世界》的玩家为目标受众群体制作的，而整部影片就是以九城和网易争夺《魔兽世界》代理权事件为基本框架建立起来的。

长期单一的动画定位，使得中国传统的动画片过于注重教育功能，也造成了动画片的主题单一、内容雷同的局面。随着中国动漫产业的飞速发展，中国动画开始在题材上追求多样化、在手法上追求创新、在技法上追求精细，产生了许多不同于以往的作品。从优酷等视频网站所列出的动画类型来看，主要有热血、格斗、恋爱、美少女、校园、搞笑、LOLI、神魔、机战、科幻、真人、青春、魔法、神话、冒险、运动、竞技、童话、亲子、教育、励志、剧情、社会、历史、战争等不同种类。这些动画类型非常丰富，涉及各个阶层、各个年龄段受众的成长经历、情感与爱好、品位，已经是“少儿定位”这一范畴所无法容纳的。近几年来，动画在主题上呈现出多元化的特点：有以《十万个冷笑话》为代表的搞笑类动画、以《尸兄》为代表的悬疑类动画、以《风云决》为代表的动作类动画、以《麦兜的故事》为代表的喜剧类动画以及以《快乐东西》为代表的动画情景喜剧等等，许多题材是以前的动画没有涉及的。在一些动画中，实验性特征体现得较为明显，如《长街影随》讲述了一位女士在凶杀案信息的强烈刺激下，对周围的环境产生了错误的认知。在独自回家、走在无人的街道上时，她发现身后有黑影，试图逃走却无法回避，最后在强烈的恐惧支配下，她杀死了那个路人。动画短片涉及了心理分析等领域，是以前的少儿动画所不具备的。《圈圈人》则通过简单的笔触，描绘了一个即将大学毕业的学生对生活的回忆，发现生活中绝美的情感与经历，表达得细腻而温馨，其内涵也明显偏向于成人。

相比于少儿动画，成人化动画更接近于社会现实，其主题思想、题材和内容多与成人的现实生活息息相关，并非是凭空捏造的。

以现实生活为题材，动画展开的背景、人物的设定、故事的内容都以日常生活中的事件与情感为蓝本，在对日常生活的描述中，体现出人们之间的真挚情感。如《快乐东西》取材于北京市某个胡同四合院中一家老北京人的日常生活，包括求职、恋爱、奥运、社区活动等，从细碎的日常中体现出浓厚的亲情；《胸毛传》讲述了林熊猫（胸毛）这个普通的小人物在北京生存的辛酸故事，“胸毛”年方十九，“家里蹲大学屋里系”毕业，擅长成人漫画，除了吃之外一无所长。他到北京一家制作动画片的小单位求职，由于所画的漫画少儿不宜，只能在公司当保安。性格单纯的“胸毛”在职场中处处碰壁，不过也在磕磕绊绊中收获着友情与希望。该动画在网上也引起了热烈讨论，甚至被一些人称为“青年求职者必看”，百度贴吧的“胸毛传吧”中也有人评价此片“现实得可怕”。《梦里人》是国内新漫画顶级青年漫画家姚非拉的成名作，描绘了高中女生李梦玲和她的伙伴孙宇宙、郭友勇等在对梦想的追寻中不断成长的故事，反映出青年男女内心的快乐和忧伤，展示了青年男女丰富而独特的内心世界。

当今社会，经济飞速发展，人们在生活当中承受着越来越大的压力，而动画以生活化、人性化的情节内容，甚至引入一些类似于都市肥皂剧的题材，充分迎合了人们放松、娱乐的需求。大众化、平民化的英雄人物，与日常生活相结合，充满浓郁的中国文化气氛的故事情节，都很好地满足了人们的放松需求。办公室桃色绯闻动画《老板的女人》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行人靠左”影视文化公司中，二哥等人是一群热情机智、略带猥琐却又不失正义感的职场屌丝。一天，美女罗小薇来应聘老板秘书，被别有用心的老板留下，屌丝们英雄救美，演出了一场闹剧。该动画从画面到人物形象设定，如美女的身材、屌丝们充满情色的语言、粗暴的动作等都更加接近成人的趣味，被称为“史上最无节操的动画”，甫一登陆优酷付费频道便获得了百万点击量。

面向成人的动画，其主要目的是娱乐而非教育大众，这一点与国家对动画功能的定位有很大的差异。网络动画从诞生之日起就以成人为主要受众对象，以搞笑风格为主。

比如，《大话李白》《Q版三国》等基本上都是以历史人物为主要对象，却融入了现代生活情节。《大话李白》以一种诙谐幽默的形式来表现李白与杨玉环之间的感情，情节比较无厘头，十分搞笑，让人忍俊不禁。第一集开头的场面就借用了《狮子王》的场景，一个光头老者举着一个娃娃走上倾斜的巨石，下面万众伏拜，李白就此诞生。杨玉环与李白在断肠桥初遇后，相互留下的却是QQ号码，另一个人物王维则是头戴棒球帽、身穿T恤、长着一副香肠嘴、满口方言、喜爱上网的流行青年。动画片将历史与现实融为一体，颇有穿越之感，而流行语言、民歌等艺术形式的使用也使得动画片喜感十足。

随着动画的发展，动画的类型越来越多样化，而其娱乐特性也越来越强。如《尸兄》顺应了近几年生化战、僵尸电影的潮流，将故事设定在H市，水源被污染，凡是喝了水的人都变成了僵尸。屌丝青年白小飞为了寻找女友，注射了某种药物使身体发生变异。在冒险的路上，他碰上许多恐怖的“尸兄”。动画片画风诡异，选题独特，充满了黑色幽默的特点，有些人称之为“搞笑吐槽僵尸”系列。漫画《尸兄》于2011年12月才开始连载，到2012年9月，其网络点击量就超过了1亿，迄今为止，点击量已经超过了10亿。在动画化之后，该作品也取得了非常好的点击率。

《十万个冷笑话》中，哪吒是一个长相很萌、语音也很萌的少女，却拥有施瓦辛格一样硕大健壮的身体，而太乙真人则因为字形上相似而成了“太2真人”，玩起了RAP，有一集甚至请周杰伦为其配音积累人气，这些动画以其恶搞的娱乐化风格得到广大受众的喜爱。《十万个冷笑话》动画版推出不到5天的时间便在网络上播放总量突破1000万，而周杰伦为太乙真人配音的那集视频一经发布立刻受到网友的热捧，霸占了热门微博排行榜首位，转发量一天之内就高达12万。

进入新世纪以来，成人市场的商业价值越来越受到动画制作者与发行商的重视，其背后有诸多原因：

中国目前三四十岁的成年人大致诞生于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正是国外动画片大量侵入中国的时期。日本、美国的动画片以其曲折的故事、俊美的人物形象、深刻的文化主题与精熟的画面制作，使得这些逐步成长起来的受众具备了较高的欣赏水平和较为挑剔的胃口，一般国产少儿动画的制作水平已经远远不能满足他们的需求。随着经济与社会的发展，人们的文化消费水平越来越高，对动画的观赏需求也不断增加。近些年来，国外动画大片《狮子王》《海底总动员》《马达加斯加》《怪物大战外星人》《功夫熊猫》《阿凡达》等陆续被引进，吸引了大量的成人观众，创造了令人瞩目的电影票房，也让中国的动画从业者看到了成人市场的巨大发展空间，他们开始从市场开拓与市场利润的角度来审视成人受众群体，成人的兴趣与爱好成为一种重要的商业因素。一些动画片开始打着面向成人群体的旗号，在作品中增加了某些成人因素以期更好地吸引成人观众。2008年，SMG推出的武侠动画电影《风云决》号称覆盖全年龄段，讲述了两个少年复仇的故事，淡化了对仇恨的愤怒而更多地描写了美好的情感。相比以前的少儿动画，该片意图挖掘成人对正义、情感、人性的思考，希望吸引更多的年轻观众。该片上映的票房达到3000多万元人民币，成为中国动画电影票房史上的奇迹，这也证明了成人群体中蕴含着巨大的市场。就连《喜羊羊与灰太狼》这类原本以少儿为对象的电视动画也开始在内容中添加成人因素（包括流行语与现实生活情节）以吸引成人受众，它的第一部电影版动画收获了近亿元人民币票房，其中30%的收益来自白领群体。

信息技术的进步，不仅为成人化的动画提供了传播平台或渠道，尤其是为非商业性动画的兴起提供了良好的发展空间，同时也降低了动画制作的技术门槛与难度，使得这种专业性很强的生产行为越来越大众化、业余化。(www.xing528.com)

随着Flash、MAYA等动画制作技术的流行与普及，动画这种原先依靠专业人士生产的艺术样式逐渐走向了普罗大众，许多非专业人士开始利用计算机技术制作动画并通过网络传播动画作品，反映自己对社会现实的看法与意见。从上世纪末本世纪初开始，网络上出现了大量个人或小群体制作的动画短片，如《Q版三国》《大话李白》《打！打个大西瓜》等等，因为篇幅短小、制作成本低、发布自由，使得一些比较成人化的东西可以在动画中得到充分的表现，体现出制作者的个性化特点。如在网上反响非常强烈、获奖无数的《打！打个大西瓜》就是如此。相比于专业动画公司生产的动画，其制作过程简单得多，就是一个医学专业的毕业生用两台计算机花了三年业余时间制作出来的。不过，其巧妙的创意、精致的画面、强烈的反讽意味和深刻的反战思想都是近年来国内动画中比较突出的，其叙事手法与技巧也比较具有时代感。同时，一些专业的动漫公司也开始制作网络动画以吸引年龄层次较高的人群。如《哐哐日记》就主要瞄准了上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出生的人，以主人公小学生哐哐每天的日记作为故事框架，引导这些成年受众回忆童年时代发生在自己与同学身上或可笑或动人的故事，如半夜里点起蜡烛赶作业、吃坏苹果拉肚子等等，让人看后会心一笑。其中一些动辄学生打架、鼻血四溅的镜头明显不大适于小朋友观看。

一直以来，成人市场都是动画人关注的一个市场，虽然受到种种原因的限制，但是动画人仍在努力地实践着自己的想法与意图，通过动画去反映社会现实，讽刺不良社会风气，挖掘人性的亮点，这些实践为中国动画的发展提供了巨大的动力。

1.促进了具有成人倾向动画的出现

国内动画人从成人品位、成人趣味角度出发，生产与创作了许多具备成人特性的动画。这些动画不论是对历史故事的歪解、对现实生活的嘲讽还是阐发一种思想或态度，都已经开始体现出成人的特性与视角。这些动画实践推动了中国动画从单纯的幽默搞笑向类型多元化、题材多样化的方向发展，也使得中国的成人受众对国产动画的信心逐步增强。一些动画问世不久，其点击率就过亿，显示出成人对于动画的强烈兴趣。

2.探索动画新的发展模式

随着技术的进步，动画由以往依赖电视渠道转向以网络为主要阵地，一些动画公司或独立制作者在制作成人动画后，并不像以前那样去寻求电视或院线播映，而是直接在网上播出积聚人气，等人气积累到一定规模后再着手开发衍生品。我们前面所提到的许多动画片，都是先在网上播出，由于人气较旺才开始在电视中播出的，如《梦里人》《哐哐日记》等等即是如此。其他如与网站合作、依靠点击量来获得收入分成或是广告分成，也是比较常见的模式。

3.尝试动画分级，探讨行业自律的可能性

在正式的影视动画分级制度尚未出台前，动画人开始自主实践动画分级，试图在国家制度允许的范畴内实现自己的理想。在网络渠道资源极大丰富的前提下，动画开始进行细分，不仅是在类型上，更是在受众对象上开始细分。在优酷网的动漫频道，动画作品是按照年龄段进行划分的，大致上分为0—6岁、7—12岁、13—15岁等几个年龄段，另外一些网站则是在某些动画频道的入口处提示观看此类受众的年龄要求。同时，一些动画人开始在自己的作品上贴标签，如《尸兄》就标为“18禁”并有提示语标注——“本片部分内容可能使您感到不适”。

虽然目前动画成人化取得了一定程度的发展，但是由于其内容的特殊性，不得不游移在政策与市场之间，摸着石头过河，不断尝试与试验。

[1] 山口康南.日本动画全史[M].于素秋，译.北京：中国科学技术出版社，2008：43.

[2] 日本映画伦理管理委员会，维基百科，http://zh.wikipedia.org/wiki/%E6%98%A0%E7%95%AB%E5%80%AB%E7%90%86%E7%AE%A1%E7%90%86%E5%.

[3] 惊尘.数字内容白皮书发售，2006年动画产业规模2584亿日元[EB/OL].（2007-08-16）.http://www.comicer.com/news_14164.html.

[4] EGAWA. 2010年全球动画市场规模同增5.8%[EB/OL].（2011-09-21）.http://www.recordjapan.net/news/25414.

[5] 日本2010年度电影票房十强诞生吉卜力再度称冠[EB/OL].（2011-01-01）.http://gb.cri.cn/27564/2011/01/04/111s3112088.htm.

[6] 隐.日本票房：EVA首周末破10亿开画纪录进影史前五[EB/OL].（2012-11-23）.http://news.mtime.com/2012/11/23/1501887.html?rm6o.

[7] 王方.2015日本电影票房排行榜出炉 动画电影占半壁江山[EB/OL].（2016-01-28）.http://world.huanqiu.com/hot/2016-01/8466100.html.

[8] 宋磊.“少子化”令日本动画市场规模缩小[J/OL].（2009-03-13）.http://www.gxnews.com.cn/staticpages/20090313/newgx49ba0be3-1949092.shtml.

[9] 数据来源：《数字内容产业白皮书2012》及日本映画软件协会《年间营业额统计》。据日本网络媒体综合研究所的数据显示，2010年日本电子书市场规模达650亿日元，其中手机电子书市场贡献了572亿日元。

[10] 中国动漫产业市场现状解析[EB/OL].（2011-11-13）.http://www.askci.com/news/201311/13/1317555434456.shtml.

[11] 増田弘道等.动画产业报告2015[EB/OL]，（2015-09-18）.http://www.spi-information.com/report/11461.html.

[12] 宋磊.“少子化”令日本动画市场规模缩小[J/OL].（2009-03-13）.http://www. gxnews.com.cn/staticpages/20090313/newgx49ba0be3-1949092.shtml.

[13] 张春雨，吴琼.日本色情动漫拟设限受阻 业界博弈爱好者反对[EB/OL].（2010-08-10）.http://www.chinanews.com/gj/2010/08-10/2457677.shtml.

[14] Spike和Mike在1977年创办了“Spike and Mike’s Classic Festival of Animation”（斯派克和麦克经典动画节），是非主流动画的重要展示平台。

[15] I JONATHAN B. Late night cartoons catch on with adult viewers，advertisers [J]. Los Angeles Business Journal，2004（11）.

[16] I JONATHAN B. Late night cartoons catch on with adult viewers，advertisers [J]. Los Angeles Business Journal，2004（11）.

[17] 山口康男.日本动画全史[M].于素秋，译.北京：中国科技出版社，2008：30.

[18] http://zh.wikipedia.org/zh/%E7%BE%8E%E5%9B%BD%E7%94%B5%E5%BD%B1%E5%88%86%E7%BA%A7%E5%88%B6%E5%BA%A6.

[19] 闫李.九旬还念悟空情——访万籁鸣先生[J].中国文化报，1990，7（8）：3.

[20] 陈荒煤.当代中国电影[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9：104.

[21] 许婧，汪炀.中国动画黄金八十年[M].北京：朝华出版社，2005.

[22] 张松林.发扬传统努力创新[M]//中国电影年鉴.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