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的动画片探索者们大多都是从漫画家中分离出来的,这一特点使得日本的动画与漫画结下了不解之缘。1917年,北山清太郎创作了日本第一部动画作品《猿蟹大战》,开启了日本动画的发展旅程(也有人认为是下川凹夫制作的《芋川椋三玄关·一番之卷》或幸内纯一的《凹内名刀》)。这一时期日本的动画主要是以世界名著为题材进行改编和创作,后期由于战争形势的需要,动画内容中的军国主义成分较重。总体上来看,北山清太郎、山本早苗、大藤信郎等人为日本动画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奠定了日本动画的基础。
成人群体的重要性在这一时期也受到重视,1932年,政冈宪三制作了《力量与女人的社会》,据说就是面向成人的搞笑作品,当时的广告词就是“异想天开的噱头与荒诞”。[1]
这一时期,日本动画题材开始多样化,从立意很高的作品到低级庸俗的题材应有尽有,尤其是反战主题在这一时期比较流行,为成人需求的满足提供了较大的市场空间。日本动画人注意到了美国动画片情节单纯而缺乏深度的特点,独辟蹊径开始探索复杂而有深度的长篇动画的制作。“漫画之神”手冢治虫的出现大大推动了日本动画业的发展,重视故事情节成为日本动画的一大竞争优势。
1952年,《铁臂阿童木》出现在电视中后立刻引起了观众的热烈反响,最高收视率曾达到40%,平均收视率也有30%,许多成年人成为其忠实的观众。《阿童木》的播出,推动日本的动画业走上了产业化的道路。由于该动画片包含了性与暴力等因素,以至于当该动画片进入美国时,美国要求更改其中的一些关于性表现与暴力的描写镜头。
手冢治虫在这一时期制作了数量相当丰富的动画片,如《森林大帝》《火鸟》《怪医秦博士》等等,并于上世纪60年代晚期开始制作为成人而设的动画,其成人三部曲《一千零一夜》《埃及艳后》《哀伤的贝拉透娜》以及成人漫画《不文狂想曲》正代表了这种倾向。《一千零一夜》中充满了大量的裸体镜头,在童话中贯穿着辛辣的嘲讽和晦涩的隐喻,意味深长;《埃及艳后》中,克里奥帕特拉成为了外星人实验的观察工具,而美貌与性成为她征服统治者的工具;《哀伤的贝拉透娜》中,美丽少女强奴和丈夫强新婚,但在新婚夜,强奴被领主夺走了贞操。丈夫无法原谅强奴,整天酗酒并因完不成领主的任务而被砍去了一只手。强奴为了家,把自己的肉体出卖给了黑暗的恶魔,成为魔女。黑死病爆发后,强奴运用她神奇的魔力为人治疗,因而为众人推崇。最后,领主用计让强奴的丈夫把她带回城堡,判以巫女的罪行,活活将其烧死。动画中,不仅有关于性,更有关于人性与社会的讨论,具备了现实生活深刻的主题和内涵。动画运用了大量的抽象表现手法,对性与凶杀的描写非常大胆,在使人惊奇的同时引人深思。
与此同时,第一部原创成人电视动画《鲁邦三世》亦在这一时期问世,该片曾因其中较模糊的善恶界限和大量的诱惑性成人元素而备受争议,不过却成为广大受众最喜欢的电视动画之一,直至今天还有着极大的市场。最新一集动画《鲁邦三世:名为峰不二子的女人》于2012年问世。
日本动画经过长期的探索,确定了动画与卡通之间的分界。SF动画(科幻动画)的发展在这一时期获得了长足的进步。故事背景锁定在未来、太空,而人物的心理活动往往交织在激烈的战斗之中,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和难以判断对与错的道德伦理问题的拷问则贯穿于整个故事之中。1974年,日本动画史上第一部超级剧情片《宇宙战舰》播出,开创了日本动画的新纪元。该片从以儿童为中心的动画类型中开拓了面向高中生、大学生等年轻人的动画种类。随着核心动画迷的形成,动画开始由大众时代向小众时代转变。其后《冱屺宇宙战舰》《永远的大和号》及《宇宙战舰完结篇》等三部电影以及《银河铁道999》《一千年女王》的播出更加速了这一趋势。在《银河铁道999》中,为了适应较高年龄观众的需求,星野铁郎的年龄被设定为15岁,具有一定的恋母情结,相貌普通,其成长过程更符合受众希望从作品中看到与自己类似的人的需求,其性格的成长更为可信,能与观众产生良好的互动。片中Maeter也被设定为妖艳性感的形象,很好地吸引了青年人的眼球。
随着日本动画业的快速发展,动画产品数量的极大丰富,人们开始反思动画的技术和艺术性。这一时期,日本动画开始出现分化趋势:一类是定位于十几岁观众、以表现其内心世界为主旨,但性与暴力倾向明显的动画;一类则是由漫画的文学性发展而来的动画,如大友克洋的《童梦》《阿基拉》等作品就是其中的代表作。阿童木式的主人公与情节不再吸引人们的兴趣,动画的主人公开始逐步由机器向人性回归,SF动画得到进一步发展。《超时空要塞》《宇宙战舰大和号》和《机动战士高达》成为变革期的代表作。富野由悠季、河森正治、美树本晴彦等动画人开始进入人们的视野。1979年,《机动战士高达》将受众定位于16岁以上观众,基本将儿童划在目标受众群体之外。
另一方面,以宫崎骏、高田勋等人为代表的动画业者以剧场版动画为空间,走出了一条新的发展道路,更加深触到人类心灵深处,探讨人与自然的互动关系。
宫崎骏的《风之谷》以自然和人为主题,内涵非常丰富,深刻的主题思想、精美的画面和优美的音乐使动画取得了极大的成功。此后,《幽灵公主》《千与千寻》《天空之城》《哈尔的移动城堡》等相继问世,这些作品奠定了他在日本动画界不可替代的地位。正是在宫崎骏等一批动画人的努力之下,一些具有艺术性、思想性与文学性的动画作品不断面世,具有了与电影相抗衡的实力。
进入成熟期后,日本动画获得了长足的发展。但是,从1987年开始,动画制作者的兴趣逐渐向动画电影转移,《机动战士高达》《相聚一刻》《机动警察》《天空战记》等动画电影在当时甚至现在都产生了重要影响,而电视动画则相对萎缩。如押井守的《机动警察》将主题定位在未来,人类制造出代替他们从事某种危险及繁重工作的机械人,但对某些心怀叵测的人来说,机械人则是他们为非作歹的工具。于是,警察部队成立专门机构来应对各种机械人事件。在这个过程中,该片对人性的劣根性、人工智能与人类自身之间的冲突与矛盾进行了深入而细致的分析,这种深刻的批判与反思深深地吸引着受众。
同时,日本电视史上第一部以高中生以上人群为主要对象的动画连续剧《相聚一刻》的出现也颇为引人注目。贫穷的落榜生五代裕作住在一所名叫“一刻馆”的公寓中复习备考,其间与新来的管理员音无响子产生了好感,由于五代优柔寡断的性格,使得他们的爱情之路一波三折,最终二人走到一起并于婚后重新回到了一刻馆。该片上映后,在日本的成人受众群体中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并于1988年获得日本动画优秀作品排行榜第二名。
日本动画进入成熟期后,开始追求风格上的创新,试图突破原有的模式,以完善的技巧强化对受众感官的刺激,同时在主题上,将人类对自身的思考深入到对现实与心理的剖析和对人性的关怀。这一时期的主要作品有《新世纪福音战士》《攻壳机动队》《东京教父》《黑瞳》等,这些动画片以主题深刻、画面精美而著称。押井守的《攻壳机动队》以紧凑的故事、张扬的画面、激烈的打斗表现主题,以隐晦的手法讨论人物内心与人的未来;庵野秀明的《新世纪福音战士》以长时间定格、大量独白、夸张的反白背影和大段的心理描写来刻画人物的内心;大友克洋的《阿基拉》则通过获得超能力少年在不可控制力量的推动下走向毁灭的故事,提出了人类与科技文明的走向问题,以神秘论、存在主义、科学思想等不同思想的交织与争斗来表现深刻的主题,达到了相当的高度。
从日本动漫的发展历史来看,日本动漫有一个比较好的市场基础,几乎全民都喜爱动漫,这一点得益于日本独特的历史经验。据中野晴行的《动漫创意产业论》介绍,20世纪60年代“反传统文化”的胜利,美国、法国及日本的青年运动使得青年文化成为文化的主导,并由此催生了青年漫画市场的繁荣。与此同时,1946—1949年是日本战后第一次出生高峰期,这一时期降生的一代人因其密度大而被称为“团块世代”。这一代人的成长与电视相伴,电视是他们最亲密接触的媒介,动漫的发展也正好符合了这一时代趋势。当这一代成长起来后,动漫的消费逐步由少儿动漫变为少年动漫、青年动漫、成人动漫,而他们对动漫的喜好也逐步延伸到他们的长辈、同辈与子女,形成庞大的成人市场,从而奠定了动漫文化不可动摇的社会地位,成人动漫的出现与发展也顺其自然。从日本动漫产业的总体特征来看,日本动画与漫画的发展没有断层,其主题与题材多种多样,足以满足各种年龄、文化层次的需求。
日本的动漫根据作品风格主要分为儿童动漫、少年动漫、少女动漫、青年动漫、女性动漫和成人动漫五类。
1.儿童动漫
以6—11岁的儿童为主要对象,内容定位比较简单,以娱乐和增长智力为主要目的,同时还有一些学习辅导类动漫,如《哆啦A梦》《樱桃小丸子》《聪明的一休》等。
2.少年动漫
以6—18岁的少男为主要对象,展现少男之间的友情与奋斗,如《四驱兄弟》《足球小将》《网球王子》等。
3.少女动漫
以6—18岁的少女为主要对象,如《娜娜》《甜蜜声优》等。
4.女性动漫
以20岁以上的成熟女性,以家庭妇女与女性办公室职员为主,偏于浪漫,如《美女工作狂》等。
5.青年动漫(www.xing528.com)
以18—25岁的青年男子为主要对象,其中存在较多的成人因素,但一般较少复杂怪异的情节,主要内容是表现大学与上班族生活,如《纯情房客俏房东》等。
6.成人动漫
以成年人为主要对象,暴力、色情成分相对较多。成人动漫作品在发行上必须划定专区进行销售,未成年人禁入。
从1991年开始,日本对漫画使用ADULT MANGA的图标进行标识。而对于电影、动画的分级,日本也相对完善。日本映画伦理管理委员会对电影的分级包括以下几级:[2]
1.普通
即“一般电影”,所有年龄段都可以观赏的影片。影片中虽有性描写、暴力描写等镜头,但这些镜头是情节发展必不可少的,并尽量控制在有限的范围内。
2.PG—12
未满12岁的少儿不可单独观赏,影片中偶有不当内容,少儿必须在家长或保护者陪伴下方能观看(有性、暴力、残酷、毒品描写;恐怖电影;电影中有小学生以下少儿容易模仿的镜头)。
3.限制级(R—15)
未满15岁少年,一律禁止其入场与观看(有虐待描写)。影片中可能包含比较深度的性、暴力、恐怖以及青少年可能会模仿的不良行为。
4.禁止级(R—18)
未满18周岁,一律禁止入场与观看(有强烈反社会行动、行为;有表现美化吸毒的描写)。
日本是全球成人动画业最发达的国家之一,产品类型之多、内容之丰富令人叹为观止。
一直以来日本票房最高的电影中,总有几部是动画作品。2004年日本票房收入前20位的电影中就有7部是国产片,其中4部是动画电影,占57%以上。经济的不景气,也使得日本动画电影的市场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据负责调查日本动画市场规模的“媒体开发综研”的统计,2006年日本动画产业规模达2584亿日元,比前年增长17%。[3]之后出现了市场缩小的情况,但2008年开始又进入上升阶段。到2010年,日本动画市场规模(主要包括动画电影、动画视频软件、电视动画以及面向PC、IPTV、手机放送的动画)收入金额达2290亿日元(约合人民币190亿元)[4]。在日本本土电影中,动画电影的票房也占据近一半甚至一半以上。2010年,票房在10亿日元以上的日本片有26部,而海外片仅有18部。在日本本土的票房前10位中,动画片占了4席,即第1、4、5、10名,日本动画电影对日本票房的影响可见一斑[5]。
据日本电影制作者联盟的数据统计,2012年日本共上映983部电影,其中本土影片554部,国外影片429部。在动画电影方面,虽然缺少了吉卜力的作品,但是日本动画电影依然在海外电影的竞争中取得了优秀的成绩。《EVA:Q》和《海贼王Z》的首周末开画票房均破10亿,打入历史开画纪录的前五,而其最终票房也都超过了50亿[6]。《海贼王Z》在公映首周末取得13.72亿日元的票房,创下仅次于《哈尔的移动城堡》的纪录并超过国外大片《霍比特人1》,成为年度票房冠军。票房超过40亿日元的动画电影是《狼之子雨与雪》,其票房为41.7亿日元。票房在30亿日元以上的动画电影有3部,即《哆啦A梦》《名侦探柯南》《宠物小精灵》。
2015年度在日本上映的本土电影中,动画电影依然势头强劲。在票房收入超过(含)10亿日元的电影排行榜中,动画电影多达三分之二。其中动画电影《妖怪手表:诞生的秘密喵!》和《怪物之子》更是以78亿日元以及58.5亿日元的票房斩获冠亚军殊荣,《名侦探柯南之业火的向日葵》和《哆啦A梦之大雄的宇宙英雄记》等六部动画电影也纷纷挤入前十名的榜单。另外,由木村拓哉主演的人气电影《HERO》则以46.7亿日元位居第三位。[7]
出于票房的考虑,大部分动画电影都是G级或PG级动画,不过也有一些动画电影并不适合小孩子观看,如《攻壳机动队》(Stand Alone Complex Solid State Society)在日本被划定为PG12,而在韩国则被划定为“15禁”。《东京教父》在日本被限定为PG12,而在美国被划定为PG13。
随着日本少子化趋势(即出生率下降,幼年人口减少)的增强,日本近年来的动画市场有缩小的趋势。据《2009年日本情报媒体白皮书》透露,少子化趋势使日本的低幼儿童动画产量逐渐减少,电视台黄金时间播出动画片的数量也急剧减少。据统计,2007年日本19点至22点播出的动画片总量仅为2006年同时段播出动画片总量的70.3%。根据日本动画协会的调查显示,2006年至2010年期间,电视动画作品从279部减少至195部[8]。近几年,日本动画产量有了较大的提升,2014年共生产322部动画片,但是,其产量仍低于2006年。在总体动画市场收缩的前提下,卫星、有线电视动画频道的观众人数却不断增加,收费动画市场规模逐渐扩大,显示出成人对动画的兴趣与消费能力的增长。
随着对成人市场的开发,日本电视动画市场出现了所谓的“深夜黄金档”现象。所谓非深夜(全日带)时段,是指5点至23点,其余时间属于深夜时段。动画制作的数量自上世纪90年代开始激增,主要得益于深夜时段的拓展。另外,动画相关视频制作软件的规模也有所增加,尤其是在蓝光光盘版的影视销售额中,动画占据整体近6成。随着智能手机的逐渐普及,面向手机用户的动画逐渐取代了PC动画成为市场主流。
动漫产业是日本的经济支柱之一,对GDP增长的贡献巨大。根据日本数码内容协会《数码内容白皮书2004》的统计,以动漫产业为重要组成部分的日本文化创意产业2004年的产值达到12.8万亿日元,约占日本当年国内生产总值的2.5%,其中影像产品4.4万亿日元,音乐产品1.7万亿日元,图书报刊出版5.6万亿日元,游戏1.1万亿日元。2006年,日本动画产业达到顶峰,动画播出时间达到136407分钟,其市场销售额为2145亿日元。
随着经济形势的持续低迷,日本动画产业一直处于下滑状态。从2006年到2010年,日本动画市场营业额从2518亿日元缩减至2188亿日元。不过,新媒体的发展为动画提供了新的成长空间,网络动画的营业额从46亿日元增长到149亿日元。[9]2011年,日本动画产业出现了回暖的迹象,动画播映市场的规模达到1581亿日元,而广义的动画产业市场规模则达到了13393亿日元[10]。随着配信市场的发展,日本动画产业还将面临着乐观的发展局面,尤其是对深夜男性的影响会更大。2013年,日本动画网络配信销售额为340亿日元,2014年则为408亿日元。[11]随着网络的发展,市场规模可能会进一步扩大。
从衍生产品的角度来看,1999年,日本动画商品销售额曾达到20700亿日元,但由于经济发展不景气等诸多因素的影响,2007年,日本动画形象授权商品的销售额降至15936亿日元,市场规模缩小了23%。[12]到2014年,日本动画商品销售额更进一步下降至1021亿日元。尽管如此,日本的动漫衍生产品依然拥有巨大的市场空间,而且随着经济的恢复有好转的迹象。
随着动漫文化的流行,动漫产品已经渗透到了日本人的生活中。不过动漫中的性、暴力因素也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由此引发了上世纪50年代的“恶书追放运动”(即禁止有害图书运动)以及基于“东京11区儿童性被害事件”之上出台的《东京都青少年健全育成条例修正案》(2010年),拟对情色动漫设限。根据法案,所有动漫、漫画及游戏中未满18岁的角色皆被定性为“非真实存在的青少年”,有视觉上能确切见到的非实在未成年角色性交或者近似于性行为的描写将被称之为“未成年性视觉描写物”。[13]而含有此类内容的动漫产品,应与其他作品分开陈列,面向成人而非青少年。
在国际市场上,日本动漫占有六成左右的份额,其动漫产品受到各国消费者的欢迎。不过,日本动漫中过多的成人因素尤其是色情因素也广为其他国家所诟病。在欧洲,日本的一些动漫产品受到社会的广泛批评,主要原因就在于其中过多地涉及了少年情色与暴力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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