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H.苏厄德
约1861年,当美国国务卿威廉·H.苏厄德谈到奴隶制和自由之间“无法化解”的矛盾时,人们普遍认为,这一新表达既恰当又生动。同样,为了争夺北美殖民地,法兰西王国和英格兰王国持续了七十年的矛盾可谓“无法化解”。法兰西王国和英格兰王国之间的矛盾是新法兰西专制主义与新英格兰个人自由主义之间的较量,是天主教的专制统治与清教徒实行自治之间的冲突。与北美洲一样,欧洲的各政治派别争斗不休,互不相让。在北美洲,即使英格兰王国和法兰西王国相安无事,但只要有印第安人在,英格兰人和法兰西人之间的流血冲突就在所难免。诺里奇沃克发生的一切就是最好的佐证。
1713年签订的《乌得勒支条约》结束了旷日持久的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根据《乌得勒支条约》,法兰西王国将阿卡迪尔地区割让给了大不列颠王国[1]。经过多次易主,阿卡迪尔地区最终落到了英格兰人手中。但阿卡迪尔地区的界线在哪里?阿卡迪尔地区通常包括新斯科舍、新布伦瑞克和缅因的部分地区。英格兰人认为,《乌得勒支条约》将阿卡迪尔所有地区割让给了大不列颠王国。但法兰西人认为,自己只割让了新斯科舍,并且警告英格兰人不要霸占阿卡迪尔的其他地区。于是,双方声称,阿卡迪尔问题应该由一个特别委员会解决。但如何解决阿卡迪尔问题困难重重,英格兰人和法兰西人都不愿轻易指派委员会。因此,最后只能靠残酷的七年战争平息争端。
《乌得勒支条约》签订
肖迪埃尔河示意图
法兰西人认为,新法兰西与新英格兰的领土界线是肯纳贝克河,并且认为这条界线至关重要,因为新英格兰的定居点已经沿着北美东海岸线迅速向东北方向扩张,而且肯纳贝克河的源头有很多纵横交错的水系,包括与肖迪埃尔河上游相连的众多溪流、湿地及小湖泊。最终,在魁北克对岸,肖迪埃尔河流入圣劳伦斯河。尽管通过肯纳贝克河入侵加拿大的路线非常难走,正如半个世纪后本尼迪克特·阿诺德证实的那样,但法兰西人依然觉得有必要在肯纳贝克河流域建立防线。因此,法兰西人一如既往地与居住在肯纳贝克河沿岸的阿尔冈昆人结盟。
阿布纳基人
肯纳贝克河沿岸的阿尔冈昆人通常被视为阿布纳基人或东方人,其文明程度与马萨诸塞湾的印第安人差不多,但大大超过了新斯科舍地区的密克马克人。阿尔冈昆人有许多部族和分支,如肯纳贝克族、培诺伯斯科特族等。这些部族名称作为地名,一直保留在地图上。然而,阿尔冈昆人中最重要的一支是扼守肯纳贝克河上游诺里奇沃克地区的印第安人。诺里奇沃克地区印第安人的村落紧邻河道,四周有栅栏,距肯纳贝克河河口一百二十多英里。从普利茅斯或波士顿出发前往诺里奇沃克,就像一头扎进了荒野。但诺里奇沃克地区的印第安人并不野蛮,因为塞巴斯蒂安·拉莱曾不遗余力地向诺里奇沃克地区的印第安人传教,让他们信仰耶稣,接受洗礼。塞巴斯蒂安·拉莱是一个有趣的人,出生在法兰西的勃艮第,即人们熟知的布朗什-孔泰大区。1689年,三十二岁的塞巴斯蒂安·拉莱和弗兰特纳克伯爵路易·德·布德一起来到加拿大。起初,他在加拿大的几个地方奔波传教,最远到达了加拿大西边的伊利诺伊河流域。1693年后,他开始在诺里奇沃克的印第安部落中传教,直到去世。他熟练掌握了印第安语,不仅会说易洛魁人的休伦语,还会说至少三种阿尔冈昆人的方言。此外,他还掌握了印第安文字。诺里奇沃克地区印第安人的村庄呈正方形封闭结构,四边长约五十米,分别建有两米七至三米的木栅栏围墙,每道围墙中间有一个大门,大门前后是两条十字交叉的道路。围墙内建有二十六间棚屋,围墙外几米处的地方有一座小教堂。总之,与两个世纪前雅克·卡蒂埃造访奥雪莱嘉相比,诺里奇沃克的印第安村落简陋不堪,更不能与塞缪尔·德·尚普兰在1615年攻下的奥内达加的印第安村落相比。因此,塞巴斯蒂安·拉莱除了传教,还会干很多事。譬如,他会做木匠活,还懂一点儿园艺。他对症下药,根除了许多令他无法忍受的印第安人的观念,倾尽全力满足印第安人的精神需求。除了宣扬天主教,他还兼任语言学家和外交官,利用闲暇时间编纂阿布纳基人的词汇表。平时,他的语言天赋都用在了教化当地的印第安人上。他还教印第安人如何与英格兰人打交道。
塞巴斯蒂安·拉莱在印第安人中传教
腓力国王战争中印第安人袭击白人定居点
《乌得勒支条约》签署前,四十年来,皮斯卡塔夸河和肯纳贝克河之间的地区见证了多场残酷战争。第一场战争是1675年到1676年的腓力国王战争[2],其余两次是英法之间的威廉国王战争[3]和安妮女王战争[4]。战争导致诺里奇沃克边境地区成为一片废墟。但1713年后,随着新一波定居点向北美洲东北方向延伸,诺里奇沃克地区的旧村落逐渐恢复,新村落不断出现,树林中随处可见开辟出的空地,空地上建有英格兰人的小木屋,屋顶不时冒着青烟。当时,印第安人对欧洲人的拓殖活动惶恐不安,甚至非常恼怒。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印第安人认为,英格兰人正在蚕食他们的土地。但英格兰人辩称,他们的土地都是从印第安酋长手中买来的,理应归他们所有,并且印第安酋长对土地价格很满意。然而,印第安人理解的土地所有权与土地转让和英格兰人完全不同。对印第安人来说,卖一块土地意味着对方可以在这块土地上捕鱼打猎,或者任意通行不受阻拦。当时,他们还没有意识到,在土地买卖中,买家有权赶走卖家。塞巴斯蒂安·拉莱趁机提醒印第安人,印第安酋长经手的任何土地交易都是无效的,因为土地是部落财产,必须留给部落的子孙后代。塞巴斯蒂安·拉莱的提醒与印第安人的想法不谋而合。但英格兰人认为,只要买了土地,他们就有权驱逐印第安人。因此,在阿布纳基人的村落附近,当英格兰人盖起农舍甚至堡垒时,阿布纳基人虽然怒不可遏,但不敢轻举妄动,除非有法兰西人的帮助。在和平时期,阿布纳基人希望通过法兰西人攻打英格兰人的想法很难实现。
威廉国王战争示意图
菲利普·德·里戈
法兰西人虽然一向言语谨慎,从不明目张胆破坏国际规则,但暗地里经常怂恿印第安人攻打英格兰人。加拿大总督沃德勒伊侯爵菲利普·德·里戈曾明确表示,暗地里与印第安人结盟没有什么不妥,因为印第安人一旦向英格兰人开战,法兰西人就可以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1717年,在肯纳贝克河口附近的阿若锡克岛,马萨诸塞湾殖民地总督塞缪尔·舒特召开了会议。会上,印第安人表示非常渴望和平,任由塞缪尔·舒特怎么言语羞辱都不愿意发动战争。一向傲慢自大且不讲求策略的塞缪尔·舒特吃了闭门羹。为了削弱塞巴斯蒂安·拉莱对印第安人的影响,一个叫“约瑟夫·巴克斯特”的新教牧师从梅德菲尔德来到诺里奇沃克布道。约瑟夫·巴克斯特和塞巴斯蒂安·拉莱经常用拉丁文写信,抨击对方的政见和信仰,相互嘲笑各自的写作风格。面对这种争吵,约瑟夫·巴克斯特显然逊色不少。肯纳贝克河沿岸的争斗集中体现了英格兰王国和法兰西王国之间的较量。一方面,新英格兰的殖民者寻求自治,不断向新英格兰边境地区扩张,迅速扩大农业生产。另一方面,统治着少量殖民者的法兰西贵族和传教士显得寡不敌众,利用外交手段控制了野蛮的印第安人,让印第安人遏制英格兰人的扩张。的确,这场斗争是一场争夺土地的斗争,斗争双方手段残忍,将所有文明战争的规则抛之脑后。当时,英格兰人和法兰西人一直谴责对方的所作所为,但他们自己的行为并不比对方高尚。现在,英格兰作家依然对法兰西人的残暴行为表示震惊。法兰西人怎么能派印第安人焚烧英格兰人的定居点,屠杀英格兰妇女和儿童呢?1689年,易洛魁人突袭新法兰西,上演了历史上最可怕的一场入侵,这不正是纽约地区的英格兰总督一手所为吗?无论是清教徒还是天主教徒,他们的良心好像丝毫没有受恐怖袭击的影响,都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是在与魔鬼斗争,用武器消灭魔鬼并没有什么不妥。
在肯纳贝克河流域,新法兰西殖民地政府要解决的主要问题是阻止英格兰人的扩张。要想解决这一问题,最容易的办法是煽动印第安人烧杀劫掠英格兰人。这是加拿大总督沃德勒伊侯爵菲利普·德·里戈公然宣称的政策。塞巴斯蒂安·拉莱是这项政策的忠实执行者。塞巴斯蒂安·拉莱发现诺里奇沃克的印第安人胆小怕事,于是派人到蒙特利尔,召集来了一大群来自不同印第安部落的勇士,其中包括渥太华人、卡纳瓦加人和休伦人等。当所有印第安勇士疯狂跳起战舞的时候,诺里奇沃克的印第安人变得狂热起来,残忍的一面被激发了出来。这一幕发生在1721年。随后,令人震惊的杀戮开始了。在北美洲早期的殖民历史上,焚烧房舍、屠杀妇女儿童、活活烧死俘虏的场面多次重现。因此,对波士顿的英格兰人来说,首要任务是制止印第安人的恐怖行为,同时避免与法兰西人作战。讲求实际的英格兰人明白,擒贼先擒王。在制止印第安人恐怖行为的过程中,即使死了一两个法兰西人,也是法兰西人玩火自焚的结果。然而,对英格兰人来说,知道该做什么不难,难的是如何做成,因为英格兰总督与新英格兰议会势同水火。譬如,有一次,诺里奇沃克的印第安人向塞缪尔·舒特抱怨,说他们遭到了不法商人的无耻利用,上当受骗了。听完印第安人的抱怨后,塞缪尔·舒特承诺会在诺里奇沃克边境地区设一些诚实守信的贸易点,进行公平买卖。然而,将相关议案提交给新英格兰议会后,他遭到了新英格兰议会的断然否决,没有得到一分钱拨款。最后,当印第安人放火焚烧英格兰人的房屋时,当气愤的塞缪尔·舒特挥臂打人时,蛮横的新英格兰议会除了阻挠还是阻挠,不仅不愿意将购买军备物资的钱交给塞缪尔·舒特,还坚持由议会委员会指挥打仗。新英格兰议会的愚蠢举动和独立战争时期大陆议会的做法几乎一样。不久,新英格兰议会的做法惹恼了塞缪尔·舒特。一气之下,塞缪尔·舒特驾着马车来到河边,渡船返回了伦敦。当时正值1723年新年。塞缪尔·舒特走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早上醒来时,英格兰人惊讶地发现塞缪尔·舒特已经走了。
于是,副总督威廉·达默接替了塞缪尔·舒特的位置。威廉·达默虽然是新英格兰本地人,但依然受到新英格兰议会的掣肘。他的日子并不好过。有一次,新英格兰议会执意开除两名能力较强但不得人心的军队指挥官,但威廉·达默不答应。新英格兰议会威胁说,如果不赶走这两名指挥官,就不批准任何拨款和补给。在英格兰人和法兰西人争夺地盘的七十年里,这类情况经常出现。了解这些情况后,我们就能理解为什么新英格兰殖民地政府必须靠征收印花税抵御新英格兰边境地区印第安人的入侵了。
几经周折,陆军上校托马斯·韦斯特布鲁克率领的英格兰远征军最终启程。英格兰远征军沿培诺伯斯科特河向上游驶去,经过了班戈,捣毁了法兰西人的一个定居点。1724年,一支约二百人的军队沿肯纳贝克河逆流而上,迅速攻占了诺里奇沃克,杀死了许多负隅顽抗的印第安人。剩下的印第安人都逃跑了。在战斗中,塞巴斯蒂安·拉莱头部中弹身亡。英格兰作家试图将塞巴斯蒂安·拉莱污蔑成杀人犯,但法兰西人称赞塞巴斯蒂安·拉莱是殉道者。从客观的历史角度来看,塞巴斯蒂安·拉莱既不是杀人犯也不是殉道者。他忠于自己的职责,但在选择政治或军事手段方面不够谨慎。此外,他称不上殉道者,因为他不是为了宗教信仰而死,而是为了法兰西王室死在了一场普通战斗中。
塞巴斯蒂安·拉莱被残害
由此开始的战斗持续了近四年。战争期间,诺里奇沃克的印第安人几乎遭到灭顶之灾。与此同时,法兰西人的传道活动受到致命打击。在缅因边境地区,新法兰西殖民地政府的影响力大不如前,并且遭受了无法弥补的损失。
约翰·洛威尔残杀印第安人
当时,英格兰人将越境的印第安人视为狼或豹子,一旦发现就会将其猎杀。很多英格兰自耕农应征入伍,前往荒郊野外寻找印第安人的足迹。新英格兰殖民政府为应征入伍的自耕农提供了薪酬,每天的工资为半克朗。克朗并不值钱,半克朗相当于二十五美分。但每杀死一个印第安人,就会得到一百英镑奖金。虽然薪酬少得可怜,但一百英镑奖金极具诱惑力。在带头猎杀印第安人的英格兰人当中,就有约翰·洛威尔。约翰·洛威尔来自梅里马克河旁的邓斯特布尔,父亲曾在奥利弗·克伦威尔手下当兵。1725年1月,他从怀特山的荒野中带来了一块印第安人的头皮,第一次赢得了一百英镑。马萨诸塞湾殖民地的森林中经常有巡逻的护林员,因为阿尔冈昆人经常前来偷袭英格兰人。1725年2月月底的一天,约翰·洛威尔一行人走在一片大湖的岸边。这片湖在今天缅因州的弗赖堡境内,紧邻新罕布什尔州,在多弗尔以北六十英里处,现在依然叫“洛威尔湖”。在湖岸边,约翰·洛威尔等人碰到了十个正在篝火边酣睡的印第安人。于是,他们立刻杀了印第安人,随后领到了一千英镑奖金。当时,十个被杀的印第安人正准备去洗劫英格兰人的一个村庄。因此,这笔奖金看起来确实物有所值。几个星期后,约翰·洛威尔带领四十六个人想再碰碰运气。当他们即将到达上一次屠杀印第安人的大湖旁时,有几个人生病了。约翰·洛威尔不得不派人照顾生病的人。继续前行的人数减少到三十四人。1725年5月的一个早晨,天还没有亮,约翰·洛威尔等人就落入了皮阔凯特人的埋伏。在极其不利的条件下,他们浴血奋战了一整天。黄昏时分,皮阔凯特人撤退了。战死的皮阔凯特人的头皮成了约翰·洛威尔等人的战利品,但约翰·洛威尔等人也付出了惨重代价。约翰·洛威尔和其他十一人被杀,死亡人数超过三分之一。其中一个胆小的英格兰人逃了回来,向之前生病的人和留下照顾病人的人描绘了战斗场面。没有参战的英格兰人认为走为上策,于是丢下简陋的驻地迅速向南逃命。午夜时分,战场上幸存的英格兰人开始撤退,由赛斯·怀曼带领。撤退队伍中有一名来自安多弗的牧师,叫“乔纳森·弗赖伊”,年仅二十一岁,刚从哈佛学院毕业。他和自己的同伴一样,热衷猎杀印第安人。在战斗中,他受了重伤。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时,他央求同伴继续赶路,不要为了他丢了性命。他告诉其中一个人:“告诉我的父亲,还有几个小时我就死了,告诉他,我绝不怕死。”幸存的英格兰人将乔纳森·弗赖伊独自留在森林里。乔纳森·弗赖伊从此音信全无。后来,此次行动中幸存的英格兰人获得了兰开斯特和康涅狄格河之间的山脊地带的大片土地。当时,那里还是一片荒地。彼得沙姆和其他山区城镇就是这样形成的。
皮阔凯特人
半个世纪以来,人们一直铭记着这场战斗,直到独立战争爆发。约翰·洛威尔一直是新英格兰农民喜欢吟颂的对象。许多民谣描述了约翰·洛威尔的事迹,一些民谣和英格兰古代的狩猎民谣一样长。如下面几行民谣:
战斗刚开始,约翰·洛威尔就大喊一声:
“拼了,我勇敢的英雄,印第安人像骤雨般出现!”
看啊,印第安人多如牛毛,
约翰·洛威尔等人几乎无法开火,也没有击中印第安人。
我们敬爱的约翰·洛威尔死在了印第安人中间,
印第安人杀了罗宾斯,重伤了年轻善良的乔纳森·弗赖伊。
乔纳森·弗赖伊是英格兰人的牧师,杀了许多印第安人,(www.xing528.com)
当子弹擦肩而过时,他勇敢地割下了印第安人的头皮。
英格兰人非常同情年轻牧师乔纳森·弗赖伊和美丽的苏珊娜·罗杰斯。苏珊娜·罗杰斯是博克斯菲尔德一名牧师的女儿,与乔纳森·弗赖伊订了婚。后来,她写了一篇颂歌悼念乔纳森·弗赖伊。颂歌开头如下:
帮帮我吧,缪斯女神,助我下笔成言。
当眼泪化为潮水,汹涌而下直到流干,
不光从我的眼睛里,还从
那勇敢倒地的朋友的双眸中,
乔纳森·弗赖伊,年轻的牧师,
在绽放的青春里化作永恒。
无论是诺里奇沃克印第安人的惨死,还是约翰·洛威尔的英勇之举,都发生在第二次殖民地战争和第三次殖民地战争之间所谓的和平时期。
现在,我们暂时略过中间二十年,叙述一起重要的历史事件——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在北美洲的分战场。1740年,普鲁士国王腓特烈二世占领了西里西亚,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爆发。1748年,《亚琛和约》[5]的签订标志着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的结束。
普鲁士国王腓特烈二世
路易斯堡
布雷顿角东南边的一个要塞地势开阔,曾经是英格兰人的避风港。经历了阿卡迪亚地区的多次兴衰变迁后,这个要塞最终落入法兰西人手中。法兰西人以法兰西国王的名字命名了要塞,称“路易斯堡”。《乌得勒支条约》签订后,法兰西人拒绝交出布雷顿角岛,理由是从严格意义上说,阿卡迪亚的名字只指新斯科舍地区,不包括毗连的岛屿。1720年起,法兰西人开始在路易斯堡修筑防御工事,共花费了一千多万美元,将路易斯堡建成了世界上最坚固的要塞。就连魁北克或直布罗陀也无法与路易斯堡相提并论。以加拿大、法兰西王国及西印度群岛的地理位置作参照,路易斯堡正好处在三者中间,阻断了英格兰人沿圣劳伦斯河北上的路线。此外,路易斯堡充当了法兰西人的物资大本营。从路易斯堡出发,法兰西军队可以威胁到波士顿或大西洋沿岸其他英格兰人的定居点。
1744年,法兰西王国和大不列颠王国卷入普鲁士王国和奥地利之间的战争。消息一传到北美洲,路易斯堡的指挥官让-巴蒂斯特-路易斯·普雷沃·迪凯纳勒就派军向新斯科舍地区的英格兰海港发动了突袭,夺取了一些防守薄弱的英格兰海港。法军攻占了坎索地区的一个小港口。但攻占皇家港时,英军斗志昂扬,法军一无所获。1744年秋天,一些从坎索地区押解到路易斯堡的英格兰俘虏被送了回去。这些人带来了一些有关路易斯堡的情报。马萨诸塞湾殖民地总督威廉·雪利认为可以突袭路易斯堡,试图一举拿下路易斯堡。然而,想攻占路易斯堡的第一个英格兰人并不是威廉·雪利,而是1722年从哈佛学院毕业的威廉·沃恩。威廉·沃恩的父亲曾是新罕布什尔殖民地的副总督。在达马里斯科塔河流域,威廉·沃恩拥有大片土地,经营着木材和鱼类生意。但危险随时会降临,路易斯堡的法兰西人可能会破坏英格兰人的渔场。威廉·沃恩很勇敢,甚至有些鲁莽。他认为路易斯堡必有一战,越早攻占路易斯堡越好。他的计划太大胆了,以至于历史学家弗朗西斯·帕克曼将自己书中有关该内容的章节概括为“一个狂妄的计划”。幸运的是,威廉·雪利是一个有勇有谋的人。和威廉·沃恩商议后,他通知马萨诸塞湾殖民地议会,说自己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提案,希望马萨诸塞湾殖民地议会在审议前发誓保密提案内容。威廉·雪利非常机智,经验丰富,巧妙地避免了与马萨诸塞湾殖民地议会之间的分歧,使马萨诸塞湾殖民地议会通过了提案。但考虑到攻打路易斯堡时,英格兰海军不能给予协助,马萨诸塞湾殖民地议会又投票否决了提案,原因是这样做不切实际。威廉·雪利毫不气馁,据理力争。最终,在众多商人的鼎力相助下,威廉·雪利以一票优势成功获得了马萨诸塞湾殖民地议会的支持。接下来,他要寻求其他殖民地的帮助,但只有新罕布什尔殖民地、康涅狄格殖民地和罗德岛殖民地积极响应他。康涅狄格殖民地和新罕布什尔殖民地各提供了五百人,罗德岛殖民地提供了战用单桅帆船。马萨诸塞湾殖民地召集了三千人。与此同时,威廉·雪利派威廉·佩珀雷尔指挥远征军。威廉·佩珀雷尔是基特里的一个富有商人,曾当过治安法官,也当过不同等级的军官,指挥远征军前的头衔是上校。他才华并不出众,但精力充沛,善于判断,并且做事老练。现在,他成了陆军中将。康涅狄格殖民地的罗杰·沃尔科特被授予了少将军衔,任远征军副指挥。威廉·佩珀雷尔凭借准确的判断力,对此次行动能否成功心存疑虑。令人敬仰的乔治·怀特菲尔德受邀在一面战旗上题字,他建议写拉丁文“Nil desperandum Christo duce”,意思是“在基督的带领下,希望会有的”。这句话表明乔治·怀特菲尔德也不看好此次远征。
威廉·雪利
指挥远征军的威廉·佩珀雷尔
马萨诸塞湾殖民地政府完全可以临时拼凑一支海军舰队,因为几乎每个港口都有人愿意出钱武装民船,或给远征军提供装备。为了攻占路易斯堡,英格兰人调集了一支舰队,其中包括一艘新造的拥有二十四门炮的中型船和十二艘小型船,大部分小型船是拥有八到二十门炮的单桅帆船。让这支舰队攻打路易斯堡简直滑稽可笑,因为一艘法兰西战舰就能轻易消灭这支舰队。四千人登陆布雷顿角,却没有足够的舰队保证他们撤退,远征军很容易断粮或被俘。因此,远征军必须有更多船。为此,威廉·雪利写信求助驻扎在安提瓜岛的英格兰海军舰队将领彼得·沃伦。彼得·沃伦愿意援助远征军,但遭到了战争委员会的否决,于是只能作罢。睿智的威廉·雪利之前写信给外交大臣纽卡斯尔公爵托马斯·佩勒姆-霍利斯,信中谈到了路易斯堡对英格兰人的渔场和阿卡迪亚港口构成的巨大威胁。纽卡斯尔公爵托马斯·佩勒姆-霍利斯对北美洲的事务知之甚少。一天,他听说安纳波利斯必须加强防御,回应道:“安纳波利斯!安纳波利斯!噢,对,安纳波利斯要设防。一点也不错。但安纳波利斯在哪里?”幸运的是,纽卡斯尔公爵托马斯·佩勒姆-霍利斯身上的斗志胜过了见识,他立即给彼得·沃伦写信,命彼得·沃伦的舰队前往波士顿,支援威廉·雪利的远征。最终,彼得·沃伦率一艘战舰和两艘拥有四十四门炮的中型舰出海。在航行途中,彼得·沃伦遇到了一艘波士顿小船。得知威廉·佩珀雷尔的舰队已经起航,他改变航线向坎索的远征军驶去。威廉·佩珀雷尔也许有些冒失,但事实上,他的轻率成就了这场战役,因为法兰西人毫无防备。法兰西人即使听到了英格兰人试图攻占路易斯堡的传闻,也总是嗤之以鼻,认为没有人敢攻打路易斯堡。路易斯堡的炮台上至少有一百五十门重炮。相比之下,英格兰民兵携带的都是一些杀伤力较小的武器。然而,英格兰舰队是一支强大的后援力量。路易斯堡有五百六十名法兰西正规军及一些瑞士雇佣军,还有约一千四百名加拿大民兵,共计两千人。
彼得·沃伦
托马斯·佩勒姆-霍利斯
威廉·佩珀雷尔
英格兰人在路易斯堡登陆
1745年5月1日,英格兰人在路易斯堡登陆,迅速展开围攻。1745年5月2日,威廉·沃恩率领四百人从山麓后面抵达了法兰西人的军火库,立即点燃了所有弹药。大火夹杂着沥青、柏油和其他可燃物,卷起滚滚浓烟,烟雾弥漫在路易斯堡上空。法兰西人慌了神。实际上,着火的军火库旁边是一处号称大炮台的防御工事,上面架有三十门重炮。当翻滚的浓烟笼罩了炮台时,惊慌失措的法兰西人竟然没有发射一颗炮弹就逃了。因此,威廉·沃恩发现炮台没有动静,派人前去侦察了一番,然后进入了路易斯堡。由于法兰西人逃跑得太匆忙,威廉·沃恩率领的人缴获了大量枪支弹药。此外,炮台上的大炮都没有用大钉封口。通过枪炮工程师赛斯·波墨罗伊的修理,所有大炮都派上了用场。因此,英格兰人用法兰西人的大炮轰炸了路易斯堡。
英格兰人围攻路易斯堡
但凡法兰西人防御得当,英格兰人根本不可能攻下炮台。事实上,炮台失守的那一刻,法兰西人的结局已经注定。英军步步紧逼,不到一个星期就想迫使法兰西人投降。然而,1745年5月19日,一艘法兰西战舰到达路易斯堡海域,战舰上满载武器弹药。靠近海岸时,法兰西战舰遇到了一艘英格兰小型船。英格兰小型船不断后退,诱使法兰西战舰驶进了英格兰舰队的包围圈。很快,法兰西战舰被团团包围,战舰上所有武器都落入了英格兰人手中。不久,八艘装有七十四门大炮的英格兰战舰前来增援,掩护英军在不同据点建立了新炮台。1745年6月中旬,路易斯堡几乎没有完好的房子。房子上满是枪炮的痕迹。英格兰舰队包围了路易斯堡的港口,放下一千驾云梯等待进攻。英军兵力大大超过了法军兵力。终于,1745年6月17日,路易斯堡的法兰西人缴械投降。威廉·沃恩和威廉·雪利的远征计划成功了。消息一传出,欧洲人都震惊了。人们第一次意识到,在北美洲,一支新的军事力量正在崛起。英格兰军队竟然攻占了当时世界上最坚固的要塞。随后,威廉·佩珀雷尔被封为准男爵,成为北美洲当时唯一获得准男爵头衔的英格兰人。威廉·沃恩也晋升为海军上将。波士顿的路易斯堡广场就是为了纪念此次胜利建的。约二十年前,哈佛学院图书馆东面耳堂重建时,我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个铁制十字架,高约三十英寸。这个十字架曾经立在路易斯堡的集市上,后来被当成战利品带到了剑桥镇。我觉得将这个十字架藏起来挺可惜的,于是为其镀了金,竖在了哈佛学院图书馆的南入口。几年后的一个晚上,几个故意破坏公物的人假扮成学生,偷走了沉甸甸的十字架。
【注释】
[1]1707年,英格兰和苏格兰合并为大不列颠王国,直到《1800年联合法案》通过后,大不列颠王国与爱尔兰王国才合并。1801年,大不列颠王国被大不列颠与爱尔兰联合王国取代。
[2]腓力国王战争是印第安人同英格兰殖民者在北美洲爆发的一场种族冲突。1675年夏,印第安人首领率领印第安人向新英格兰殖民地发动了袭击,该冲突持续近一年,双方伤亡惨重。最终,英格兰殖民者取得胜利。
[3]威廉国王战争也称“第二次印第安人战争”,是欧洲本土奥格斯堡同盟战争(1689—1691)在北美洲的一个战场,发生在英格兰国王威廉三世统治时期而被称为“威廉国王战争”。
[4]安妮女王战争又称“第三次印第安人战争”(1702—1713),是英、法两国为争夺北美大陆控制权而进行的一场战争。
[5]1748年10月18日,法国、英国、荷兰和奥地利在第二次亚琛和会中签订了《亚琛和约》,和约规定,英国需把北美路易斯堡及其附近地区归还给法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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