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7世纪西欧视角下的俄罗斯：研究价值

第一，英国历史学家、历史哲学家阿诺德·汤因比（Arnold Toynbee）把 6 000 年的人类历史划分为 21 个成熟的文明，他认为每个文明都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相互接触的，包括同时代文明在空间的接触和不同时代文明在时间中的接触。^[4]在汤因比列出的 21 个成熟的文明中，西方文明与俄罗斯文明赫然在列，它们在世界近现代历史发展进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对这两大文明的研究，我们既应关注它们各自的发展过程，还应注意它们之间的交往联系。西欧和以莫斯科为中心的俄罗斯国家的交往可上溯到 15 世纪，到今天已有近 600 年的历史，双方的交往影响着各自历史的发展，也成了世界历史整体演进的一个组成部分。厘清西欧和俄罗斯早期交往问题，尤其是双方相互认识和看待对方的问题，不仅有助于我们将欧洲史的研究引向深入，也有助于我们从文明史观和新全球史观的角度更深刻地了解世界历史的发展。

第二，俄罗斯文明是不断进行选择的文明。美国学者彼得·斯特恩斯（Peter Stearns）将俄罗斯和东欧、拉丁美洲、美国在内的移民社会列为可被纳入西方文明的三个区域。他认为，这些地区不同于西方文明发源地，它们在西欧崛起后与之建立了某种联系，属于受西方文明扩张后影响的区域。^[5]具体到俄罗斯，它与西欧有着一些历史重合点，但又保持着自己鲜明的文化特质。15 世纪独立和崛起后，以莫斯科为中心的俄罗斯便开始积极与西欧接触，从那时起，俄罗斯将目光瞄向了西方。到 18 世纪，俄罗斯开启了西方化改革，全面地向西欧学习和融入欧洲。俄罗斯文明今天呈现出的一些面貌便是在与西欧漫长的交流过程中形成的。对双方交往问题的研究将为俄罗斯历史的研究提供支持。16—17 世纪属于西欧与俄罗斯统一民族国家交往的第一个阶段，西欧对俄罗斯有了较为系统的认识，奠定了此后西欧对俄罗斯认识的基础，成为影响西欧制定对俄政策的隐性因素，或多或少对俄罗斯近现代历史的发展，如西方化进程，产生了影响。本书的研究将介绍 16—17 世纪西欧人对俄罗斯的具体认识情况，以期将俄罗斯近现代历史的研究引向深入。

第三，在 16—17 世纪西欧与俄罗斯交往的过程中，大批的西欧商人、外交官、技术工匠、雇佣兵等来到了俄罗斯。或是工作需要，或是作为个人兴趣，他们中的很多人都记录了在俄罗斯的所见、所闻和所感，此后大部分人又将自己的手稿出版。这类著作的数量达到了 237种。^[6]西欧人的记录涉及了俄罗斯的政治、经济、历史、宗教、文化、地理、民俗等方面，勾勒出了一个较为全面和清晰的俄罗斯形象，构建出了西欧人早期的俄罗斯观。在俄罗斯史的研究中，彼得一世以前的文献资料非常缺乏。而 16—17 世纪西欧人关于俄罗斯的著作可为历史工作者提供大量研究当时历史的一手资料。这些著作中的一些记载在俄罗斯古老文献中很少见到，具有很高的史学参考价值。^[7]在做好史料鉴别工作，区分开因作者主观态度造成的非理性和非客观的记述后，这些史料将在研究工作中发挥重要作用。这样，对 16—17 世纪西欧人俄罗斯见闻录资料的整理和研究便具有了特殊的学术意义。(www.xing528.com)

第四，再分两方面谈一谈本书的现实意义和实用价值。其一，对西欧人早期的俄罗斯观进行研究有助于更深入地理解和把握当今国际政治形势。美国政治学家塞缪尔·亨廷顿（Samuel Huntington）认为，冷战后世界格局的决定因素表现为七大或者八大文明，即中华文明、日本文明、印度文明、伊斯兰文明、西方文明、东正教文明、拉美文明，还有可能存在的非洲文明。冷战后的世界，冲突的基本根源不再是意识形态，而是文化方面的差异，主宰全球的将是“文明的冲突”。^[8]其中，西欧和美国是当今西方文明的主要代表，俄罗斯是当今东正教文明的主要代表。近年来，受格鲁吉亚问题、乌克兰问题、叙利亚局势问题等地区性冲突，马航 MH17 空难、斯克里帕尔（S. Skripal，С.Скрипаль）中毒等突发事件的影响，西方与俄罗斯的关系持续恶化，对俄罗斯进行了一系列的制裁，而俄罗斯也采取了对应的反制措施，双方的不和与纷争影响着世界整体的政治形势。政治利益、经济利益和意识形态是决定双方关系发展的主要因素，但也不应忽视历史记忆在深层次上发挥的影响。其二，本书所做的研究可为中俄两国间的现实合作提供参考材料。俄罗斯是我们的邻居，是“一带一路”倡议中联系亚洲和欧洲的重要枢纽国。2019 年 6 月 5 日，中俄元首签署《中华人民共和国和俄罗斯联邦关于发展新时代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的联合声明》，双方宣布，将致力于发展中俄新时代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这是我国对外双边关系中首次出现“新时代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的新表述、新定位，意义重大，含义深远。俄罗斯不是欧盟成员国，就其历史文化传统来看，它与西欧文明圈有着紧密和深厚的联系，近年在欧美国家的排挤和打压下，俄罗斯寻求加强与西方世界之外的国家的联系和合作，但欧洲文化的因素依然在其国家发展中施加着影响，因此，对西欧与俄罗斯的关系进行研究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我国学术界对双方关系的研究多集中在当代这一时段，大都是从国际关系学的角度考察和分析现实问题，从历史角度入手所做的溯源性研究工作还很少，而若要全面和深刻地了解当代西欧与俄罗斯的关系，这些工作也是必不可少的。在当今西欧国家与俄罗斯纷繁复杂的关系之下，隐藏着自双方开始交往以来就一直发挥影响的各种因素，如政治利益、经济利益、历史传统、宗教文化、民族心理等，它们依然具有活力，并影响着以西欧为主导的欧盟国家与俄罗斯的关系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