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古斯都至西罗马灭亡：罗马帝国史

彼特罗纽斯·马克西穆斯复仇的动机可能是受到了野心的驱使，因为他继承了那个使他蒙羞的人的皇位。但登上皇位后，以前作为臣子时享有的很多快乐都消失了。他曾惊呼道：“哦，幸运的达摩克利斯！就在一顿晚餐上，你开始了你的统治，也结束了你的幸福。”^[7]

彼特罗纽斯·马克西穆斯让自己的儿子帕拉狄乌斯娶了瓦伦提尼安三世的女儿欧多西亚。卢奇娜亡故后，彼特罗纽斯·马克西穆斯就强迫不情愿的前皇后尤多西娅嫁给他。他不经意向尤多西娅透露了自己参与谋害瓦伦提尼安三世的秘密。尽管瓦伦提尼安三世一无是处，又对她不忠，但尤多西娅仍然爱他，所以尤多西娅决定为瓦伦提尼安三世报仇。尤多西娅秘密向根泽里克发出了邀请。不久，一艘载着大批汪达尔人和摩尔人的舰队进入台伯河。彼特罗纽斯·马克西穆斯匆忙向城外逃窜。公元455年6月12日，彼特罗纽斯·马克西穆斯刚一出现在街头，就遭到乱石攻击。一个士兵砸伤了他后，百姓纷纷效仿，后来把彼特罗纽斯·马克西穆斯伤痕累累的尸体扔进了台伯河。彼特罗纽斯·马克西穆斯的统治不足两个月。

根泽里克快到罗马城时，遇到了一队由主教利奥带领的神职人员。勇敢又富有口才的主教曾经平息过阿提拉的愤怒。现在，他希望能消除根泽里克内心的暴虐。根泽里克承诺不伤害罗马人，也不毁坏罗马城的建筑。但这个承诺不过是假象。罗马城遭到了为期十四天的洗劫，教堂、神殿及私人住宅都遭到掠夺，包括尤多西娅在内的上千名俘虏被送往阿非利加。只有迦太基主教德奥格拉蒂亚斯在这场灾难中表现出一个真正基督教徒应有的高尚品格。德奥格拉蒂亚斯把两个大教堂改成了医院，非常细心地照料那些不幸的病人。

阿维图斯是奥弗涅人，担任公职三十余年，辞官后享受着闲云野鹤的生活。后来，彼特罗纽斯·马克西穆斯重新起用阿维图斯，并把高卢军队的指挥权交给他。得到彼特罗纽斯·马克西穆斯亡故的消息时，阿维图斯正在图卢兹同杀害兄长多里斯蒙德的哥特国王狄奥多里克二世议和。西罗马帝国皇帝的位置吸引了阿维图斯，哥特人表示愿意支持他称帝。公元455年8月15日，在阿尔勒举办的高卢行省联席会议上，他被推举为西罗马帝国皇帝。意大利行省也愿意臣服他。同时，他还得到了东罗马帝国的认可。

阿维图斯前往罗马登基。狄奥多里克二世作为他的将军率军翻过比利牛斯山脉前去收复西班牙。当时，西班牙全境几乎都在苏维汇人控制下。狄奥多里克二世取得了胜利，有力地削弱了苏维汇人的实力。他处死了苏维汇人的首领。阿维图斯在罗马的统治同昙花一现。罗马人认为阿维图斯是外来人，十分厌恶他。西罗马帝国的高卢人里西默担任蛮族辅助军的指挥官，因打败科西嘉岛附近的汪达尔舰队而一战成名。里西默利用人们对阿维图斯的不满，逼迫阿维图斯退位。公元456年10月16日，阿维图斯被迫退位，成了普拉森舍的主教。但元老院要求处死阿维图斯。于是，阿维图斯想逃回家乡，但在返乡途中病故，也有人说他是被谋杀。

里西默出身蛮族，颇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与皇帝宝座无缘。他被授予贵族头衔，统治意大利达数月。公元457年，他推举好友马约里安登基。马约里安具有古代罗马人的美德。历史学家普罗科皮乌斯曾说：“马约里安身上有着罗马人丢失的所有美德。”这位优秀的皇帝的最大目标是废除国家的陋习，使罗马帝国恢复从前的辉煌。基于这个目标，他制订了许多利国利民的法规。但这些法规非但没能阻止罗马帝国的衰落，反倒使他成了已经堕落的罗马人厌恶的对象。

马约里安不仅是出色的政治家，还是一名英勇的将军。他决定收复阿非利加行省，推翻汪达尔人的统治。罗马帝国兵力匮乏，但只有在蛮族人中才能招募到士兵，所以马约里安从阿尔卑斯山脉以北的蛮族部落中募兵。他打败了狄奥多里克二世，收回了高卢和西班牙的大部分土地。为了进攻阿非利加，马约里安在迦太基港集结了三百艘战船和大量运输船。据说，他甚至换了发色冒充使者进入迦太基。但军队出了叛徒，他的这次行动没有成功。根泽里克收到秘密情报后，消灭了集结在港口的罗马军队。马约里安被迫与根泽里克签订条约。马约里安回意大利继续执行改革计划，并着手准备下一次战争。但里西默在阿尔卑斯山脉下的托尔托纳附近的营地煽动叛乱。马约里安被迫退位。公元461年8月7日，马约里安驾崩，据说他是因为得了痢疾。

里西默原本是想假借他人之名来统治罗马帝国，但马约里安死后，他决心不再重蹈覆辙，选择下一个皇帝时不再选择贤德之才。最后，他选择了籍籍无名的利比乌斯·塞维鲁，我们甚至不知道他的出身。里西默以傀儡皇帝的名义下统治意大利超过五年。但统治达尔马提亚的马塞林努斯不臣服，宣布达尔马尼亚独立。本领出众的将军埃吉迪乌斯则几乎统治了整个高卢。此时，根泽里克的海军大举入侵意大利沿海，里西默不得不向东罗马帝国求助。

阿卡狄乌斯于公元408年逝世，年仅七岁的儿子狄奥多西二世即位。但狄奥多西二世对基督教的虔诚远超过他对治国理政的热情。狄奥多西二世统治期间，东罗马帝国的掌权者实际上他的姐姐普尔喀丽娅。普尔喀丽娅是狄奥多西一世的后代中唯一一个继承他全部才能的人。公元450年，狄奥多西二世从马上跌落身亡后，普尔喀丽娅登基为帝。鉴于当时盛行的迷信风俗，她发誓永远保持贞洁。她意识到人们对女性身份的偏见，最终选择了一个叫马尔西安的人做自己的丈夫。马尔西安是一位六十岁的受人尊敬的元老。普尔喀丽娅与马尔西安共同统治东罗马帝国。普尔喀丽娅先马尔西安去世。马尔西安于公元457年去世。贵族阿斯帕尔在东罗马帝国的地位同里西默在西罗马帝国的地位相似。他把皇位授予利奥一世。利奥一世是阿斯帕尔家的管家，但他展现出帝王的才能和魄力，不屑于只做阿斯帕尔的傀儡。

里西默向利奥一世发出求助，共同对付汪达尔人。利奥一世要求西罗马帝国接受东罗马帝国为其指派的皇帝。里西默接受了这个条件。公元467年，东罗马帝国为西罗马帝国选出的皇帝是安特米乌斯——东罗马帝国前任皇帝马尔西安的女婿。公元467年4月12日，安特米乌斯到达罗马后，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里西默。马塞林努斯很快就承认了新皇帝，并奉命远征汪达尔人。为了这次远征，东罗马帝国与西罗马帝国通力合作。安特米乌斯即位第二年，即公元468年，由马塞林努斯率领的西罗马帝国军队收复了地中海中的部分岛屿。此时，一支从埃及出发的军队正向西进发，另一支军队从赫勒斯滂出发，共一千一百艘战船、十万名士兵浩浩荡荡向迦太基港进发。舰队的指挥官是利奥一世的妻弟巴西利斯库斯，但巴西利斯库斯既没有军事天赋，也缺乏作战经验。由于根泽里克暗中作梗，巴西利斯库中了计，没有立即向迦太基进军。狡诈的汪达尔人利用风向优势，夜里，先让火船冲进西罗马帝国的战船中。西罗马帝国的舰队和军队损失过半。巴西利斯库斯逃到君士坦丁堡。马塞林努斯在西西里岛被暗杀。该岛落入了根泽里克手中。此时，根泽里克的舰队已经无敌了。

安特米乌斯与不可一世的女婿里西默的和平并未持续多久。公元471年，里西默离开罗马城，定居于麦狄奥拉努姆。此时，意大利内战一触即发，帕维亚主教伊皮凡尼乌出面调停，使内战得以避免。但西罗马帝国内的矛盾依旧暗流涌动。公元472年，里西默推举罗马贵族奥利布里乌斯为皇帝。奥利布里乌斯是普拉西狄娅的丈夫，也就是瓦伦提尼安三世的女婿。里西默与奥利布里乌合兵一处，在阿尼奥河岸安营扎寨，对罗马城进行长达三个月的围攻。最后，罗马城沦陷。安特米乌斯被女婿里西默残忍地处死。公元472年8月20日，里西默得病暴毙。公元472年10月23日，奥利布里乌斯一命呜呼。

西罗马帝国皇帝的位置暂时空缺。一段时间后，东罗马帝国将西罗马帝国的最高权力授予马塞林努斯的外甥尼波斯。这时，勃艮第人甘多柏德继承了里西默的军队指挥权，并把西罗马帝国皇位授予一个叫格利凯里乌斯的军人。之后，甘多柏德前往勃艮第争夺勃艮第的统治权。格利凯里乌斯认为自己的能力不足，所以不参与皇位竞争，做了萨罗那主教。尼波斯在位不足三年，蛮族军队叛乱。他丢下西罗马帝国，逃往达尔马提亚。

人们称蛮族军队为联军。蛮族军队来自多个民族，主要有赫卢兰人、阿兰人、图尔奇林根人及鲁吉安人。他们的指挥官是一个叫欧瑞斯特的潘诺尼亚人。欧瑞斯特曾是阿提拉的书记。阿提拉死后，他便到罗马做事。尼波斯曾封他为贵族，并授予他军队指挥权。欧瑞斯特巧施计谋获得了军队的支持。在内心欲望的驱使下，他开始对抗尼波斯。不知是何原因，欧瑞斯特没有登上皇位，尽管他不是蛮族出身。公元476年，欧瑞斯特把皇权授予儿子博尼法切和埃提乌斯。人们常叫他奥古斯图卢斯。但罗慕路斯·奥古斯都的统治只维持了很短一段时间。蛮族士兵听说联军中的成员在高卢、西班牙及阿非利加获得了永久土地权，因此坚决要求欧瑞斯特将意大利三分之一的土地分给他们。欧瑞斯特当即拒绝了这个要求。其中，联军中一个叫奥多亚塞的军官提议士兵团结起来听从他的指挥，并保证一定会让欧瑞斯特满足他们的要求。应者云集，奥多亚塞拉起了一支队伍。欧瑞斯特率军退守帕维亚。帕维亚受到狂风暴雨般的围攻后，欧瑞斯特兵败身亡。罗慕路斯·奥古斯都放弃了皇位，获准前往坎帕尼亚的卢库鲁斯别墅，并享有每年六千枚金币的年金。奥多亚塞成了意大利的统治者，共在位十八年，最后被东哥特人推翻。

西罗马帝国至此宣告灭亡。西罗马帝国的领土再也没有统一起来，各地区从此成了独立国家，各自为政。总的来说，政权和土地都掌握在日耳曼征服者的手中。下面我们简要了解一下这些国家。

奥多亚塞死后，东哥特人占领意大利长达七十五年，后来被伦巴第人击败。从此，伦巴第人统治意大利长达两个世纪。(www.xing528.com)

汪达尔人统治阿非利加至公元6世纪中叶，后被东罗马帝国皇帝查士丁尼一世的将军贝利撒留消灭。阿非利加成了东罗马帝国的一部分，直至公元7世纪被阿拉伯人占领。

西哥特人占领了整个西班牙，直至阿拉伯人入侵。除了很小一部分土地被法兰克王国的第一个国王克洛维一世占领，当今法国南部所有领土都被西哥特人控制。

瑞士位于法兰西以东莱茵河岸。勃艮第人和阿勒曼尼人都在此建立过国家。但他们也像哥特人一样，接二连三遭到攻打，被迫承认克洛维一世的统治地位。几乎整个法兰西都听命于这个有为的国王。公元511年，克洛维一世逝世后，他的领土分给了四个儿子。

瓦伦提尼安三世统治时期，罗马军队从不列颠岛撤离。不尚武的当地居民无力抵抗喀里多尼亚人的野蛮入侵，向萨克森首领亨吉斯特和霍尔萨求助。他们的盟友撒克逊人后来成了他们的敌人。撒克逊人和与其有亲缘关系的部落很快占据不列颠岛的大部分土地。

罗马帝国从台伯河岸的一个小村庄逐渐发展壮大成一个西起大西洋、东到幼发拉底河的强大帝国。我们见证了罗马帝国的兴起、发展、衰落与灭亡。罗马帝国的衰亡逃脱不了自然规律，这是支配人类所有事物的规律。但值得注意的是，早在罗马共和国鼎盛时期，图斯坎的占卜师就大胆预言了罗马未来的命运。根据他们的占卜，罗慕路斯^[8]当时看到的十二只秃鹫预示着上天会给罗马十二个世纪统治。奇怪的是，图斯坎人的预言成了事实，但历史中总会有许多这种巧合。在人类历史上，罗马帝国的崛起非同寻常，而它的衰落却似乎平淡无奇。奥古斯都留下的罗马帝国产生了西方文明。罗马帝国的边境居住着贫穷、勇敢、精力充沛的不同民族。这些民族渴望能在时机成熟时抢夺罗马帝国财富。因此，只有罗马帝国坚持尚武精神，才能生存。然而，我们可以看到尚武精神很久之前就已经彻底消亡了。达官显贵沉浸于纸醉金迷、荒淫无度的生活；国家人丁锐减，奴隶交易泛滥，到处是游手好闲、躁动不安、内心已经被恶魔腐蚀的人；沉重的赋税使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甚至视蛮族征服者的统治为喘息之机；人们信仰高尚的、启迪智慧的、洗涤心灵的宗教受到东方禁欲主义的影响而沦为一种奴性的、使人迷失心智的迷信；最后，国家抵抗蛮族入侵甚至要依赖蛮族军队。所有这一切都注定了罗马帝国的灭亡。日耳曼精神与罗马文明结合后，形成了万物的新秩序。几个世纪后，现代意义上的欧洲社会制度由此产生，并开始了对遥远土地的殖民扩张，对我们这个时代许多重大政治事件造成了深远的影响。

【注释】

[1]伊利里亚行省由东罗马帝国和西罗马帝国共同管理。——原注

[2]爱德华·吉本对这段历史的描述比较委婉。他认为佐西穆斯对历史事件的描写简单粗暴，难以采信。佐西穆斯描写道：“随从接到信号后，将马西泽尔推进河里。这时，斯提里科开始哈哈大笑。”——原注

[3]卡米卢斯（公元前446年——公元前365年），古罗马带有贵族血统的政治家。根据李维和普鲁塔克的说法，卡米卢斯获得四次军事胜利，五次成为独裁者，被授予罗马第二任创始人的称号。——译者注

[4]即霍诺里乌斯在拉文纳建立的政权。——译者注

[5]即瓦伦提尼安三世。——译者注

[6]该词源于阿拉伯语。西班牙语写作Andalucìa，意思是“汪达尔人的土地”。——译者注

[7]达摩克利斯曾声称西西里岛的狄奥尼修斯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狄奥尼修斯便诱惑他，让他尝试做国王的幸福。登上王位后，达摩克利斯发现头顶有一个仅用一根马鬃悬挂着的利剑。他立刻屈服，让出了王位。——原注

[8]罗慕路斯，罗马神话中罗马城的创建者。——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