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尔巴的权力与忠诚：从罗马帝国史看罗马公民的效忠

公元1世纪以来，通过“收养继子”，“尤利乌斯”家族，或称“恺撒”家族一直掌控着罗马帝国的最高权力。在此过程中，即位顺序大多遵循“子承父业”。也有例外，克劳狄的即位是“逆顺序”——叔叔取代侄子。正是从克劳狄开始，军队取得了任免罗马皇帝的话语权，士兵向元老院和公民宣告：谁能成为罗马世界的主人，由他们决定。如今罗马军团大权在握，到底谁能登上皇帝的宝座，就看谁有能力得到军队的支持。^[1]

现年七十三岁的加尔巴出生于罗马的一个古老的名门望族。他位高权重，担任过阿非利加行省总督和西班牙行省总督。无论在罗马行省的治理中，还是在对日耳曼的战争中，他都表现出了杰出的军事才能，获得过凯旋勋章。另外，加尔巴身兼将军与总督之职，对人对己要求非常严格，近乎严苛，但他深受周围人的影响，染上了贪婪恶习。

罗马禁卫军受到其长官尼姆菲迪乌斯·萨宾努斯（提格利努斯的同僚）的蛊惑，抛弃了尼禄，宣誓忠于加尔巴。而尼姆菲迪乌斯·萨宾努斯本人则以加尔巴的名义答应给禁卫军每人七千五百第纳尔的巨额奖励，罗马军团中的雇佣兵每人可获得一千二百五十第纳尔的奖励。这样一来，尼禄在意大利的军队就被拉拢到加尔巴这一边。同样，元老院也得到了好处，授予加尔巴各种常规头衔和权力。

尼禄死后，加尔巴接受了“恺撒”头衔，动身前往罗马。此时，受权力欲望的驱使，尼姆菲迪乌斯·萨宾努斯正在拉拢禁卫军步兵团。因此，罗马一片混乱。很快，尼姆菲迪乌斯·萨宾努斯就一败涂地，身首异处。前往罗马的途中，加尔巴仅凭一点点怀疑，未经审判就处死了一名执政官和一名候补执政官。快到罗马时，加尔巴遇到一些水兵——他们原本只是普通的水手，但被尼禄征召入伍。这些水兵不愿再做水手，于是向加尔巴索要鹰旗和军旗，加尔巴怒不可遏，命令骑兵驱散他们，甚至用“十一抽杀律”来惩戒被俘水兵。进入罗马后，禁卫军向加尔巴索要奖赏。加尔巴回答说，有关奖赏的承诺只是征兵之道，他不习惯拿钱买通士兵。加尔巴背惠食言，遣散了尼禄日耳曼籍禁卫军，同时没有给他们赏钱。对于效忠尼禄为虎作伥的提格利努斯和其他暴戾大臣，加尔巴拒绝惩罚他们。这种违背民意的做法着实得罪了罗马公民。但加尔巴处决了赫利乌斯、洛库斯塔等人，这些都是尼禄的爪牙。

加尔巴的所作所为不得人心。此时，他还成了另外三个人的傀儡，即提图斯·维尼乌斯（加尔巴在西班牙担任总督时的副将）、科尼利厄斯·拉佐（加尔巴曾任命的禁卫军长官）及获释奴隶埃瑟勒斯（加尔巴授予过他骑士指环）。这三个人心怀鬼胎，各有打算。他们一心只为自己的利益着想，同时都知道，年迈的新皇帝加尔巴活不了多久。

虽然元老院任命的皇帝普遍得到各行省和军队的承认，但日耳曼行省的军队不甘听命。于是，加尔巴召回了驻日耳曼行省的维吉尼乌斯·鲁弗斯将军。加尔巴这样做，表面是为了关照维吉尼乌斯·鲁弗斯，实际上是因为忌惮他。但后来的事情证明，加尔巴的这一做法不够明智。此外，加尔巴还派维特利乌斯去指挥驻扎在下日耳曼的军队。因为下日耳曼军队的指挥官芬迪乌斯·卡皮托已被他的副将科尼利厄斯·阿奎尼乌斯和法比尤斯·瓦林斯杀死。而上日耳曼军队的指挥官霍尔狄奥乌斯·弗拉库斯一直患有痛风病，再加上年老体衰，已经失去了统率军队的能力。(www.xing528.com)

动乱是从上日耳曼军队开始的。公元69年的第一天，加尔巴和提图斯·维尼乌斯一起进入元老院，宣布就任执政官。几天后，传来消息说，上日耳曼军队要求重选一位皇帝，至于选谁，可以由元老院和公民决定。由于加尔巴没有自己的孩子，这条消息促使他加快了收养继承人的步伐。加尔巴和他的三个朋友商议了这个问题，但他们产生了分歧，提图斯·维尼乌斯力挺奥托。尼禄当年从奥托手中夺走了波培娅，这让奥托很早就加入了加尔巴的阵营，并希望加尔巴能成就大业。另外，奥托和提图斯·维尼乌斯关系密切（据说提图斯·维尼乌斯的女儿与奥托订婚了），因此现在提图斯·利维乌斯强烈建议加尔巴能够收养奥托。科尼利厄斯·拉佐和埃瑟勒斯没有特别中意的人选，但他们坚决反对提图斯·维尼乌斯推荐的人选。加尔巴本人也犹豫不决，一方面，他要为国家大业考虑，如果收养了奥托，就好像没有彻底摆脱尼禄；另一方面，受科尼利厄斯·拉佐的影响，他注意到了贵族出身的皮索·李锡尼亚努斯。皮索·李锡尼亚努斯恪守道义，是加尔巴比较中意的年轻人。最终，加尔巴决定收养皮索·李锡尼亚努斯。事不宜迟，加尔巴很快就按照传统的习俗举行了收养仪式。之后，加尔巴把皮索·李锡尼亚努斯带到军营，告诉士兵他的决定。但由于加尔巴生性吝啬、迂腐，对如何犒赏士兵避而不谈。士兵听了他的话后一言不发，心中充满怨恨。

加尔巴收养了皮索·李锡尼亚努斯后，奥托眼见自己即位无望，便决定孤注一掷，要么君临天下，要么身败名裂。这段时间以来，奥托一直在背地里笼络士兵。通过获释奴隶奥诺玛司图斯，奥托拉拢了两个士兵，再通过他们来考察军中其他士兵是否忠于自己。公元69年1月15日，也就是在举办收养仪式后的第五天，加尔巴来到帕拉丁山阿波罗神殿献祭。这时，奥诺玛司图斯故意来寻找奥托，奥托正站在加尔巴身边。奥诺玛司图斯对奥托说，建筑师和施工人员正在等他察看房子，这是一个提前约定的暗语。然后，奥托便趁此离开了。在大罗马广场中的镀金里程碑那里，奥托与前来迎接他的二十三名士兵见了面，他们向奥托致以皇帝礼节。奥托上了轿，士兵抬着他向军营快步走去，一路上又有不少士兵加入他们的队伍。

加尔巴仍在忙于献祭。这时，情报接连传来：第一条消息是某元老被送进了军营，第二条消息是奥托被士兵用轿子抬入军营。加尔巴决定考验一下守卫皇宫的步兵大队是否忠于自己，就让他的养子皮索·李锡尼亚努斯登上台阶发表讲话。然而，尽管皮索·李锡尼亚努斯承诺有赏赐，但仍然没有士兵表达支持他的坚定立场。除了当时尼禄从日耳曼军团中挑选到埃及服役的士兵（加尔巴近来对这些士兵非常好），其他军队都加入了奥托的阵营。

罗马公民纷纷涌向皇宫，一路吵吵闹闹，大声呼喊着效忠加尔巴的口号。就在加尔巴和他的朋友商量当前局势的时候，有消息传来说奥托在军营被杀了。然后，元老和骑士也鼓起勇气，与罗马公民一道纷纷向加尔巴表示效忠。加尔巴坐上肩舆打算前往军营。就在他准备出发的时候，出现了一名卫兵，亮出了沾满鲜血的宝剑，大喊是他杀死了奥托。加尔巴一向军纪严明，就对这位士兵说：“我的战友，谁命令你去杀的？”在前往军营的途中，加尔巴遇到了皮索·李锡尼亚努斯——他被加尔巴派往军营打探情况。皮索·李锡尼亚努斯确切地告诉加尔巴现在大势已去，士兵已经拥护奥托为皇帝了。加尔巴和皮索·李锡尼亚努斯商量现在应该采取何种措施。这时，骑兵和步兵突然冲进了罗马大广场，驱散了元老院元老和公民。见此情景，支持加尔巴的步兵旗手放下了手中的军旗。年迈的加尔巴皇帝被拖出肩舆，扔到库尔提乌斯湖。加尔巴希望士兵杀死自己，如果这么做对国家有益，也算“完成自己的使命”。士兵很快砍下加尔巴的脑袋。加尔巴被杀后，提图斯·维尼乌斯成了第二个被害者。皮索·李锡尼亚努斯逃亡到维斯塔神殿。在那里，一个奴隶将他藏了起来，但士兵很快发现了他，把他拖出来杀掉了，并且将他的首级带给了奥托。接下来，科尼利厄斯·拉佐、埃瑟勒斯等其他人也都被处死。加尔巴的管家阿基乌斯曾受惠于加尔巴。因此，在加尔巴的尸体受到士兵和暴民的侮辱后，阿基乌斯不忍主人抛尸荒野，于是将加尔巴的尸体葬于自己的私人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