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完成和推动上述深海科研项目后,如今在汪品先推动深海科技的目标清单中,列在第一项的便是建立海底观测网。
据他介绍,人类认识世界的过程,是一部不断拓宽视野的历史。假如把地面与海面看作地球科学的第一个观测平台,把空中的遥测遥感看作第二个观测平台,那么在海底建立的将是第三个观测平台。
“人类历来习惯从海洋外面研究海洋,而海底观测网是在海底建造气象台、实验室,从海洋内部研究海洋。”汪品先说,如果在海底布设观测网,用光电缆供应能量并传输信息,就可以长期连续进行原位观测,随时提供实时信息,这将从根本上改变人类认识海洋的途径,所有相关的研究课题都会为之一新。
他进一步解释说,这是人类和海洋关系的改变。2009年,加拿大建成了世界最大的海底观测网,2014年美国将建成更大的观测系统。美国人说,若干年以后,人们在家通过电视直播就可以观看到海底火山喷发的壮观场景。
在这场被视为海洋科学新革命的进程中,汪品先希望中国不再“迟到”,“只有尽早介入,才能在相关国际规则的制定中取得话语权”。
多年来,汪品先是呼吁者,也是践行者,为推动建立海底观测系统而奔忙。
《国际海底观测系统调查研究报告》这个由他牵头完成的内部报告,经多次修改于2011年形成最终版本《海底观测——科学与技术的结合》。
2009年,在汪品先领衔下,中国第一个海底综合观测试验系统——东海海底观测小衢山试验站建成并投入运行。2011年,中国的深海观测装置在美国加州900米水深的试验站对接成功。
同年,由汪品先所在的同济大学牵头,提出在我国东海和南海建设国家海底观测系统。2013年,这项建议已经正式列入“十二五”国家大科学工程。
采访手记
赤子心 家国情 无止境
《中国科学报》记者 王 庆(www.xing528.com)
除去出差以外,办公室是汪先生的大半个家。
两次采访中的一次是在周六晚上8点多,平日的那个时候本是他的工作时间。“不过我一般在晚上11点之前回到家,不然老伴会生我的气。”他笑着解释自己的工作时间也不算“太长”。
为了避免被外界过多打扰,除了叫车的时候,他从不用手机。1936年出生的汪品先有着那个时代鲜明的赤诚和信仰。
家国情怀和振兴祖国的强烈愿望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经常从专业领域考虑国家海洋战略的他会自然而然地把自己和国家联系在一起。
20世纪60年代的饥荒时期,他觉得国家困难,从苏联回来坚持不用“糕饼票”之类的票证,后来犯了浮肿。
从上海“十里洋场”长大的他,在念书的岁月里总觉得有“原罪”,真心诚意地想批判掉“个人主义”。他甚至曾深深地怀疑和批判过自己的“自私”——1959年车祸醒来后,为什么首先想到的是“自己还活着”,而不是先想到他人。
后来的经历,尤其是“文革”的洗礼,才让他反思当年接受的教育是否正确。
在国外的考察和进修期间,他慢慢领悟到科学的创造需要自由的空气。从学成回国到如今接近“杖朝”之年,他也一直没有停止科学的思考和反省。
在他看来,近些年来,虽然我国对科学研究的投入巨大,发展速度也令世界瞩目,但管理层面的急功近利和文化层面的沉沦,“也许使问题比成绩长得更快”。
“我们的做法偏了,总的来说,我们是拿抓工程的方法来抓自然科学的基础研究,目标过于明确,过于强调物质化的结果,这样不利于形成健康的科学研究风气,也出不了真正大的成果。”汪品先不无忧虑地表示。他认为,改革开放30多年,强调物质为主,精神的东西就放松了,而且缺乏对历史的反思。“我总觉得,现在这么好的条件,完全可以冷静下来,想想究竟哪些是对的,哪些是错的。”
研究海洋的汪品先已经历过人生的风浪,他明知道说的不见得符合主流观点,期望中的改变也不会立刻发生。“但是如果连不同的声音都没有了,那才是真的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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