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科学创造思维与东方文化、教育思想的关系,还会见仁见智,还属于可讨论的问题;那么当前存在严重阻碍科学创新的一些风气和做法,则已是毋庸质疑,只剩下如何克服、如何改进的问题。这些弊端几乎都与急于求成有关。个人、单位或领导,希望通过很少的努力,甚至不通过多少努力,就取得学术上的“重大成绩”。无论主观上出自何种目的,此风一开,必然导致真伪难辨、良莠不分,影响所及,不仅真正科学创新的工作受到排挤,而且腐蚀队伍、败坏军心。
最明显的例子来自新闻报道。一些未经证实的发现,在学术界审查之前先在报上发表。“人类的发祥地在中国的溧阳”“人类起源时间……至少往前推进到四五百万年”“鸟类祖先在中国”“我科学家攻克生物演化发展中四大难题之一”……近年来,一些“爆炸性”科学新闻是在“先见报、后研究”的指导思想下出现的,往往在轰动效应之后再进行悄悄“纠正”,报上的“重大发现”并不要求学术上的证明。某年我国“基础科学十项成果”之一是据说发现了“距今1 500万年……被子植物叶片”的“细胞总DNA”,但至今未见有论文报道。只求“轰动”,不讲根据,是治学的大忌。科技新闻是促进和推广科技成果的有力工具,在我国由于开展的历史不长,有一些措词失当是难免的,但无论如何必须在严格的学术基础上进行。以为科学成果也可以通过做“广告”的手法获得承认,或以为通过“宣传”就可以提高我国的科学地位,那至少是一种误会。
不严肃的学风,在期刊论文和学术著作中也属于常见症状。论证不严密,是我国许多学术论文的通病,这其实也是我国地学成果推向国际时常遇到的困难。既无引据又不加证明的论断,可以在国内的许多学报上发表,但不大会被国际学报所容许。编辑部和主管部门都有一定责任。对学报来说,发文章越多越好,并且以此论奖,因此我国的学术论文可能因限于篇幅而不让作者提供原始数据,强迫作者接受只讲结论不讲证据的陋习。近年来,随着地球科学的定量化,统计数据在文献中逐渐增多,但有的作者根本不顾误差范围和可信度,甚至只选取“有用”的数据发表,或把实测值与推想值混在一起作图等,严重损害学术出版物的严肃性。同样问题也发生在引用前人数据、论断或图表时,不加说明,不引出处,甚至有擅自改变国外航次站位编号,以掩盖其来源。这类现象不限于学报,在有些所谓“专著”中更为严重,因为这类“专著”往往是作者出钱付印,根本不要学术审查。我国一部分学报的编辑和审稿工作,也与国际学报差距太大,用三言两语的好话充作审稿,用“公关”代替编辑,那是绝对办不出好刊物的。(www.xing528.com)
学风问题更为严重的,也许是成果评审。由研究单位自行组织的“鉴定会”“评审会”,评出了不知多少“国际先进”和“国际领先”的研究成果,而且“行情”看涨,前几年“国内先进”就可以满足的,现在得了“国内先进”还感到委屈,这些评价中只要有一半是真的,我国就无疑是国际学术界最强的国家之一。其实,基础研究的成果自有国际文献的客观评价系统,并不是论文油墨未干时,请几位朋友就能作出评价的;尤其是评“国际先进”“国际领先”,首先应要求评审组成员具有国际先进水平,方才有资格作出结论。而目前这种评审会上廉价吹捧的现象,已经扩展到研究生学位论文答辩中,似乎评审人提问题“难为”学生,就是针对指导教师的。评审工作中的无原则赞扬,是近年学风败坏的重要因素。
以上所述在新闻报道、论文出版和成果评定中的问题,如果作进一步追究,都可以归因于我们的一系列管理办法,因为无论是科研立项、学报评比、成果审定还是新闻宣传,都各有主管部门制定政策、监督执行的。职称评定和奖励评比办法,追求论文数量而忽视质量,使得各系统、各单位纷纷自办刊物,大量刊载不见得代表科学创新的论文;有的主管部门急于求成,好大喜功,又在客观上助长了浮夸不实的学风。同时,这又是科学道德问题。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和社会分配制度的变更,使学术界正经受着一场新的考验——社会道德、风气的考验。在功利目标的误导下,个别人从粗制滥造发展到弄虚作假,能否及时揭露并遏制此类现象的蔓延,将是涉及我国科学事业能否健康发展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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