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私家藏书史：探考历代文献记载

有了私家藏书活动，随即有了关于私家藏书的文献记载。两千多年来，此类史料，历朝累代，积存繁富，笔记于各类文体，散见于各类书籍。有藏家之自述，有他人闻见录，有后来之追忆，有史家之辑纂。简者仅及姓名，详者连篇累牍。于考证咸有价值，供参稽不无裨益。兹将探考所得，有关私家藏书资料分类列表揭示并略述如下:

从下表可以看出，正史记载历史藏书情况有着相当重要的地位，唐以前一半以上有关私家藏书的事迹全靠正史记载才流传下来的。宋代也占很大比例。且正史全出于名家手笔，比较审慎可靠。《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中有关私家藏书的记载，就主要采录于正史。而正史中此类资料又特别集中于儒林、文苑各卷。

历代文献记载私家藏书资料一览表

正史外，其他史籍和人物传记书，又是记载私家藏书史料的一大渊薮。像《十国春秋》、《隆平集》、《宋史翼》、《名臣碑传琬琰集》、《献征录》、《耆献类征》、《列朝诗集小传》、《清史列传》、《大清畿辅先哲传》、《清代碑传全集》等，可以大量补充正史之不足。

中国古籍集部别集一类的历代文集亦是记载了私家藏书的一个大宗。其中主要集中于碑传文、藏书专记文和书目序跋文三部分。史籍列传和各种传记文，因系对一个人全面生平的记述，对其藏书事迹，一般都是三言两语提及而已。而藏书专记文和书目序跋文的特点，则是对藏书家的收藏苦心、藏量特色、书室建设、编目校刊、聚散流传的详细记述，这是研究私家藏书活动的极其重要的第一手资料。像《苏东坡全集》中的《李氏山房藏书记》、《诚斋集》中的《益斋书目序》、《鹤山大全集》中的《遂初堂书目跋》、《玩斋集》中的《经训堂纪》、《南雷文案》中的《天一阁藏书记》、《鲒埼亭集》中的《二老阁藏书记》、《有学集》中的《黄氏千顷堂藏书记》等，多不胜举。

野史笔记杂撰，这是中国古文献中的一笔可观遗产，其中多有述及私家藏书之事。像洪迈《容斋随笔》中有《藏书之厄》一条，周密《齐东野语》记《藏书》一则，姜绍书《韵石斋笔谈》则总列明季藏书名单五十余人。其他像《却扫编》、《墨庄漫录》、《笔精》、《履园丛话》、《东湖丛记》等，以及近人邓之诚的《骨董琐记》、郑逸梅的《艺林散叶》等，都极有参考价值，提供了大量有关藏书史的有用资料。

地方志是专记一地一方的综合史书，它是正史的地方化，对一个地方来说又详于正史。它虽有转录于史籍、笔记等不少重复资料，但从中检寻那些名不入经传，事不远闻的中小藏书家事迹却是个重要源泉。特别是那些经济文化发达、人文荟萃的通都大邑的府县志，对私家藏书多有所载，不可忽视。像《常昭合志稿》卷三十二，专辟藏书家一章，更是创举，实为难得。(www.xing528.com)

大部头的丛类汇编，唐宋以后，历朝累代愈编愈多愈大，真是包罗万象，这其中当然也有关于私家藏书记载的收录。这类巨编几乎全部采摘转录于前代现成文献，一般没有多少新资料，但却能提供不少资料线索，可作追遗补漏的指引，也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此外，一些文化学术史专著，大量的书志题跋，甚而诗词歌赋、日记、书信等文献，无不可以寻见于私家藏书极为有用的资料。文化史、图书馆史专著都有专章记述私家藏书。书志题跋更是藏书家手记藏书之事，具体记录了许多藏书故实，是极为珍贵的史料。中国历代遗留的大量诗歌中，有许多篇章是专为颂扬私家藏书之作。像苏轼《犍为王氏书楼诗》、陆游的《遂初堂诗》、杨循吉的《书橱诗》、李开先的《晒书诗》、吴伟业的《汲古阁歌》等，亦多不胜举。叶昌炽的《缘督庐日记钞》，多涉私家藏书之事。《鲁迅日记》则记下了他一生的购书账目。《张元济傅增湘论书尺牍》更是谈论访书、选书、购书、藏书的专牍。而祁承㸁和曾国藩的家书中有几封详嘱家人子弟回运书籍，制专柜、盖书楼的安排，那是很有价值的私家藏书文献。

至于自近世才开始面世的众多报纸和期刊，特别是图书馆学专业期刊，又成为刊发私家藏书单篇论文的新园地，近十多年来就发表了一千多篇新研究资料。

笔者三十多年来，致力于对中国私家藏书资料的搜集和整理。基本搜购了所有专著，翻检了《四库全书》、《二十五史》、《古今图书集成》、《丛书集成初编》、《笔记小说大观》、《清代碑传全集》等以及上述各节所提及的大量文献，进行辑录考订，初步草拟成《中国私家藏书资料丛编》一稿，总约400万～500万言。辑录出文献记载确有一定藏书故实的历代藏书家5045人。附录前人著述提及的藏家，但其藏书不多或事迹不详之藏书家名单线索1045人。辑录华侨、华裔及外国藏汉籍家47人。撰写私家藏书专著提要及校读记38篇。编辑私家藏书目录考知录1000余种。编辑中国私家藏书专著书目、专题资料集目录、重要参考书目暨篇目索引、报刊刊载有关中国私家藏书篇目索引等总约近万条。尚拟调查制出一个全国各大图书馆受赠、寄存或购入大宗私家藏书情况简表。遗憾的是限于经济等条件的制约目前还无法奔赴全国进行调查。

中国历代藏书家人数统计表

这只是个比较接近中国历代藏书家实有的数字。如果再将我附录之1000名左右事迹不详之待考藏家加以澄清，再彻底翻查一些未查资料(主要是近现代一些地方志文献)还会增加不少。我估计中国历代藏书家的总数，实际约在6000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