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宗羲续钞堂：中国私家藏书史修订本

黄宗羲(1610—1695)，字太冲，号南雷，学者尊称梨洲先生。浙江余姚人。父尊素，明万历进士，官御史，以忠直死魏阉之难。宗羲年十九，袖长锥，入京讼冤，对簿时，锥许显纯等。思宗叹为忠义孤儿。归，肆力于学，尽发家藏书读之，不足则抄之世学楼钮氏、澹生堂祁氏、千顷堂黄氏、绛云楼钱氏诸大家。穷年搜讨，游屐所至，遍历通衢委巷，搜鬻故书。薄暮一童肩负而返，秉夜丹铅，次日复出率以为常。建续钞堂于南雷，因其远祖宋末大思想家黄震，字东发，著有《黄氏日钞》一百卷，自题书室为“续钞堂”，是“思承东发之续”。宗羲早年曾受学于刘宗周，明末，鲁王以为左佥都御史，又曾随孙嘉绩参加抗清活动。兵败，奉母返里，毕力著述讲学，终成为著名的思想家、史学家。撰著有《明儒学案》六十二卷，又辑《宋元学案》及《明史案》二百四十四卷。文集有《南雷文案》十卷、《外集》一卷、《南雷诗历》四卷等。另辑编《明文海》四百八十二卷。

关于续钞堂藏书，其子黄百家有一篇《续钞堂藏书目序》，记之较详。文曰:

续钞堂藏书，经若干卷、史若干卷、子若干卷、集若干卷、选文若干卷、选诗若干卷，志考类若干卷、经济类若干卷、性理、语录、天文、地理、兵刑、礼乐、农圃、医卜、律吕、教育、小说、杂技、野史、释道、俳优等若干卷，总合若干万卷。或曰富矣哉。余曰:书虽富而道则穷也。何则?家大人抱负内圣外王之学，不获出而康济斯民，身心性命一托于残篇断简之中，故颠发种匕，寒以当裘，饥以当食，忘忧而忘寐者惟赖是书耳，是匕书之富而道之穷也。且自丧乱以来，提携而行。丙戌(1646)岁一徙于山村，为山兵所夺去为铠甲者不知凡几，未几复徙归于家。戊子岁(1648)自西园徒于双瀑，为里娼荛儿窃去覆酱瓿者不知凡几。居无何又徙归西园。庚寅(1650)冬徙于老柳。己亥(1659)秋自老柳徙于龙虎山堂者三年。壬寅(1662)山堂灾，出书于烈焰之中，零落而散失者又不知凡几。复徙于老柳。秋徙于蓝溪不能一年，复徙归家，至今复得置于续钞。其间鼠残蠹啮，雨浥梅蒸，而又经此流离兵火之余，盖十不能存其四五，而存者亦复残腐败缺，错杂零星，道固穷书又不富。拂尘整顿，对此不胜凄然。是人之不幸，而亦书之不幸，适遭际其时也……壬寅(1662)以来，余家所得野史遗集，绝学奇经，殆不胜纪，道虽穷，书不可谓不富。而家大人方将旁搜遍采，不尽得不止。则是目所未见，世所绝传之书，数百年来沉没于故家大族而将绝者，于今悉得集于续钞堂，使之复见于世，是虽人之不幸，而实书之大幸也。(《学箕初稿》卷一)

由上述可知，黄氏续钞堂藏书，搜集勤苦，历经险危，数量可观。其流落归宿又有全祖望《二老阁藏书记》记之曰:

太冲先生最喜收书，其搜罗大江以南诸家殆遍。垂老遭大水，卷轴尽坏，身后一火，失去大半。吾友郑丈南溪，理而出之，其散乱者复整，其破碎者复完，尚可得三万卷。而如薛居正《五代史》，乃天埌间罕遇者，已失去，可惜也。郑氏自平子先生以来，家藏亦及其半。南溪乃以所居之傍，筑二老阁以贮之。(《鲒埼亭集外编》卷十七)

二老阁之筑成在清雍正元年(1723)，已在黄宗羲逝世二十多年之后了。对此事，郑性亦有诗为记:(www.xing528.com)

劫后残编四五千，辞黄归郑上江船。

可怜手泽消逾半，敢道心香绍得全。

往以今朝从我载，未知异日倩谁传。

中间做个邮亭卒，一站程挑一站肩。

宗羲有子黄百家，字主一，国子监生，能传宗羲之学，又从梅文鼎问推步法。著《勾股矩测解原》二卷。康熙中，明史开馆，宗羲老病不能行，徐乾学延百家入史馆，成史志数种。百家在维护续钞堂藏书上尽力不小，并经其整理编目有序，不失大藏书家的好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