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一代私家藏书之毁散,最触目惊心者莫若嘉靖间遭受倭寇之侵扰与甲申前后战乱之焚毁。倭寇是明代嘉靖年间侵扰于我国东南沿海地区的日本海盗集团。以嘉靖三十一年至三十五年(1552—1556)间侵扰最为严重。数年间屡屡对我国东南沿海江、浙、闽、鲁数省广大地区入侵抢劫,杀害我沿海军民数十万人,焚掠财产,无法计算。东南沿海数省本是我国藏书家最集中之地区,因此私家藏书遭到严重灾害。明代专记倭乱的像王世贞的《倭志》、采九德的《倭变事略》、郭光复的《倭情考略》等书,尚未找到,但从其他文献中零星查得的一些记载,已足见其害之酷烈。
丹阳孙思行、孙桢父子,藏古籍书画古物甚富。据《孙氏烬余录》记:“孙氏园林,嘉靖时遭倭寇蹂躏;一夕毁于火,其诗文俱付祝融。”
《(万历)上海县志》卷九记:“黄标字良玉,藏书甚富,日繙阅不休,叩之如指掌。舅陆文裕临文有疑义,必属标考核。与人谈经济,凿凿可行。辑《古今说海》一百四十二卷,选《陆文裕集》一百卷。著有《书学异同》二十二卷、《沙川县志稿》十卷,俱毁于倭。”
江阴李诩,李鹗翀之祖,是东南著名藏书世家。“古今藏书,叠窗堆置,不见天日。”“不幸遭倭乱,书箧一空。”(均见《戒庵老人漫笔》)
华亭何良俊,“家有清森阁藏书四万卷,名画百轴,古法帖彝鼎数十种”。其在《四友斋丛说》中自述:“余家旧藏书四万卷,后皆毁于倭,近日西亭殿下以为余家藏书尚存,书来假借,恨无以应之矣。”
李可教亦华亭人。《松江府志》卷五十三记:“李可教年十八补诸生,其先世储书万余卷,经倭寇悉散失。可教多方访购,风钞雪写,得还十五六,校雠点勘,丹黄灿然。”
华亭董宜阳,家有西斋藏书。皇甫汸为作《董氏西斋藏书记》云:“嘉靖癸甲(1553—1554)之岁,寇起海上,庐毁烈焰,书亡于余烬。董子不避锋刃,夜半身犯贼中取其先世恩诰、遗像及书数箧驰出,乱定,稍稍理其残缺,每从友人处借而录之,较昔十得二三耳。”
平湖过庭训,家被儒素,多藏书。而“嘉靖中年,沿海诸邑,多受倭夷焚掠,余家亦被其祸,历二百年来所积遗书,尽为煨烬”(《省直分郡人物考·自序》)。(www.xing528.com)
昆山顾炎武亦家世为儒。据其《钞书自序》述:“炎武先家海上,世为儒。自先高祖为给事中,当正德之末,其时天下惟王府官司及建宁书坊乃有刻版,其流布于人间者,不过四书五经,非好古之家不蓄,而寒家已有书六七千卷。家道中落,而其书尚无恙。而倭阑入江东,郡邑所藏之书与其室庐俱焚,无孑遗焉。”
这仅是文献所记受倭乱之害的一小部分,其全部实际为害当更为寒心。
明代末年,甲申前后一段时间,因战乱而殃及私家藏书亦极广泛而酷烈。
兹就所查得明一代因战乱而祸及私家藏书者,列表揭示如下:
续表
以上是仅查得有明确文献记载的因战乱而遭毁散的明代私家藏书情况。当然实际比这严重得多。有的文献失记,有的虽有记载,尚未查得。其中有的蹂损之状,令人痛心疾首。如陈弘绪藏书之遭劫就很典型。可参见本章第五节“陈弘绪酉阳山房”条所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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