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南宋之交,越州有陆氏、石氏、诸葛氏三大藏书家,其中以陆氏藏书尤为富盛。陆氏、诸葛氏藏书应征捐献更奠定了南宋国家秘阁藏书的基础。
陆氏藏书,从陆琮算起,经陆佃、陆寘、陆宰、陆游到陆子遹,前后五代,百余年,而陆游集大成为最盛期。
陆琮(1016—1082),字宝之,陆轸之侄,陆佃之叔。历官寿春令,知上元县,入朝为朝奉大夫,轻车都尉。“公为人尚气节,老犹赋诗。以公余观史,以俸余买书。曰:‘吾以此终身,亦以此遗子孙可矣。’”(陆佃《陶山集·朝奉大夫陆公墓志铭》卷十四)
陆佃(1042—1102),字农师,号陶山。曾受经于王安石。熙宁三年(1070)进士,历官郓州教授、集贤校理,知颍州、江宁、亳州,累迁吏部尚书。著有《埤雅》、《礼象》、《春秋后传》等计二百四十二卷。二子:长子陆寘,字元法。历知明州、淮南、江浙、荆湖发运判官。工书,喜篆隶,手抄经史,洎释老书,亲加签校数百卷。陆游记其“右先楚公《使辽语录》一卷,三十八伯手书,伯父自幼被疾,以左手书,然笔力清健,平生凡抄书至数十百卷”(《渭南文集·跋先左丞使辽语录》卷二十七)。同书卷三十《跋世父大夫诗稿》又记:“世父大夫公自幼得末疾,以左手作字。性喜抄书,尝抄王岐公《华阳集》百卷,笔笔无倦意,岂特其书可贵也,亦可见其为人矣。”
佃次子陆宰(1088—1148),字元钧。陆游之父。官朝请大夫、直秘阁。《(嘉泰)会稽志》卷十六记:“绍兴十三年(1143)始建秘书省于临安天井巷之东,乃诏求遗书于天下,首命绍兴府朝请大夫、直秘阁陆宰家所藏书来上,凡万三千卷有奇。”
陆游(1125—1210),字务观,号放翁。年十二能诗文,荫补登仕郎,孝宗即位,除枢密院编修官,赐进士出身。历知夔、严二州,迁礼部郎中。嘉泰二年(1202)权修国史兼秘书监,升宝章阁待制致仕。陆游才气超逸,著《剑南诗稿》八十五卷、《渭南文集》五十卷、《老学庵笔记》十二卷等。陆游不仅是南宋著名文学家、爱国诗人,也是大藏书家。他继承了先世藏书,又补益不少。他自幼即好学嗜书,有诗为证:“我生学语即耽书,万卷纵横眼欲枯。”(《剑南诗稿·解嘲》卷六十八)他为他家藏书写下了许多跋语,所作许多诗篇都述及其家藏书。现摘其要者以见一斑:
《渭南文集·跋温庭筠诗集》卷二十六:“先君旧藏此集,以华清宫诗冠篇首。其中有《早行诗》,所谓‘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者,久已坠失。今得此集于蜀中,则不复见《早行诗》矣,感叹不能自已。”
又,卷二十七《跋续集验方》:“予家自唐丞相宣公在忠州时,著《陆氏集验方》,故家喜方书。予宦游四方,所获亦以百计,择其尤可传者,号《陆氏续集验方》,刻之江西仓司民为心斋。”
又,卷二十七《跋家藏造化权舆》:“右《造化权舆》六卷,楚公旧藏,有九伯父大观中题字,淳熙壬寅(1182)得之故第废纸中。”
又,卷二十七《跋韩非子》:“右《韩非子》一卷,绍兴丁卯(1147)先君年六十时,传吴棫才老本。后四十有二年,淳熙己酉(1189)某重装而藏之,时年六十有五。”
又,卷二十八《跋苏氏易传》:“此本先君宣和中入蜀时所得也。方禁苏氏学,故谓之毗陵先生云。”
又,卷二十八《跋资暇集》:“吾家旧有此本,先左丞所藏,书字简朴,疑其来久矣……”
又,卷二十八《跋京本家语》:“……予旧收此书,得自京师,中遭兵火之余,一日故箧中偶寻得之,而虫龁鼠伤,殆无全幅,缀缉累日,仅能成帙,乃品工裁去四周所损者,别以纸装背之,遂成全书。后五十七年,复脱坏不可挟。子聿亟装缉之,持以相示。方少保书此时,某年十四,今七十矣,不觉老泪之濡睫也。”
又,卷二十九《跋子遹所藏国史补》:“子遹喜蓄书,至辍衣食不吝也,吾世其有兴者乎!”
《剑南诗稿·读书》卷十四:
放翁白首归剡曲,寂寞衡门书满屋。
藜羹麦饭冷不尝,要足平生五车书。(www.xing528.com)
又,卷十五《冬夜读书》:
茅屋三四间,充栋藏经史。
平生喜藏书,拱璧未为宝。
又,卷四十九《诵书示子聿》:
楚公著书数百篇,少师手校世世传。
又,卷六十八《自题老学庵》:
此生生计愈萧然,架竹苫茅只数椽。
万卷古今消永日,一窗昏晓送流年。
又,卷六十八《示儿诗》:
人生百病有已时,独有书癖不可医。
陆游还专作一篇《书巢记》,生动地描述了自己与书为伍的藏书实况,现摘录如下:
“陆子既老且病,犹不置读书,名其室曰:‘书巢’……吾室之内,或栖于椟,或陈于前,或枕藉于床,俯仰四顾,无非书者。吾饮食起居,疾病呻吟,悲忧愤叹,未尝不与书俱。宾客不至,妻子不觌,而风雨雷雹之变有不知也。间有意欲起,而乱书围之,如积槁枝,或至不得行,则辄自笑曰:‘此非吾所谓巢者耶?’”(见《渭南文集》卷十八)
陆游在其晚年还留下了一篇《陆放翁家训》,念念不忘对藏书阁的筹建,祝望儿孙极力了之。
当世编纂《(嘉泰)会稽志》时,亦述及了陆游藏书在其家藏书中的重要地位说:“陆氏(藏)书特全于放翁,家尝宦两川,出峡不载一物,尽买蜀书以归,其编目日以巨……而至今最盛者惟陆氏。”(见《(嘉泰)会稽志》卷十六)
陆游的成就是多方面的,诗作是大家,藏书是大家。而藏书题跋这一文体的成熟应该说也起始于陆游,可以说它是今日书志、书话的滥觞。此外,陆游还刻印了一些书籍,如《岑参诗集》、《陆氏续集验方》、《南史》、《世说》、《大字刘宾客集》、《剑南诗稿》、《江谏议奏议》等,对图书的出版传播也作出了一定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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