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社会对待变性人与同性恋：探索底力

日本厚生劳动省发布了一条消息，宣布性别认同障碍患者如果做变性手术的话，可以适用医疗保障制度。这一宣布，等于为变性希望者开启了绿灯。也就是说，如果你想把自己的身体从男性变成女性，所需要的手术费，个人只需要承担30％，而国家为你承担70％。此前，变性手术所需要的全部费用，因为都不能使用医疗保险，需要由个人全额承担。

日本政府为什么要出台这一政策？主要原因是日本社会同性恋和性别取向问题越来越严重。

日本厚生劳动省曾在2011年对全国有性别取向问题的患者进行过一次调查，得出的结论是，全国约有4000人存在着性别取向问题。

对于厚生劳动省的这一调查数据，一直从事同性恋和性别取向障碍问题研究的北海道文教大学精神学教授池田官司认为，厚生劳动省提供的数据只是冰山一角，根据他所领导的研究小组的调查推算，全国这样的患者至少有4.6万人，也就是说，每280人当中就有1人是性别取向障碍者。

日本有一个大学教授和医生等专业人士组成的“性同一性障碍学会”，该学会根据北海道札幌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等专业从事变性手术的医院所积累的资料分析，得出了一个很奇怪的数字：

身体是女性，但是自我感觉是男性的性别认同障碍者，在1987年出生的人群中最多，按照人口比例计算，这一年出生的人中，1471人中有1人是性别认同障碍者。而身体是男性，自我感觉像女性的性别认同障碍者，在1985年出生的人群中最多，3380人中就有1人。

为什么性别认同障碍者会集中出现在1987年和1985年出生的人群中呢？日本的医学专家和社会学专家们都得不出一个统一的结论。

在这里，我们先就性别取向问题来解读一个专业的名词。在性别取向方面出现认知问题的患者，日本称作“性同一性障碍者”，我们中国称为“性别认同障碍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疾病呢？

有性别认同障碍的男孩在幼儿期就喜好穿女装，沉湎于女孩的游戏和活动之中；他们甚至厌恶自己的外生殖器，希望变成女孩，上学后会因此受到其他男孩的羞辱、嘲笑，并越来越被孤立。在青春期，女性化的举止会有所减轻，但有三分之一至三分之二有性别认同障碍的男孩在青春期中或以后表现出同性恋倾向。而有性别认同障碍的女孩喜欢穿男装、结交男伴；对洋娃娃没有兴趣，对体育运动和激烈争斗的游戏极为喜爱；不喜欢在游戏中扮演女性角色，不愿乳房发育、来月经，甚至声称自己是男孩等。大部分在青春期会收敛对异性的活动或服装的追求，同时仍有一部分保留男性性别的认同，逐渐显露出同性恋倾向。

为什么会出现性别认同障碍？原因很难查清，目前大多数日本医学专家认为，是在胎儿期出现了荷尔蒙异常，因此长大以后，对自己的内心和身体无法取得一致的认同。也就是说，自己的身体是男性，但是自己的心却不认为自己是男性，而是一位女性。所以身体和心灵在无法达到一致的情况下，就出现了性别认同障碍。

日本社会早在20年前就开始重视这种性别认同障碍的治疗，同时要求对变性者的性别问题进行管理。2004年，日本国会通过了一部特别的法律，叫作《性同一性障碍特例法》。这部法律对于变性后的障碍者的性别界定，做出了一个明确的法律规定。

这部法律规定，要求在户籍上改变性别的国民，必须符合以下几个主要条件：第一，年龄必须在20岁以上；第二，没有结婚；第三，没有子女；第四，必须做变性手术，生殖器部分的外形必须符合其性别特征。符合以上条件者，可以向各地的地方家庭法院提出申请，要求在法律上改变自己的性别。

日本政府公布的数据说，在《性同一性障碍特例法》颁布之后的2004—2012年间，日本全国共有3600人做完了变性手术，并通过家庭法院申请改变了自己的性别。所以，从这个数据来看，日本性别认同障碍者的实际数量，要超过日本厚生劳动省所公布的4000多人的估算。对于这种性别认同障碍的治疗，日本医学界也一直在进行各种探索，目前也没有很好的治疗方法，当前的治疗方法主要还是心理疗法、注射荷尔蒙，或者施行变性手术。

但是，日本国会通过的这部《性同一性障碍特例法》也存在着一个很大的法律漏洞，因为许多做了变性手术的人，最后后悔了。虽然已经申请了法律上的性别改变，但是当他们想回归到原来的性别的时候，遇到了很大的法律障碍，因为《性同一性障碍特例法》没有规定做了变性手术申请改变性别之后的人，想回归原来性别的法律途径。所以，一些患者呼吁国会修改法律，增加一帖“后悔药”。(www.xing528.com)

在日本许多市民团体的呼吁下，日本政府终于决定，向准备做变性手术的患者提供医疗援助，也就是说，让变性手术适用于医疗保险。根据厚生劳动省发表的消息，患者如果施行变性手术的话，整个医疗费的70％将由政府的医保来承担。

那么，做一个变性手术需要多少费用？我特别去东京几家专门从事变性手术的医院网站上进行了调查，发现男性做一个生殖器切除和女性生殖器再造手术，大约需要300万日元（约19万元人民币）。如果再做一个乳房再造手术的话，大概需要120万日元（约7万元人民币）。所以要把一个男性的身体彻底改造成一个女性的身体，包括各种手术和后期护理，总共约需要1000万日元（约60万元人民币）。这笔费用，对于许多年轻人来说，还是一个天文数字。因此，许多性别认同障碍者在没有这么多钱去做变性手术的情况下，一直蒙受着巨大的精神痛苦。所以，日本政府决定把变性手术纳入到医保的范畴之内，将为他们带来福音，当然也势必会导致日本做变性手术人数的大幅增加。

日本的变性人大部分出现在东京最大的红灯区——歌舞伎町，还有“年轻人的天国”之称的东京涉谷。他们大多数在酒吧和夜总会里打工，也有个别的在情人旅馆里接客。与泰国的人妖相比，日本变性人这个群体不仅规模小，而且没有形成一个社会性组织，即使在新宿的歌舞伎町，也没有一个人妖的表演场所。

日本社会是如何看待变性人和与之相伴的同性恋问题？总体来说，日本社会还是比较宽容，并予以了接纳。

日本最有名的变性人，要数春菜爱。

春菜爱目前是日本娱乐界一位很著名的艺人；他上小学时，就经常穿女装参加学校的各种演出，当时的主要模仿对象是歌手松田圣子。他不愿意跟男同学在一起，喜欢和女同学一起玩，放学后，喜欢化妆穿上漂亮的裙子去逛街。16岁时，他花60万日元第一次做了变性手术，把自己男性生殖器的一部分——睾丸切除了，当时他还把两粒睾丸放入冰柜里留念。有一天，他的外婆在冰柜里发现了这两颗睾丸，问这是什么东西，春菜爱撒谎说是两粒大蒜头。为了筹集手术的费用，春菜爱一直在夜总会里打工，直到19岁时，他已经积攒了一大笔钱，才正式接受变性手术。

这次由男性变女性的手术，总共花费了1100万日元（约66万元人民币）。做完变性手术后，春菜爱就完全变成了一个漂亮的女孩。于是，日本的各大电视台纷纷邀请她出演各种节目，当娱乐评委或者表演节目。2009年，春菜爱在泰国参加国际变性人选美大赛，获得“国际皇后小姐”冠军，成了首位获得这一荣誉的日本人。这一年，她写了一本书，叫《春菜爱自传》，在书中她写道：“这个男人出生于世，却以女人的姿态出现在大家面前，这一路走来，有无比的心酸，但是我实现了自己的理想，不再畏惧世俗的眼光。”

除了春菜爱外，日本演艺界还有多名长相漂亮的变性人，如佐藤佳代和荒木蕾娜。这两人的身材都比春菜爱好，而且年轻，因此打扮成女孩后，赢得了不少日本男性的喜爱。

佐藤佳代出生于1988年，是爱知县人。他自小就有性别认同障碍。小学三年级时，男女分别换衣服时就不愿意与男同学在一起。中学毕业时，他离家出走。在出走的当天晚上，佐藤去青梅竹马的女性友人的家里借女装，友人体会到佐藤的心情，什么也不说就借给了他衣服，从此，佐藤佳代开始以女性的角色生活，已经拍了不少DVD作品。

性别认同障碍者很自然地会成为同性恋者。2015年，日本最大的广告公司“电通”做了一次调查，发现日本同性恋问题相当严重，占据了总人口的7.6％。日本总人口为1.2亿人，7.6％的话，就意味着日本有970万名同性恋者，其中东京就有94万人。

这一数据是否可靠，目前还没有结论。但是，东京都的涉谷地区，目前已经成为同性恋最为集中的地区，同性恋酒吧和同性恋咖啡馆等，多数集中在涉谷。

日本目前还没有一部认同同性恋婚姻的法律。但是在2015年，东京都涉谷区议会在全国率先通过了一部地方法规，承认同性恋同居者的“伴侣关系”。只要两位同性恋者向涉谷区政府递交申请书，政府将向他们颁发“伴侣关系证明书”。虽然这份“伴侣关系证明书”不正面承认其“夫妻关系”，但是基本上拥有夫妻一样的权益。比如，可以申请家庭住宅、签署手术同意书、领取公司给予社员的家庭补助等。如果有营业机构侵害同性伴侣的权益，涉谷区政府将会公开这一机构的名称并予以谴责。

涉谷区议会通过这一地方法规，不仅是日本甚至也是全亚洲的第一例承认同性伴侣关系的地方法规。这一法规通过后，大批的同性恋者涌入涉谷租房、买房生活。同时，日本其他的一些地方议会也开始制定同样的法规，让同性恋者们拥有与普通人一样的生活的权益和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