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庆奎祖籍山西,1890年出生于北京,幼年坐科“庆祥和”科班,师从贾丽川及贾洪林学文武老生。他广学博采、兼收并蓄,以演刘鸿声刘派戏成名。高庆奎的演唱音域广、音量足,唱高腔时爱用“楼上楼”的唱法,唱低腔爱用“疙瘩腔”的唱法,演唱中惯使长腔,常常一口气唱一句,让人听不出他的气口所在,形成了他“高亢嘹亮,奔放洋溢,痛快淋漓”的演唱特点。
“高派”是高庆奎先生创建的,并不是因为嗓子高才叫高派。在过去年间,所有的老先生唱戏调门儿都高,你听马连良的录音,《辕门斩子》《逍遥津》他都高,低于六字调的,恐怕都不能唱戏,过去都是这样的。高先生,我首先声明,我是没有见过的,因为我们没有赶上那个年代。他是我的师爷,是高派的鼻祖、创始人。据老先生讲,当年他能够创作成“高派”,被立为“高派”,在这一点上他是下了功夫的。那首先说,他的唱、念、做、打、舞各方面的基础是相当相当出色,相当相当好,而且在这个时候,他还是学刘鸿声、学汪笑侬等老一辈的这种唱法,然后他跟梅兰芳、麒麟童搭班唱戏,在这个基础上,他就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特色。他出了很多的剧目:《哭秦庭》《逍遥津》《煤山恨》,类似这样的戏出了很多。据说他这个《逍遥津》,在上海哪个剧场我忘了,一贴就是半个月,天天爆满。
程砚秋(左)与高庆奎(中)、荣蝶仙(右)
高先生不但唱得好,而且表演非常到位。据老先生讲,他的表演激情和周信芳类同。其他老生也唱《浔阳楼》《坐楼杀惜》,麒麟童也唱《坐楼杀惜》,高庆奎也唱《坐楼杀惜》,他们不一样。虽然说戏是差不多的,但是表演的艺术、表演手法不一样。高先生所在的那个年代,老先生们、老艺人们要搞友谊竞赛,因为那个年代,国家不发退休费、不发工资,唱戏就有饭吃,不唱戏就没有钱。那这些先生就得多排戏、多出新戏,而且还是立得住的好戏,被观众认可的戏,他只有这样才能生存。所以说形成了过去京剧界老先生们的友谊竞争、友谊竞赛,他在竞争的同时,互相讲信义,互相讲仁义,互相帮衬,互相切磋。他编了很多的新戏,比如《苏秦张仪》《马陵道》等等。
老旦戏他也唱,《掘地见母》这一类的戏他也唱,花脸《探阴山》这样的戏他也唱,那就说明他的条件多么好。
这么多好戏,高先生四十多岁就突然失声。据说那天是演《浔阳楼》,开场之前还没事,到一上场“列位少陪了”,突然就不出声儿了。什么原因到现在也是个谜。为什么突然就不出声儿了?嗓子就坏了?到现在也不清楚,各种说法。但是这出戏他居然就这么唱下来了,观众没有人给他喝倒彩。为什么?全凭他的表演功力把观众拿住,观众看得入神了,这就是高庆奎高超的表演技能。之后据说也经过医院治疗、各方面治疗,一年以后又试了一次,还是不行,从此以后不唱了。不唱怎么办?这时候就通过翁偶虹先生等老友,把他约到中华戏校任教。中华戏校是焦菊隐先生创办的,这个学校跟旧科班又不太一样,它学文化了,而且也有女生了,宿舍、床单、被褥跟科班都不一样了,有点现代化的意思,这都是我听老师说的。
《碰碑》中李和曾饰演杨继业
高先生到了中华戏校,教了一批学生,有王和霖、王金璐、沈金波、关德咸,还有谁我叫不上名来,据说有五六个人一块儿跟高先生学戏。学戏的过程当中逐渐淘汰,有的就不适合学高派、不适合学高庆奎,王和霖先生就学马派了,王金璐先生去学杨派武生了,这就分路了,不一样了。最后科班里就剩下一个李和曾跟高先生学高派,爷儿俩吃小灶。在他们科班后头的一间房子里头,在那儿高庆奎先生专门给李和曾一个人教学。(www.xing528.com)
毕业以后李先生给高先生磕头,磕头拜师,然后给先生效力三年,等于说李和曾所有演的剧目的所有收入全部归先生,这叫“效力三年”。结束了以后先生才能自己去挣钱。我记得他跟宋德珠、费玉策、傅德威这些人搭班,在天津、东北等地到处唱戏。
然后他到了山东临清的解放区。到了山东临清,他就参加了当时的解放军的部队平剧团,就是京剧团,就算参加了革命,参加共产党。这时候他就经常到西柏坡或者是到其他地方给中央的领导,毛泽东这一代领导人去演出,毛主席看完了他的戏就高兴地跟大家说:“我们解放区也有好角儿了。”因为过去咱们解放区都是业余的演员,是能来一个专业的名演员,毛泽东很高兴,特别是毛泽东看了高派《哭秦庭》这一类的戏,更加欣赏。他认为高派的唱法高亢激越,能激发人的勤奋,不低迷,能提高你的战斗力,所以说主席对李和曾这种唱法、高派这种唱法非常赞同。毛主席看了李和曾的《碰碑》,甚至于给他改词,他就说:“和曾同志,我查了查历史,没有方良臣这个人,是否可以改成‘魍魉臣’?”魍魉臣就是山鬼的意思,打那以后,这句词就改成这个样子,后来不管哪个流派唱《碰碑》,都把这词改了,都是魍魉臣,很少唱方良臣了。
李和曾先生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进北京,当时有他和阿甲跟着中央、毛泽东主席一块,从平山西柏坡进驻香山。然后成立中国京剧院,他就开始当副团长、团长,直到最后是京剧院副院长、文化部党委成员。先生在这个阶段既是艺人又是党员,他要替党做统战工作,团结广大文艺战线的人。京剧院里比如说有李少春、叶盛兰、袁世海等等这些老一辈艺术家,他就要团结他们,去跟他们做工作。有的东西就要先让他们过去他才能来,这就叫让,很谦虚。由于这种情况,先生在演出剧目这方面相对来讲就少了一些。因为他是代表党在做工作,做统战工作,高风亮节。但是先生到后来就编了几出现代戏,你像《千万不要忘记》《南方来信》《春到咯隆湾》等;那么在改编传统剧目这一块,他当时排了《孙安动本》《朱仙镇》《夷陵之战》《华佗》《摘星楼》等。我认为李和曾已经在继承高庆奎高先生的基础上形成了自己的风格,虽然说没有叫“李派”,但是我叫它“高派李韵”,他已经形成了他自己的神韵。我跟先生学了这么多年戏,从1978年直到先生去世,二十三年的时间,我的体会是他的唱法非常科学,他的发音也非常科学。你比如说《逍遥津》“父子们在宫院伤心落泪”,他和高先生的唱法、处理方式不一样,他有他的特色。他的特色就形成了强烈的剧场效果,让观众得以在艺术上的享受更强烈,你比如说高先生的“父子们”,因为这腔儿很高很长,一个【导板】好几分钟。
但李和曾不那么唱,他非得用音外音,这个声音一下子大出原来声音的一半,报以热烈的、发自内心的、炸窝的掌声。他为什么能做到?就是说他的处理方式方法和艺术魅力同时把这个人物表现得淋漓尽致。汉献帝虽然懦弱,但是李和曾要把他演成有反抗的一面,他不是完全可可怜怜的“伤心落泪”,不是这样,不是这么处理的,所以他的“伤心落泪”观众看了非常有激情。他的神韵就在这个地方,这就是说有激情,但是该弱的时候,还必须得弱下来。李和曾之所以被观众认可,就是他这个艺术处理和他的演唱方式方法非常到位。
你比如说《斩黄袍》他跟高先生也不太一样,但是他再不一样,万变不离其宗,高庆奎的魂他没丢,然后在这个当中加上了他自己的特色,这才叫继承、传承和发展。“孤王酒醉桃花宫”,他教我是这么教的,我也听过高先生的唱片,不一样。“孤王……”,“王”用拼音唱出来。不能半闭着“孤王……”不行。“王……”张嘴把音放出来,“酒醉……桃花宫”螺丝转儿往上钻,往上钻着走,“宫”。紧接着下来,“韩素梅生来好貌容”是疙瘩腔。最后一句,“内侍臣摆驾上九重,高御卿发怒你为哪宗”,他这句要满宫满调,“高御卿发怒……你为……”,慢慢放气,“为……”一口气接“哪宗”,一气呵成、满宫满调,让观众达到最高的艺术享受,可堂的好儿,这就叫艺术。
《除三害》中李和曾饰演时吉 景荣庆饰演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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