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循证学研究现状及进展

源起于西方医学实践（临床流行病，Clinical Epidemiology）的循证方法，是伴随循证医学的发展及其向循证（管理）决策（Evidence-Based Management/Policy-Making）的成功推广，而被包括法律和法学在内的西方社会科学界逐步接受的。目前，在西方法律和法学界，受到20世纪以来以法经济学为代表的法律交叉学科的熏陶与鼓舞，逐步在其法学研究和法治决策领域，由广及狭地学习、引进、反思和实践循证思想与方法。除了围绕经典的刑事司法领域开展法循证学研究外，如Campbell协作网和Campbell图书馆为载体的法循证学研究，还出现了循证公司法（Evidence-Based Cooperation Law）、循证医事法（Medical Evidence-Based Law）等全新概念与理论探索，其共同点皆在于思考循证方法在特定法律领域的功能与位置（如Evidence-Based Law：Its Place in the Criminal Justice System）；另外，还出现了“以严格有效证据，促增政府绩效”（Increasing Government Effectiveness through Rigorous Evidence about What Works）为愿景的非政府和非营利组织——循证政策联盟（Coalition for Evidence-Based Policy），以及由美国乔治·马森大学犯罪学、法律和社会系（Department of Criminology，Law and Society at George Mason University）2008年建立的专注于犯罪和刑事政策的科学研究方法的科研平台——循证刑事政策中心（The Center for Evidence-Based Crime Policy，CEBCP）^[10]，等。更需要指出的是，美国第114届国会还于2016年通过了《循证决策委员会法案》（H.R.1831-Evidence-Based Policy-Making Commission Act of 2016）。可以预见，随着人工智能在法律和法学领域的日益推广，大数据技术的成熟以及在法学研究领域的深入应用，法循证学研究必将成为法治决策和法学研究的一种新锐力量和不可逆趋势。

随着循证方法自医学进而在社会科学领域的日益兴盛，近年来，中国法律和法学界也有学者开始尝试将循证方法引入法律问题的分析评价与法治决策。在此，我们依照循证方法的规范要求，通过全面检索、甄别、筛选中文主要学术期刊数据库中已公开发表的法循证学相关文献，运用文献计量学方法对适格文献进行了分析评价，以期对循证方法在中国法律和法学研究中的引进及应用现状，做出一个全景式描述。

（一）数据来源和检索策略

运用计算机技术，检索了包括中国知网、万方数据知识服务平台、维普网、中国社会科学引文数据库、全国报刊索引数据库、国家哲学社会科学学术期刊数据库、中国人民大学复印报刊资料、北大法宝等中文主流数据库。所有检索数据均自各数据库建库之日起至2017年12月31日。中文检索词包括：系统评价、荟萃分析、Meta分析、系统综述、循证等。纳入以中文发表在中文期刊上的法循证学论文；排除论文摘要、会议、报道、外文论文等文献。

将上述数据库中检索出的记录，输出为全记录形式，即对包括文献的题目、作者、作者单位、关键词、摘要、时间、出处、基金等内容进行导出，并保存为纯文本格式。进而，将记录格式统一调整为WOS格式，运用BICOMB 2.0软件进行数据提取。最后，导出至Excel表格。提取的数据包括：发表时间，指出版时间；发表期刊名称；关键词；机构，即作者单位；作者；基金。

（二）研究方法

首先，通过BICOMB 2.0分析软件，对发表时间、发表期刊名称、机构、作者、关键词和基金等信息，进行抽取和整理，并生成作者单位、作者和主要主题词共词矩阵。

其次，采用Ucinet 6.0软件中的Net Draw，按照中心度排列各主要主题词、作者、作者单位之间的关系，并生成中心度网络图。

最后，利用GCLUTO进行聚类分析（Cluster Analysis，又称群分析），根据实际聚类效果，最终选择将主要主题词聚为3类，并生成可视化曲面图和可视化矩阵。

（三）检索结果分析

按照前述预设的中文检索词，检索选定的中文主流学术期刊数据库后，共得到相关文献1046篇，去重后获得文献909篇，阅读题目和摘要后，再次排除与纳入标准不符的文献728篇，最终纳入适格文献181篇，并获得如下分析结果：

1．发表时间分布

从图14-1可知，中国学界自2002年开始，正式发表法循证学相关文献^[11]。迄今，法循证学论文发表数量大致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2002年到2011年为法循证学在国内的初创期，中文学术期刊上开始有法循证学论文发表，但整体上数量稀少，每年基本只有1篇文献正式发表；2012年至2015年为法循证学在中国的闪爆期，法循证学论文数量从2012年的7篇猛增到2013年的55篇，并在随后的2年都保持在40篇左右；2016年至今为中国法循证学的回落期，法循证学论文的发表数量，连续2年忽然回落到20篇以下，与峰值相比，落差竟达将近40篇。

图14-1　文献及数量变化趋势

2．期刊分布情况

从图14-2可知，纳入研究的181篇适格论文，共发表在63种期刊上。其中，载文量为1篇的期刊有50种，占期刊总数的79.36%；载文量小于3篇的期刊有9种，占期刊总数的14.28%；载文量大于10篇的期刊共4种，占期刊总数的6.36%。载文量居前3位的期刊，分别为《犯罪与改造研究》（42篇）、《中国监狱学刊》（35篇）和《中国司法》（22篇），占到期刊总量的4.77%、期刊载文总量的54.69%。

图14-2　法循证学论文发表期刊数量分布图

3.基金项目分析(www.xing528.com)

纳入研究的181篇论文中，只有9篇文献获得基金项目支持，占比偏低，仅有4.68%；且项目成果产出率较低，皆为1篇次。不仅如此，基金项目的法学色彩也较淡，依然集中于循证医学领域。

4.机构情况

图14-3　撰写法循证学论文机构频次分布

从图14-3可知，参与撰写法循证学论文的机构共121个，其中，参与撰写法循证学论文数量前三位的机构分别是：江苏省司法警官高等职业学校（14篇）；司法部预防犯罪研究所（10篇）；江苏省浦口监狱（8篇）。其机构数量（3个）占参研机构总数量（121个）的约2.48%；而其发文数量共计32篇，占发文总数量的约17.68%。

而且，中国法循证学参研机构的机构中心度网络图非常稀疏，还处在网络雏形的搭建期。在参与撰写法循证学论文的121个机构中，只有10个机构与其他机构有合作关系，而其余111个机构并没有与其他机构产生合作关系。而10个具有合作性的参研机构，也仅仅形成了5对单向合作关系，其中的3对关系还具有非常明显的地域或业务关联性特征。

5.作者情况

综合分析法循证学论文作者频次分布（图14-4）可知，共有217个作者参与撰写、发表了法循证学论文。其中，撰写发表1篇论文的作者多达189个，占作者总数的87.1%。纳入统计的发文数大于等于3篇的作者，均进入排名三甲。

图14-4　法循证法学论文作者频次分布

另外，作者中心度后形成的网络图同样非常稀疏，说明中国法循证学研究者之间合作性不强，尚未形成较有规模并较有影响力的法循证学科研合作团队。而2位作者之间的合作关系，高达28对之多。其他近一半的作者，都属于没有任何合作关系的单独发文。

6.主要主题词

纳入研究的181篇论文中，共有422个主要主题词（见图14-5），其数量和出现频次之间呈负相关。也即，主要主题词出现的频次越高，其数量就越少。其中，主要主题词出现频次占前3位的是：循证矫正（92次）、循证（61次）、罪犯（23次）。

图14-5　主要主题词出现频次分布

对主要主题词（出现频次≥9）进行共词分析后得到的网络图中，以关键词“循证矫正”为内核，形成了包括循证、罪犯、矫正等主题词为主的网络图中心；进而，以其中的主要主题词，构建矩阵，并进行聚类分析后，获得中国法循证学目前研究的3大主题：

主题1：中国司法部社区矫正工作、监狱工作（重点是工作人员、矫正对象）效应的循证评估及罪犯改造、犯罪预防的矫正理论；

主题2：监狱罪犯重新犯罪的循证矫正实践；

主题3：矫正的循证医学证据与戒毒矫正方法。

综上所述，随着过去十数年标签式学术尝鲜的渐次退潮，中国法循证学研究目前正进入理性冷静期。未来的研究应该在立足循证矫正的基础上，更多地从法循证学的方法特征和新时代中国特色法治实践及内在需求出发，为高质量法治决策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