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上章所述,在吃上,我们用的不仅是嘴巴和味蕾,也用眼睛。饮食文化中的美学不仅体现在味道的和谐上,更体现在对食物的装饰上,对美的追求仿佛是人类的天性,从石器时代开始,就有层出不穷的食器用来装盛食物。其中的一些,突破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浮出水面,作为文物幸存下来,因此我们今天才可以一窥先秦古人社会生活的真相。
《礼记·礼运》中提到,“夫礼之初,始诸饮食。其燔黍捭豚,污尊而抔饮。蒉桴而土鼓。”郑玄注曰:“污尊,凿地为尊也。”说明最初生产力不发达,还没有相应的饮食器具,只能掘地为坑。火的运用促使了陶器的产生,最初的食器大多是陶制,“釜”“鼎”“鬲”“甗(yǎn)”,都是最早出现的陶制炊器。夏商以后,随着青铜冶炼技术的提高,这些器具渐渐出现铜制,庶民阶层仍然用陶制器物,而对于贵族阶层,食具不仅承担了日常饮食的作用,还在祭祀、丧葬、朝聘、讨伐、宴享、婚冠之中作为礼器,因此多采用青铜器具。这种“器以藏礼”的最典型代表,就是我们熟知的“鼎”。
鼎大致与现在的铁锅相当,本来是用来烹煮肉食,或者宴会时用来盛食物与汤的。一般鼎大多是双耳,圆腹,三足,也有方腹四足的。到了周朝,鼎摇身一变,具有了“明贵贱、辨等列”的意义。“天子九鼎,诸侯七鼎,大夫五鼎,元士三鼎或一鼎。”鼎还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是完全根据爵位来确定在祭祀中可以用几口,所以一般只有贵族才用得到,这也是俗语“天子一言九鼎”的由来。
同样用于烹煮的还有鬲和甗。鬲跟鼎相似,主要的区别在足部,鼎的足是实心的,鬲是空心的,用《汉书·郊祀志》的话说,即“盛馔用鼎,常饪用鬲”。一般鼎是束之高阁在重大宴会礼仪场合才用的,鬲就日常多了。甗相当于现在的蒸锅,主要用来隔水蒸物。它一般由两个部分组成,上面是盆状的甑,下面是鬲,中间部分叫箅,箅上都是通气孔。与西方的烤食不同,中国人在很早就开始用蒸的方法做主食,最大程度上保留了食物原始的味道。
用来盛饭菜和进食的器具种类就比较多了,常见的有簋(guǐ)、(xǔ)、簠(fǔ)、敦(duì)、豆等。
簋和簠一般用来放煮熟的黍、稷、稻、粱一类的主食,簋一般是敞口,圈足,有的足下有座,或圆或方,有的腹部两侧各有一个环耳,部分簋上加盖,盖顶有一个圆形的抓手。簠则是长方形,有四个短足,有盖,盖和器身对称,合起来是一个整体,分开则是两个器皿。同样的,这两种盛器既是食器也是礼器。《周礼·地官·舍人》中有“凡祭祀共簋簠,实之、陈之”,《周礼·地官·饎人》则记载“凡宾客,共其簋簠之实,飨食亦如是”。同样作用的食器还有和敦,是从簋演化而来,一般是偶数组合的,形状是矩形圈足下面加四个短足,盛行的时间很短,大概在西周中晚期。敦则兼有鼎和簋的共同特征,上下对称,器身、器盖都是半球体,都有相同的两耳三足。在春秋中晚期比较盛行另一种高足浅口碗状的常见食器是豆,用来盛放熟肉、调味品和腌菜。盂则身腹敞口,比较大,有兽首耳或附耳,用来盛放液体食物。还有一种大盆叫鉴,用来盛水,当然夏天的时候还可以用来放冰。里面分为一个又一个格子,宴会上的酒也可以放在里面冰镇。
而盛酒的酒器也比较多样,且还分有煮酒器、盛酒器、饮酒器和取酒器,按照功能的不同有尊、壶、爵、角、觯、觚等。(www.xing528.com)
西周“过伯”铜簋
西周“伯矩”铜甗
尊,也叫“樽”,就是李白“莫使金樽空对月”里面的那个大酒壶,它在古代礼器中的地位仅次于“鼎”。比如,提到青铜国宝,一般都是后母戊鼎和四羊方尊这对组合,尊确实是祭祀时不可或缺的盛酒器。它体型较大,敞口鼓腹,有肩,圈足。而壶就比较常见了,一般高颈圆腹,有耳圈足。不仅可以用来装酒,还发展出了古代酒席上的娱乐竞技项目“投壶”。
用来喝酒的一般是爵、角、觯,根据身份的不同,用器也不同,爵是地位比较高的人使用的,角则是给大多数平民使用。《礼记·礼器》篇就明文规定:“宗庙之祭,尊者举觯,卑者举角。”
这个时期青铜器的一个共同特点是,上面有很多铭文与花纹,除了装饰作用外,还表达着特殊的含义,或赞美前人,或给人以警示。另外不管是食器还是酒器,都有一个现在看来很奇怪的特点,它们都有三足或是高高的圈足,再不然就如簋、簠一类有高大的器座。其实背后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先秦时期吃饭时既无桌,也无案,人们习惯席地而坐,食器放在面前自然要有高足。战国之后渐渐有了案,食器的足也随之变矮,到隋唐出现了高腿的桌子,人们改席地而坐为垂腿而坐,食器就只剩下了一圈圈足。商周时期也没有发明灶,烹煮都是直接架起火来烧,因此炊器下都有高高的足,用来在其下放置木柴烧煮。直到战国时期出现了灶,鼎就逐渐被淘汰,取而代之的是无足的釜,有足的食器渐渐被人们束之高阁,慢慢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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