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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剧与乡土市井文化:新凤霞的耿直与傲慢

时间:2023-08-1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新凤霞是个耿直人,她贫贱不移,威武不屈,傲视权贵,从不向恶势力低头。在旧社会,艺人们有“拜三节”的传统,因而他们要找各挣钱的路子,尤其大年初一这天,更是如此。大年初一,由后台的老板四五个人带上小姑娘去给那些绸缎社、金店、大洋行、大商店的老板们拜年。

评剧与乡土市井文化:新凤霞的耿直与傲慢

新凤霞是个耿直人,她贫贱不移,威武不屈,傲视权贵,从不向恶势力低头。在旧社会,艺人们有“拜三节”的传统,因而他们要找各挣钱的路子,尤其大年初一这天,更是如此。大年初一,由后台的老板四五个人带上小姑娘去给那些绸缎社、金店、大洋行、大商店的老板们拜年。艺人们进门就要向那些阔人们拱手作揖,嘴里念着诸如“恭喜发财”“买卖兴隆”“财源茂盛”“大吉大利”“日进斗金”“吉祥如意”“财源广进”等吉祥话,为的就是向这些富人们讨几个小钱花。新凤霞十二三岁的时候,也跟随着班社经理们去拜过三节,但她从内心是相当反感的,她回忆道:“我干这个差事心里真是难受,眼泪流在肚子里。当我拿着小红口袋去接钱的时候,那些给钱的一脸的不耐烦,看也不看就随便一扔,常常扔在地上,真像个要饭的乞丐!我真讨厌师大爷们不熟装熟,口口声声‘二爷呀,三爷呀,谢谢爷了,谢谢贵钱了……这种贪气味儿我眼里看着难受!”甚至有一次新凤霞拒绝向那些阔人们念喜歌儿,当时的夏春阳老师生气地说“要来的好东西你别吃。”结果新凤霞真的就不吃,回到后台,夏春阳对她说:“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怎么看见好东西不吃了?”可新凤霞就是坚决不吃,她不无悲伤地回忆道:“为了生活,可怜的艺人们就得这样含着泪水堆出笑容去挣那几个痛苦的小钱。”

童年的新凤霞就敢于同戏班的吸血鬼——班社老板、财主们斗争,她在回忆录《同盟解体了》一文中记录了这样一件事:有一年年底,财主看上座不好,回了戏、散了班,年关了,艺人们缺吃少穿,又失了业真是雪上加霜。为此,艺人们决定年后财主再组班,大家都不给他干,一个人也不去。果然,春节前,财主打算成班开戏,财主开始软硬兼施、小恩小惠地收受艺人,但是新凤霞坚决不去,毅然拒绝财主奶奶的收买,义正言辞地说:“你们别看我是小孩子,要收买我,我不干。告诉你们,你们这个班成了,老师、大爷、师叔们都来了,开锣唱戏了,少不了我。要是少一个人,我也不来!”然后将财主奶奶送的花布甩在一旁,跑出了门去。不仅如此,她还为师傅、师大爷们鼓劲儿说:“大家拧成一股绳有劲!我不能干丢人的事,一台戏得大家伙唱,我不能叫财主收买了当‘汉奸’,我要跟着大家伙儿给财主晾台!”这就叫“大家一条心黄土变成金!”

旧社会,艺人们为上座率不得不迎合观众低级的审美趣味,演出时大都以色相或色情表演来博得喝彩,比如当时的《拿苍绳》《马寡妇开店》《枪毙小老妈》等都是这样的剧目。然而新凤霞却从不这样做,她在《说说•马寡妇开店》……一文中回忆了自己演这出戏的一次经历。《马寡妇开店》是一出传统唱工戏,评剧旦角演员几乎人人都要学这出戏,唱工重做工也不轻,著名的评剧名伶李金顺、花莲舫、白玉霜、芙蓉花等均擅长此戏,尤其白玉霜的《马寡妇开店》更是轰动南北。但这些评剧艺人在塑造马寡妇这一形象时多突显她淫荡的一面,集中展现她克男人时的丑态,新凤霞对此十分反感。可有一次,财主突然“标新立异”地想让新凤霞去演《马寡妇开店》,海报上写着“花莲舫亲传新凤霞主演”。果然海报刚一贴去就笑了个满堂,观众们想到新鲜,他们是想看看这个小姑娘怎样表演马寡妇的那些色情动作,所以新凤霞刚一上场,念罢“青春女寡妇夜孤眠,秀枕锦被半幅闲”两句白后,台下便叫喊:“好!小寡妇!真有点意思!”演到“私奔”一场时,乐队行着法拉着怪音,台下喊着起哄的彩,意思是急于要看新凤霞表演马寡妇的色情动作了,可新凤霞做不出那样下流的动作,她没有为了迎合观众的低级趣味而牺牲色相,她恨透了专门为了挣钱的财主大老姚,她一手握着卷,有意一扔,“哗啦!”手里的茶壶摔下台了,戏演砸了!台上台下起了倒彩,结果可想而知,财主大怒,罚新凤霞白唱了五天戏。这还不算完,大老姚过了些时候又让新凤霞去演《马寡妇开店》,新凤霞宁可反串小生狄仁杰,也绝不迎合观众的低级审美需求。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1955年挖掘传统戏,新凤霞重新编演了《马寡妇开店》这出戏,她用同情的态度来塑造马寡妇这个形象,删除了其中的色情部分。散戏后,欧阳予倩先生来到后台,对新凤霞说:“我看过很多,戏剧演员演出《马寡妇开店》,但是今天看了你的演出,我感觉到这是一出悲剧。”(www.xing528.com)

能够像新凤霞那样在乱世仍然保持高尚人格的艺人实属不易。旧社会的戏园子里鱼龙混杂,形形色色人等一应俱全,前台后台出出进进杂乱不堪,演员赶场匆匆忙忙,前台小贩叫卖声,扔手巾把的,喊叫声,孩子哭闹声,不时夹杂着兵痞流氓闹场子,简直乱作了一团,这是前台,后台就更别提了,常言道“吃饭别看厨房,看戏别看后台”,后台更是乌烟瘴气,有抽大烟的,吸白面儿的,赌钱的,打情骂俏的……艺人们有戏唱还好,一旦散戏,没了挣钱的路子,就更惨了,不少改行甚至做了妓女,靠出卖色相来维持生计,然而新凤霞在这样污浊的环境中,却能洁身自好,丝毫没有沾染上半点儿旧艺人抽大烟、吸毒、酗酒的陋习,发誓:“宁可饿死,也不能受财主摆布,去当什么营妓呀,舞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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