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香莲》堪称评剧白派最为经典的剧目,经典到了一提及评剧《秦香莲》就能马上把小白玉霜与白派对等的程度,甚至是整个评剧艺术的代名词。小白玉霜在这出戏里耗费了大量心血,这集中体现在“闯宫”和“琵琶词”两场戏中。
“闯宫”是《秦香莲》这出戏矛盾冲突的开端。秦香莲携儿带女,从湖广均州府长途跋涉找进京城,千里寻夫。不想陈世美停妻再娶,招了东床驸马,不认结发之妻。冷水浇头的秦香莲不由得向陈世美痛苦的倾诉家中的境遇:“三年前你为赶考奔京路,临行时啊,我千言万语把你嘱咐,我言说咱的爹娘娘比不得别人的父母,好比那瓦上之霜风前竹……”开始这几句是慢板,小白玉霜在演唱时节奏舒缓,行腔迂回婉转,强忍住心中的悲痛,回忆夫妻分别前的情景,想用年迈的公爹婆母盼子之情来打动丈夫,让他回心转意。当唱到“倘若得中龙虎榜,清晨得中你夜晚修书,中与不中你早回故土,也免得爹娘想你终日啼哭”这几句时,节奏逐渐转快,情绪也渐趋激动,唱到“不料想啊,你进京三年音信皆无”开始略带责备丈夫之意,“因荒旱饿死了”转为散板,行腔高亢激昂,进而马上又有一个停顿,秦香莲在犹豫要不要这样突然告诉丈夫公爹婆母被冻饿而死的消息,这样又体现出了秦香莲善良温顺的一面,小白玉霜表演的功力随处可见,她要有层次的将人物的性格塑造出来,时刻注意到剧中人的每一个细小的舞台动作。她看了陈世美一眼,话已出口,不能不说,于是悲伤地哭泣着唱出了“饿死了公爹婆母啊”,最后两个字行腔又高了上去。“为妻我剪青丝换芦席葬埋尸骨啊”,此时又想起了“苦命的公婆”,失声痛哭起来。陈世美惊闻噩耗,悲痛万分,秦香莲看到丈夫似有回心之意,马上趁热打铁,接着劝他“想当年你读书不分昼夜,我陪你织布纺线不眠不息,你忘了全家人苦熬岁月,就为的是你金榜以上把名题”,打算以往日的亲情打动于他,可越唱情绪越激动,三年来自己独自承担的痛苦,连年荒旱的惨景再次浮现到眼前,丈夫的忘恩负义让她不由得再次气上心头,语速开始变快,行腔变高:“你只顾做高官,哪知道家中无柴又无米,儿女们腹内无食身上无衣,无奈何我千辛万苦把你寻找,谁知你招驸马停妻娶亲。”情绪愈加激动的秦香莲情绪终于爆发出来了,“十载恩爱你全都忘记”最后一字唱拖腔,唱完“为富贵你就忍心把骨肉分离,你拍拍良心问问自己,难道说你的心肠是铁打的”,哽咽得泣不成声,整段唱腔抑扬顿挫,迂回婉转,随势附形,细致传神地展现出了秦香莲此时心理状态。
小白玉霜饰演的秦香莲
“华堂上夫君豪饮妻卖唱。”《秦香莲》中的这段“琵琶词”更能鲜明地体现白派的演唱特色。二次进宫的秦香莲有了王丞相的做主,下定决心要用歌词打动丈夫,不料陈世美一见,就要轰出宫去,秦香莲有悲从心来,所以一开口就由搭调转正调慢板:“相爷啊……华堂上夫君豪饮妻卖唱。”行腔由低到高,由高行低,一波三折,把夫荣妻贱的对比展现出来了。“我们二人成亲整十年,他进京赶考三年不回家转”,唱到“转”这个字上使了一个小腔,把音直接落在下面反调慢板头一句“撇下了老小度日艰难”的“难”上,然后紧接着唱反调慢板的下一句“不幸家中遭荒旱……”板式之间的衔接天衣无缝,浑然天成。唱到“第二年依然是粒米未见,织布纺线都无有本钱,那东邻西舍全然都借遍”行低腔,如泉声幽咽,但唱得圆润饱满,很有穿透力。“再雯的这段反调唱得如泣如诉,悲戚感人,同时在旋律的流利和华彩方面,有许多创造和发展,是白派唱腔中的上乘。”
《秦香莲》堪称评剧白派的精品之作,一经演出,好评如潮。《新观察》杂志1954年6月16日一期曾刊出过陈梦家撰写的《评剧•秦香莲》这篇剧评文章,其中有一段文字是这样写的:
中国评剧团最近演出的《秦香莲》,得到了很多观众的赞赏。不少人为遭受遗弃的秦香莲流泪,痛恨无情无义的陈世美,而对着神话人物的包公寄托了解救秦香莲的希望。这是因为《秦香莲》一剧在剧本的安排上,在舞台的布置上,在演员的艺术上,都有其引人入胜的成功之处。这些成绩之获得也并不是偶然的,她接受了传统的评剧中的优点,扬弃了一些糟粕与繁冗的枝节,以较新的与较精炼的面貌出现。(www.xing528.com)
陈梦家还对评剧这个剧种作了如下评价:
评剧的好处,特别在《秦香莲》一剧中充分表现出来的,至少有这样两点:一点,是她唱出来的词句,观众容易了解,而同时一个好演员容易成功地把感情带在唱词里;一点,故事内容有着紧凑的延续性,使观众的情绪跟着故事的发展而发展,而同时也便于一个好演员操纵着她的演唱作品有节度的进行。
署名秋文的一篇谈戏曲美学的文章中曾这样说:“有的剧目,京剧不但演不过昆曲,也演不过地方戏,如京剧《秦香莲》集张(君秋)、马(连良)、裘(盛戎)、谭(富英)一代翘楚,依我看来未必敌得过小白玉霜和魏荣元……”
1956年,《秦香莲》被长春电影制片厂搬上银幕,被评为当年的优秀影片。小白玉霜、魏荣元和席宝昆都获得了优秀表演奖,影片随后在香港、印尼、泰国等东南亚国家上映,获得很高的好评。
小白玉霜主演的《秦香莲》堪称评剧白派艺术的集大成之作,为评剧艺术赢得了极高的赞誉,为评剧发展成为全国第二大剧种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小白玉霜的名字将永载评剧史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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