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骨文读本：庚戌卜，贯，获网雉，甲寅卜呼鸣获

【图版】

（1）

【释文】

（1）甲戌卜，，围（？）［1］，擒。获六十八。

甲戌卜，，围（？），不其擒。十一月。

庚戌卜，贯，获。网雉［2］，获十五。

庚戌卜，探（？），获。网雉，获八。

甲寅卜，呼鸣网雉，获。丙辰，风。获五。

之夕风。

启入。［3］

【著录】

（1）=《合集》10514【注释】

［1］围：围猎。也有学者释为“征”，前去狩猎之意。

［2］网雉：用罗网捕获野鸡。

［3］启入：这是所谓“记事刻辞”。按胡厚宣先生的分类，本片这两个字属于“甲尾刻辞”。“启”字倒书。

【延展阅读】

禽鸟之中，和商人渊源最深的是燕子。可是甲骨文似乎没有“燕子”。有如下《合集》5280这类卜辞：

……贞……

壬子卜，史贞：王［1］，惠吉［2］，燕［3］。八月。

甲骨文“燕”是象形字。写作“”、“”，罗振玉先生释。在一些岩画中也有燕子，画成“”，^[23]有剪刀状的尾羽。罗先生认为，卜辞“燕”多用作燕享之“燕”。又有“”，出现在“惠吉燕”中，大概是习惯用语。杨树达先生把这里的“燕”读为“曣”，表示晴天。张玉金先生把“”释为“奉”，上述四字连上文断读为“王奉，惠吉，曣”，意思是，王去进献某物以求得吉利，会不会是晴天。目前，甲骨文的“燕”没有指“燕子”的。

古人把燕子称为“玄鸟”，^[24]所谓“天命玄鸟，降而生商”，是大家都熟知的话。《礼记·月令》郑玄注、《楚辞》王逸注都说“玄鸟”就是“燕”。《吕氏春秋·古乐》记载：“有娀氏有二佚女，为之九成之台，饮食必以鼓。帝令燕往视之，鸣若谥隘。二女爱而争搏之，覆以玉筐，少选，发而视之，燕遗二卵，北飞，遂不反。二女作歌一终，曰‘燕燕往飞’，实始作为北音。”

商人的先祖契，《史记·殷本纪》说是简狄吞噬燕卵而生。《列女传·母仪》也说：“契母简狄者，有娀氏之长女也。当尧之时，与其妹娣浴于玄丘之水。有玄鸟衔卵，过而坠之，五色甚好。简狄与其妹娣竞往取之。简狄得而含之，误而吞之，遂生契焉。简狄性好人事之治，上知天文，乐于施惠。及契长而教之理顺之序。契之性聪明而仁，能育其教，卒致其名。尧使为司徒，封之于亳。……其后世世居亳，至殷汤兴为天子。君子谓简狄仁而有礼。《诗》云：‘有娀方将，帝立子生商。’又曰：‘天命玄鸟，降而生商。’此之谓也。颂曰：‘契母简狄，敦仁励翼。吞卵产子，遂自修饰。教以事理，推恩有德。契为帝辅，盖母有力。’”故事重点在体现简狄的贤德，把契教育得很好。吞食燕卵的情节，或许是从《殷本纪》借鉴来的。

吞食燕卵而生人，在现代人眼中是个神话，古人似乎也不大当真。如洪迈《容斋随笔》“姜嫄简狄”条：“夫适野而见巨迹，人将走避之不暇，岂复故欲践履以求不可知之禨祥？飞鸟堕卵，知为何物而遽取吞之？以古揆今，人情一也。今之愚人未必尔，而谓古圣人之后妃为之？不待辨而明矣。”认为像简狄这样贤淑的女性，不至于吞食来历不明的燕卵。朱熹一度说这些事“非可以常理论也……不可以言尽，当意会之可也”。又说：“当时恁地说，必是有此。今不可以闻见不及，定其为必无。”正所谓“非人者必有以易之”，既然拿不出新的解释，那就宁可信其有，不可断其无。后来朱子的态度似乎转变了。其弟子“问‘感生之义’。曰：‘如玄鸟卵、大人迹之类耳。’‘汉赤帝子事，果有之否？’曰：‘岂有此理！尽是鄙俗相传，傅会之谈’”。

顾炎武说：“读经传之文，终商之世无言祥瑞者。而大戊之祥桑，高宗之雊雉，惕于天之见妖而修德者有二焉。则知监于夏王之矫诬上天而栗栗危惧，盖汤之家法也。简狄吞卵而生契，不亦矫诬之甚乎？毛氏《传》曰：‘玄鸟，鸵鸟也。春分玄鸟降。汤之先祖有娀氏女简狄，配高辛氏帝，帝率与之祈于郊禖而生契。故本其为天所命，以玄鸟至而生焉。可以破史迁之谬矣。”顾氏大致意思说，商代人才不会说神奇古怪的故事，说简狄吞食燕卵而生契，这简直是侮辱殷商人的智商。《诗》毛传说，简狄生契的时候，正好是春分燕子飞回来的时节。司马迁却说简狄吞食燕子卵才生了契，简直是胡闹。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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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此处只有大字部分的释文。

[2]见《田野考古报告》第二册，第23页。

[3]见中国美术全集编辑委员会编《：中国美术全集·绘画编·原始社会至南北朝绘画》，第93页，人民美术出版社，2006年。

[4]同上书，第66页。

[5]见《上海博物馆集刊》第三期第161—162页。

[6]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原图麻纸本、设色，幅高28.8厘米，通宽139.8厘米。图选自中国美术全集编委会编：《中国美术全集·绘画编·隋唐五代绘画》，第66页。

[7]见《考古学研究》（二）第356页。孙华先生认为，该遗址时间上横跨了盘庚到帝辛时代。

[8]《尔雅》：“豕子，猪。”《经义述闻》认为“子”是衍文。

[9]见《考古》2003年第6期第5页。

[10]见《简帛》第四辑第15页。

[11]图见国家文物局编《：中国文物精华大辞典·金银玉石卷》，新石器时代第050号，第18页，上海辞书出版社，2005年。

[12]线图见《殷墟妇好墓》第165页图八五—8，彩版三二—3。

[13]见中国美术全集编辑委员会编《：中国美术全集·绘画编·原始社会至魏晋南北朝绘画》，第50页。

[14]见《文物》1994年第8期图三一，第20页。

[15]见《殷墟妇好墓》图版一三八：2。

[16]盖山林著：《阴山岩画》，第406页，文物出版社，1986年。

[17]甲骨上的文字原是纵向，此处为方便比较，笔者将其调整为横向。

[18]图见《考古》1987年第12期。

[19]又参考《殷契佚存》第47页，《甲骨文献集成》第一册第416页。

[20]彩图见《中国重要考古发现2005中英文本》第60页。

[21]李淼、刘方著：《世界岩画资料集》，第8、15页，中国工人出版社，1992年。

[22]中文名谭征德。据曹克清：《麋鹿研究》，第6页。

[23]见《世界岩画资料集》第167页。

[24]近现代以来提出过很多不同说法，如郭沫若先生认为玄鸟是凤凰，郑杰祥先生认为是雄鸡，姜革文先生认为是乌鸦，叶舒宪先生认为是鸱鸮等，不一而足。参看姜革文《诗经“玄鸟”新探》（《民族艺术》2006年第1期），叶舒宪《玄鸟原型的图像学探源——六论“四重证据法”的知识考古范式》（《民族艺术》2009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