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骨文读本：古称小麦为来，与麦、来声有关

【图版】

（1）

（1局部）

（2）

【释文】

（1局部）□亥卜［1］，宾，翌庚子有告麦［2］。允有告麦。

（2）辛亥卜，贞：咸（？）刈来［3］。

【著录】

（1）=《合补》2538　（2）=《合集》9565

【注释】

［1］卜骨残去第一字。因为第二天是“庚子”日，则占卜之日是“己亥”。

［2］麦：甲骨文写作“”、“”、“”、“”，上从“来”，下从“夊”（读音和“随”相同）。《说文》：“夊，从后至也。”是脚步朝着参照物作近向运动。卜辞“告麦”，学者说法不一。或以为是地方官吏向中央报告苗情。睡虎地秦简《田律》规定，耕种作物，作物生长期间是否风调雨顺，是否有虫害等等情况，受“利”与受“害”的耕地，都要“言其顷数”，也就是把受影响的田亩面积如实写成书面报告。为了让有关主管部门及时了解情况，律文还规定，“近县令轻足行其书，远县令邮行之”。

［3］来：甲骨文作“”、“”，除用作往来的“来”，很少作物名。古称小麦为“来”，字又作“辣”，从麦、来声。《诗经·周颂·思文》：“贻我来牟。”朱熹注：“来，小麦。牟，大麦也。”和“辣”的结构相同，牟也写作“”。也有学者认为，甲骨文“麦”是小麦，即古书的“”；“来”是大麦，也就是“”。

【延展阅读】

我国南北主食之别，南方人偏爱米饭，而北方人喜欢面食。从考古资料看，在过去数千年内，一直如此。主食的差异长时间存在，对南北民风也不无影响。例如，米饭只要小碗盛，面条、馒头或大饼，就非要大盘大碗不可。器用之别，影响到审美情趣的定型，进而和精神气质发生关联。(www.xing528.com)

现在北方的面食，主要用麦子磨粉制作。学者以为，原产西亚的小麦很可能是通过新疆河湟这一途径传进中原。小麦引进之前，我国境内北方先民的主食是黍、粟。考古发掘的黍、粟堆积，早在距今8000年前的河北磁山文化，折合新粮实物，就有数吨之多的遗存。岗村秀典先生认为，该遗址埋藏的动物牺牲等因素表明，当时已经出现供奉牺牲以祈祷丰穰的祭祀礼仪。如此说来，甲骨文中用牺牲祈祷丰穰的礼仪，本身已经是绵延三四千年的传统仪式。现在农村关于农业的各种祭祷，大致也可以看成这种仪式的延续。甲骨文的粮食作物，也以黍、粟最为常见。

相比小麦起源的谜团，水稻为中国本土起源，已经比较清楚。南方长江流域栽培水稻，可谓历史悠久。西起湖南，东到浙江的广大南方，史前稻作遗址不胜枚举。其中，作为杂交水稻诞生之地的湖南省，最近二三十年内，曾在南部道州玉蟾岩遗址发现栽培稻遗存，距今1.2万年左右。玉蟾岩出土的稻谷兼有野、籼、粳的综合特征，体现了从野生稻向栽培稻初期演化的原始性状。又西北部澧阳平原澧县彭头山、八十垱遗址等处陆续发现有稻谷、稻壳遗存，距今8000多年。近年仍在陆续发掘的澧县城头山遗址，则发现了有灌溉设施的水稻田，距今6000多年。2010年，上海世博会中国展馆曾展示澧县城头山遗址模型及栽培水稻的介绍。

《史记·货殖列传》说“江南”（长江以南）“饭稻羹鱼”，可谓言简意赅。甲骨文出土于北方，其中的粮食作物到底有没有“稻米”，似乎没有定论。《合集》13505正面有如下卜辞：

（1）丁酉卜，争贞：呼甫秜于，受有年。

酉卜，争贞：弗其受有年。

《合集》37517又有：

（2）丁酉卜，在□^[6]……艿，弗悔。

（1）

（2）

（2局部）

（1局部）

例（1）的“秜”，普通话读音同“尼”，陈梦家先生释。《说文》：“稻今年落，来年自生，谓之秜。”《集韵》：“稻先熟者也。”此处名词作动词。卜辞正反对贞，想问的是，命令“甫”这个人去“”这个地方种稻，会不会有好收成。然而《玉篇》又说：“秜，小麦也。”未必是稻子。

例（2）的“”，从黍从余声。裘锡圭先生拟释为“徐”。《说文》：“稻也。”《诗经·周颂·丰年》：“丰年多黍多稌。”毛传：“徐，稻也。”《说文通训定声》：“古专谓黏者为徐，吾苏^[7]所谓糯米也。”其后的“艿”，《说文》：“草也。”《玉篇》：“旧草不芟，新草又生，曰艿。”通假字或作“芿”。“悔”，灾害。甲骨文作“每”，郭沫若先生指出，卜辞“弗每”即《周易》之“无悔”。《公羊传》“尚速有悔于予身”何休注：“悔，咎也。”《后汉书·张衡传》：“占既吉而无悔。”此处大意是，计划种徐的地上长满杂草，但不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