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夜里,舍勒坐在乌普萨拉城中一家药店的实验室里,安排实验。
药店里是死一般的寂静。店门早已在最后一位顾客离店时关好了,东家也早已回屋睡下了。只剩下舍勒一个人兴致勃勃地守着自己那些烧瓶和曲颈甑。
他从橱柜里拿出了一只盛满了水的大罐子,有一块像蜡一样的黄色东西沉在罐底上。在半明不暗中,水和蜡状物正在发着一种神秘的淡绿色的光。
那蜡状物就是磷。磷这种物质,化学家们永远要把它保存在水里。因为在空气中,它很快就发生变化而完全失去平时的性能。
舍勒拿一把刀插进罐里试了试,却不把蜡状物捞出罐外,只在水中把磷切下一小块来。他把这一小块弄出来,扔进空烧瓶里,塞上瓶塞,然后把烧瓶送到一支燃烧着的蜡烛跟前去。
烛焰的边沿刚刚触到烧瓶,瓶里的磷立刻熔化,沿着瓶底摊成一片。又过了一秒钟,磷爆发出一阵明亮的火焰,烧瓶里立刻浓雾弥漫,没多久,这浓雾就沉积在瓶壁上,像层白霜。
这里的全部过程只消一眨眼的工夫就能完成了。磷立刻烧尽,变出干的磷酸[2]来。
这个实验很能使人发生深刻的印象,可是舍勒似乎无动于衷。因为使磷着火,观察它们怎样变成酸,这在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现在他感兴趣的,不是磷的本身,而是截然不同的另一件事:他只想知道烧瓶中的空气在磷烧时起了什么变化。
烧瓶刚凉,舍勒立刻将瓶颈朝下没入一盆水中,然后拔去瓶塞。这时候,却发生了一件奇事:盆里的水从下而上涌进瓶中,填充了烧瓶体积的1/5。
“又来了!”舍勒喃喃地说,“又有1/5的空气不知去向了,留下来的空位,由涌进来的水把它填满……”
怪事!舍勒无论把什么东西放在密闭的容器里燃烧,总会看见一种相同的有趣现象,即容器内的空气会在燃烧中少掉1/5。而现在发生的也是这样:磷烧完了,磷酸全部留在烧瓶里,而空气却溜掉了一部分。
烧瓶不是用塞子塞严的吗?瓶里的空气怎么能够溜掉呢?
就在磷燃尽的烧瓶缓缓冷却的时候,舍勒已经安排好了另一场实验。他这次决定在密闭的容器中烧另一种易燃物质——金属溶解在酸中时产生的那种易燃的气体。(www.xing528.com)
这种易燃气体,只消几分钟就制好了。舍勒把一些铁屑塞进一个小瓶里,然后往铁屑上滴了些稀硫酸溶液。他事先曾经在一个软木塞上钻通了一个孔,并且通过这个孔插上了根长长的玻璃管。现在就把这个带玻璃管的塞子塞在瓶口上。这时候,瓶里的铁屑已经开始嗞嗞地响,酸也开始沸腾,冒出一串串的气泡来。
舍勒把一支蜡烛拿到玻璃管上端附近时,冲出管来的气体立刻着火,形成一个极其尖细的苍白色火舌[3]。
接着,舍勒把小瓶放进一只盛水的很深的玻璃缸里,又把一只空烧瓶底朝天罩在火焰上面。烧瓶的口被他直接插进水里,这就使瓶外的空气绝对无法进入瓶中,而那气体就在密闭的空间里燃烧。
烧瓶刚一罩到火焰上,玻璃缸里的水就立刻自下而上往瓶里涌。
上面的气体燃烧着,下面的水不断地向上升。
水越升越高,那气体燃烧所产生的火焰也越来越暗。最后,火焰完全熄灭了。
这时候,舍勒发现涌入瓶中的水只占烧瓶体积的1/5左右。
“那好,”他想,“假定由于我不知道的某种原因,空气应该在燃烧过程中消失吧。可是,这时候消失的为什么只是一部分空气,而不是全部空气呢?那种气体现在不是还够燃烧好久吗?铁屑还在咝咝地响,小瓶里的酸还在沸腾。现在我要是拿掉烧瓶,在开阔的地方,把那气体点着,它当然又会开始燃烧。那么,在烧瓶里面,它为什么就要熄灭呢?烧瓶里不是还剩下4/5的空气吗?”
最近几天,舍勒常常有一种模糊的疑念,不断在他脑海里闪现:
“这不就是说,瓶里剩下的空气和那在燃烧中从瓶里消失的空气,完全不同吗?”
舍勒准备立刻进行几种新实验,把自己的想法彻底检验一下。可是看了看钟,只得叹口气,停止工作。原来这时已是深夜,明天一早,他还得坐在这里配药哩。
舍勒恋恋不舍地吹熄蜡烛,离开了实验室。但空气有两种,彼此不同,这个想法,再也不肯离开他的脑海。不过想着想着,也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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