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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大革命前的法兰西:法兰西第一帝国

时间:2023-08-1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法兰西大革命发生在欧洲最伟大的国家,标志着世界历史进入一个新时代。在血腥的暴乱中,法兰西迎来了一个新时代。在随之而来的冲突中,法兰西帝国疆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整个法兰西分裂成多个武装阵营。尽管法兰西人的品质在大革命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但我们确信,对于大革命之前的法兰西社会来说,巨大的变革势在必行[9]。在暴力横行的法兰西,英国人民长期以来所享有的公共保障和个人权利是不存在的。

法国大革命前的法兰西:法兰西第一帝国

法兰西大革命发生在欧洲最伟大的国家,标志着世界历史进入一个新时代。这次运动推翻了法兰西长期以来的稳定秩序,引发了欧洲大陆的巨变。在军事天才的带领下,大革命席卷了欧洲,但最终受到了可怕的惩罚。大革命无情地抛弃了传统和理性、思想和信仰。在血腥的暴乱中,法兰西迎来了一个新时代。在随之而来的冲突中,法兰西帝国疆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这个崭新的重要时刻,战争一触即发。由于发生的年代不够久远,法兰西大革命对历史的影响尚未完全显现,因此,我们无法对法兰西大革命的意义做出足够准确的评价。尽管如此,我们仍然可以简要分析它的影响。当时,法兰西大革命不仅摧毁了社会上很多毫无价值的、衰败的事物,刺激了产业发展,促进了国家的物质进步,增加了社会财富,而且完善了法兰西大陆[1]大部分地区的政治机构,打击了腐败行为。然而,从人类永久利益的角度来看,这个混乱时代及其铁血统治基本上毁誉参半。当时,在法兰西成立一个生命力持久的政府似乎是不可能的事。从加斯帕尔·德·科利尼[2]时代到贝亚尔勋爵皮埃尔·特拉尔时代,再到杜伦尼子爵亨利·德·拉图尔·多韦涅[3]时代,信仰和忠诚早已失去了从前的力量。正如拿破仑所说,“塔霍河以东、伏尔加河以西的欧洲地区将注定分裂成两半,一半由共和党人统治,另一半由哥萨克[4]人统治”。虽然自由理论疯狂席卷了法兰西大陆,但自由与秩序仍在磨合,专制和民主也在明争暗斗。整个法兰西分裂成多个武装阵营。这些武装阵营随时准备互相厮杀。国际人权、弱国诉求和特权遭到了前所未有的轻视。毫无疑问,这些不幸的事件对1789年到1815年的世界历史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影响。

加斯帕尔·德·科利尼

拿破仑预言欧洲将由共和党人和哥萨克人统治。1814年,俄国哥萨克军队进入巴黎

为了更好地了解法兰西大革命,我们详细分析了发动这次革命的杰出历史人物的性格特征。在欧洲,只有法兰西人在经历漫长的麻木期后突然觉醒,然后急切地走上创新之路。至于其他欧洲国家,它们不会如此鲁莽且不切实际地建立政府、制定法律,其人民也不会像法兰西人一样如此热切地、不顾一切地尝试改革。然而,这次革命给世界历史带来了令人怦然心动的、与众不同的色彩。除了法兰西,其他欧洲国家都不会爆发出如此强烈的激情,不会如此迅速地走向一个可能会引起社会动荡的政治极端,不会心甘情愿地屈服于一个会给法兰西带来污点的暴力政权,不会因一个铁血政府的统治而举国欢庆,也不会如此迫切地放弃一度狂热追求的军事荣耀,更不会在其偶像失去影响力后淡漠地选择放弃。然而,确实有几个国家表现出了我们在1789年的法兰西大革命中所见到的那种肤浅却高尚的热情。从1793年4月事件[5]就可以看出,人们高估了这次运动保护国土不受不可抗力破坏的作用。这次运动中的一系列胜利被载入史册,比如在里沃利、阿尔科莱[6]、耶拿、奥斯特里茨、霍亨林登、弗里德兰[7]的胜利以及其他一百多场胜利。这些胜利所做出的贡献足以与法兰西在1792年至1815年的成就相提并论。值得强调的是,无论法兰西人表现出的本质是好是坏,都与当时的特殊环境密切相关。此外,如果不是因为受到一些外界因素的影响,法兰西大革命原本可以走上一条更光明的道路。从这一细节来看,法兰西的这段历史是真实的,对邻国的影响是巨大而深远的。在一场以人权为口号的十字军东征[8]中,皇权、专制、贵族头衔及特权被一扫而光。整个法兰西大陆在拿破仑的统治下进入了前所未有的鼎盛时期。尽管法兰西人的品质在大革命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但我们确信,对于大革命之前的法兰西社会来说,巨大的变革势在必行[9]。随着局势的变化,法兰西的社会体系鱼溃鸟离,社会制度土崩瓦解,呈现出一片衰败之景象[10]。腐朽的专制政府既缺乏理性,又毫无政治远见。在旧制度的统治下,人民大众被视为农奴,随意践踏。君主制的法兰西在财政上已经窘迫不堪,巴黎最高法院却仍保留着威严。实际上,在法兰西的大部分地区,人们对统治者失望透顶。在大多数省份,国王的意志无论多么具有压迫性,都具有法律效力。国王既有权征税,也有权无限期地关押臣民,甚至有权干涉司法公正。国王权力的背后是一个高度集中的、腐败且不公的政治体制。在如此随意的统治下,真正的民族自由反而会受限。在暴力横行的法兰西,英国人民长期以来所享有的公共保障和个人权利是不存在的。毋庸置疑,君主专制下的法兰西出现了很多与恐怖统治非常相似的事件。君主制统治的恶行延续了几个世纪,被雅各宾派利用,且更加变本加厉。然而,1793年之前的法兰西确实充斥着大屠杀、无情驱逐、强行捐款、随意拘捕、没收财产、国家债务欺诈等人尽皆知的恶性事件。自路易十四统治以来,君主制政权从未真正关心过社会福利和国家利益,但愚昧的民众似乎看不到专制统治的罪恶,反而认为自己得到了真正的好处。让-巴普蒂斯特·柯尔贝尔[11]的许多成果已经黯然失色:法兰西好几个地区的公路和运河处于废弃状态、宫殿里奢华无度的背后是资源匮乏与被忽视的公共服务。路易十六宁愿把钱花在后宫,也不肯拨款给政府部门。就连他的继任者也一样,给军队的拨款极少,仅用于对抗英国。

让-巴普蒂斯特·柯尔贝尔

除了君主制政体,法兰西社会当时的另一个特征就是有两个重要的阶层。它们虽然没能给王权提供足够稳固有力的支持,却也曾在法兰西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并且时至今日仍影响巨大。其中一个阶层就是教会。教会不仅有广阔的封地、巨大的庄园,还有积累了几个世纪的财富和崇高权力。教会的显要人物纷纷跻身贵族阶层,大部分成了波旁家族的成员,并享有许多特权。这些跻身贵族阶层的高级教士的待遇与普通僧侣和下等教徒天差地别。他们举止傲慢、自命不凡,令人们畏惧、反感。另外一个阶层就是遍布整个法兰西的世俗贵族阶层。在中世纪法兰西衰败过程中,它是最不受欢迎的且毫无价值的阶层之一。这个时期,法兰西仍然保留着十六世纪封建社会的许多令人厌恶的特权。世俗贵族不仅被豁免了大部分赋税,还有权压榨其属地上的人民。他们虽处于封建制度环境下,却与其属地的关联不甚密切。因为除了极少数的世俗贵族之外,他们很少住在自己的属地,而是带着从属地上收来的租金去凡尔赛或巴黎挥霍。大部分世俗贵族是新晋贵族或胆量过人的冒险家。他们不信任任何阶层,虽自吹自擂,却鲜有人能真正名留青史。他们炫耀自己过去或现在的成就,来证明自己的社会地位。我们可以断定,法兰西人民不喜欢这种专制、黑暗的政体。法兰西的八万奴隶和三分之二的农民阶层或许已经被蝗虫一般的贵族阶层啃噬得惶惶不可终日。然而,导致这一切的根源尚未被发现。也正是这样,法属领地才饱受诟病。在法兰西,无论手段光彩与否,成为尊贵的人并不难,但成为贵族却不易。因为贵族与其他低等阶层之间有着严格的、难以逾越的区别。长此以往,贵族们变得狂妄自大、傲慢无礼,其举止令人瞠目结舌。年轻的贵族推倒中产阶级的小贩,并当面侮辱其妻子。四十多年前,一位有名的领主因以射杀农民为乐而遭到路易十五的轻微训斥,他竟然因此满腹牢骚。类似的事件数不胜数。毫无疑问,法兰西贵族们虽性格迥异,却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他们都享有特权,这使他们最终走向了同样的结局。

世俗贵族们在凡尔赛宫挥霍享乐

然而,无论君主政体如何威严,无论教会和贵族如何高高在上,他们的权力都是软弱和分裂的。法兰西君主并没有完全得到所有权威力量的支持,因为从某种角度来说,海军在很大程度上受王公大臣控制,几乎独立于王权。军人长期以来心怀不满,因为非但得不到提拔和奖励,还必须遵守残酷且有辱人格的戒律。由于封建残余势力的束缚,君主制政权不能发挥优势,加之几代人买卖官职,君主制政权在国家事务与公共服务管理上表现得松散无力。虽然国王仍然拥有并经常行使其至高无上的特权,但君主制政权的根基已经动摇。本该雷厉风行的行动,却在当时受到了诸多阻碍。君主在人事任命和处理公务上的权力已经基本被剥夺。臭名昭著的教会也日渐衰落。教会统治者们沉迷于吹嘘其响亮的头衔,炫耀其锦衣玉食的生活,已经失去了精神力量。他们虽能继续打压胡格诺派、烧毁异教书籍,却无力阻止新思潮的到来。很快,他们曾引以为豪的权力也将烟消云散。此外,教会统治者和低级僧侣之间由于意见不合,产生了不可跨越的鸿沟。教会统治者们虽然身处高位,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跟伏尔泰进行辩论;许多主教教区的乡村神父秘密反对上级,憎恨教会体系。世俗贵族阶层的状况也不容乐观,正逐渐变弱并存在内部分歧。在一个像法兰西这样统治秩序长期不变的国家,统治阶层的政治权力终将丧失殆尽。统治阶层看似拥有最高特权,但实际上其拥有的与中央政府有关的实权却非常小。贵族阶层在国民议会中没有绝对的发言权,不参与立法工作。在许多公共服务部门甚至国家行政部门,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影响力。高等贵族和低等贵族之间长期明争暗斗——蒙特默伦西家族和拉特梅尔家族鄙视那些新晋的小资产阶级群体,认为他们的成就与自己相比简直不值一提。不仅如此,即使是较为开明的统治者,也会戏谑地将新晋贵族称为“同胞”,并谴责他们傲慢、暴虐、贪婪。

代表蒙特默伦西家族的盾徽

代表拉特梅尔家族的盾徽

我们可以看到,法兰西那些有权有势的阶层之间冲突频发,各阶层代表人物的名声一落千丈。皇室和贵族之间的矛盾始于路易十四时期,之后,在其继承人统治时期不断升级。由于巴黎最高法院不止一次地反对皇室的主张和要求,路易十五受身边亲近之人的影响,极为反感巴黎最高法院的表现。此外,教会与皇室和贵族之间也发生了许多争执;法兰西各级法院尽管都积极地加入了迫害胡格诺派的行列,也因为个人情感而拒绝改变野蛮的刑事诉讼程序,但偶尔也会抵制那些顽固的、无情的主张。这些公开冲突的影响不难评判。统治者将政体的弱点和弊端完全暴露在受压迫的人民眼前,招来了人民的蔑视。到十八世纪,法兰西上层阶级的名声跌入谷底。统治者的淫乱与恺撒时期异教徒的黑暗别无二致;路易十五自甘堕落、沉迷于低级趣味,即使心如明镜,也愿意受诡计多端的教士和情妇摆布。至于贵族,无论教会贵族还是统治者,即使有一些可圈可点的杰出人物,也抵不过绝大多数人的极尽放荡、奢侈和享乐。红衣主教和主教们毫不掩饰地纵情声色,这已是人尽皆知的丑闻。而较高阶层的相对高雅的日常娱乐也无非是慵懒地享受美食。世俗贵族势必衰败,其光辉岁月也将一去不回。即使是历史悠久的大家族,也很少出现真正名留青史的人物。甚至,为法兰西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的黎赛留家族和孔代家族也堕落了,极尽享乐与谄媚之能事。还有庞大的贵族统治者群体,他们与具有浓郁骑士精神的罗克鲁瓦[12]骑士和兰登[13]骑士截然不同。他们无知颓废、傲慢自负,把精力浪费在赌博、耍阴谋、炫耀和养情妇上,极少关注国家事务。这个时代的年轻贵族甚至写不出一封像样的信来,贵妇们整体除了做针线活,什么也不会。相比之下,英国的贵族阶层的行为则令人敬佩。他们遵守公共秩序、接受品德训练,学习如何在履行社会职责时听取大众的意见并以此警醒和鞭策自己。

路易十五

代表黎赛留家族的盾徽

代表孔代家族的盾徽

处于残酷压迫之下的法兰西看似庄严肃穆,实则外强中干,看似有光荣的传统,实则没有任何生命力,看似有崇高的权力,实则处处落败受责。据说,有两千五百万法兰西平民认为政府不可信赖。我们有必要看清一个真相——不和谐的因素潜伏在人民之中,否则我们将永远理解不了即将发生的事件。在法兰西的主要城镇中,中产阶级发展壮大,形成了商人阶层。他们从不迷恋奢华安逸,通过多年的光荣劳动收获了成功的果实,在各种场合积累财富,渐臻佳境。一个兼具财富与文明的新贵族阶层形成了,其中不乏律师、医生、制造商和其他贸易商。新贵族阶层尽管深受错误的思想流派影响,尽管从政治学的角度看还完全不够格,但确实囊括了这个国家最进步、最明智、最可靠的东西。这个阶层人数众多且值得尊敬。他们反对现有的统治秩序,因为他们在这个秩序下被视为低等人群。他们厌恶统治贵族,因为他们认为统治贵族的傲慢行为往往是针对自己的。但对于国家的普通人民来说,新贵族与其他贵族一样遥不可及。种种阶层区别使新贵族脱离了养育他们的人民。事实上,就像给其他阶层留下印记一样,封建主义也在这一阶层留下了印记。并且多重标准的政策使这一印记变得无比鲜明。法兰西的各个行业都是以特权制度和垄断方式组织起来的,各行各业在各地建立了众多的公会、行会、行业等级制度,拥有独特的权利和特殊的豁免权。新贵族们被轻蔑地称为“资产阶级”,这反而让他们更看不起其他人。他们当中虽然有非常著名的人物,但对人民毫无同情心,故而贫苦的人民既忌妒他们,又认为他们无情。当时,资产阶级雇主与城镇工人和工匠之间的异化,是法兰西的主要特征之一,也是大革命各个阶段的主要特征。

因此,在法兰西,上流社会和中产阶级之间虽然存在着巨大的区别,但也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完全脱离人民。与其他国家相比,法兰西的阶级分化更严重,更不得民心。在社会发展的某个阶段,封建主义曾经将各个社会阶层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但现在,也正是因为封建主义,社会四分五裂了。接下来我们分析法兰西的人民。法兰西人民主要分成农村居民和城镇居民两大部分。通常,除非地主宽宏大量地免税,否则土地使用者就要承担沉重的赋税,并在财产分配时遭受严重的不公平对待。然而,比起地主们的残酷剥削和奴役,这些不公平待遇微不足道。在法兰西的绝大部分地区,农民有权永久使用土地。但仍有一些省份,特别是在北方,农民想耕种土地就不得不长期租赁大农场。虽然耕地被分割成小块租赁给农民耕种,但这些地区却相对繁荣。农民大多过着舒适的生活,农业取得了明显进步。然而,即使是这些农业发达地区的农民也有无数琐碎的烦恼,比如政府对农业的不正当限制以及时而退步的、不尽人意的公共服务。农业的兴盛使农民对从不露面却有着专横特权的地主产生了厌恶之情。在极个别省份,土地由农奴耕种,地主与农奴之间的关系非常融洽。此外,在法兰西的其他地方,绝大多数土地通常只有很短的租期,农民因难以忍受高额地租和封建压迫,长期挣扎在穷困的边缘。这些地区仿佛不毛之地。有识之士阿瑟·扬[14]曾写到,除了黑暗时期的爱尔兰之外,法兰西的这些地区是他所见过的最悲惨的地区。在这里,农民的食物通常只有荨麻和豆类。几年后,衣不蔽体、充满怒火的起义军出现了。起义者高喊着“解放即将来临”,坚信痛苦源于万恶的地主,并烧毁其城堡。在这种情况下,最可怜的莫过于在土地上辛苦劳作的农民。有证据表明,在大革命前的法兰西,有些地区的农民收入还不到后来的一半。城镇居民则在无知和贫穷中繁衍生息。大城市里充满了不安分的、极度渴望变革的穷人阶层,他们与富人为敌,认为富人自私地抛弃了他们。雅各宾派组建的军队正是从这些阶层中招募的,其中不乏监狱里的杀人犯和在断头台下欢呼的暴徒。

应该记住的是,虽然法兰西的社会秩序混乱,各个领域尽显病态,但一种原始的创新精神已经成长起来,强烈地冲击了原本摇摇欲坠的社会结构。特权阶层的思想一直相对自由,他们蔑视和嘲笑几乎所有的制度,甚至包括有的秩序——关于这一点,我们可以在优秀的文学作品中找到一些线索。不可否认,启蒙运动的发起者基本上都是缺乏政治经验的文人,同其他法兰西人一样,他们受到了两位天才人物的深刻影响。机智敢言的伏尔泰极力抨击王权、圣坛和上层特权,而目光相对深远的卢梭则建构了一系列蔑视社会安排、服务人类、重建幸福的理论。因此,如果是在体制健全的国家,智者会与社会秩序站在同一战线,提倡温和的改革,但在法兰西,智者是破坏性的和无政府主义的。虽然智者导致了法兰西大革命这个说法有些言过其实[15],但他们的确推动了革命进程,与革命不可分割。奇怪的是,法兰西人自己对于即将到来的时代几乎一无所知,任由这种无神论的、虚假的、极具欺骗性的哲学在那些遭受残酷待遇的阶层中备受青睐。大革命到来前,法兰西人民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嘲笑信仰、谴责过去、攻击身处高位的人、抱怨荒谬的阶级差别、像丢垃圾一样丢弃旧法律和旧习俗、放大社会中美好积极的一面来营造世界安乐的幻景。而有教养的贵族和锦衣玉食的贵妇们则喋喋不休地讨论哲学。教义狠狠打击了法兰西人的自负,历史规律完美地体现了真理和智慧。这一时期,法兰西社会出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即社会秩序的支持者与政府斗智斗勇,却反而加速了该秩序的灭亡。

在描述大革命前的法兰西社会时,这部简史呈现出了比较浓郁的黑暗色彩。但大革命前的法兰西仍值得尊敬。对成千上万受害者的不幸命运,我们深表同情。然而,我们之前所描述的时期再黑暗,也比不上路易十六统治时期。国王无疑是善意的。路易十六的作为与罗门尼·德·布里安[16]和查尔斯·亚历山大·德·卡洛尼[17]的作为相比,后两者更武断、蛮横、不公正。不过,王室的愚昧以及特权阶层之间的分歧在路易十六统治时期尤为明显。路易十六曾两次被迫解散宫廷牧师,一次是迫于傲慢的贵族党派的压力,一次是因为国王、政要和巴黎最高法院就政府债务和国家破产等问题发生了严重冲突。世袭王子密谋造反时、或者克洛德·路易·圣日耳曼[18]推行的不正当改革引发了军队的不满情绪时,王位比任何时候都岌岌可危。高级教士和法兰西贵族最不受欢迎的时候就是他们叫嚣着反对雅克·内克尔和杜尔格[19]的时候,以及他们反对以平等税收来应对国家危机的时候。与路易十五时代相比,尽管腐败不再那么严重,上等阶层不再那么傲慢,但法兰西社会仍旧没有新的阶级诞生。阶级划分在这个阶段更明显、更令人憎恨。经历了无数灾荒后,穷人承受了前所未有的苦难和不公。政府的爱国精神或整体利益主要体现在推行肤浅的改革上,而且大多浅尝辄止。即使是明智的改革,也是一遇到反对就被放弃了。国王和王后也无法摆脱颜面扫地的命运。路易十六因懦弱平庸招来诸多嘲笑,玛丽·安托瓦内特王后则因豪奢无度而丑闻缠身。显而易见,这个时期是草率的投机时期、肤浅的改革时期。总之,法兰西多年来累积的弱点都在这一时期暴露无遗,尽显威力。

雅克·内克尔

杜尔格

以上就是1789年危机之前法兰西的状况。经验丰富的英国政治家早已看到即将来临的变革[20],但就目前所知,路易十六的大臣们却没有一位能看到这一点,法兰西的思想家们也几乎没有人预料到即将到来的危险。正如我们看到的,许多身居高位的人有意抛弃暴行,并制定了宏伟的改革方案。对成千上万面对死亡或流亡的人来说,三级会议[21]即将发布的公告[22]似乎标志着新黄金时代的开始。几个省份后来爆发的骚乱、几百万愚钝不幸的奴隶的欢欣鼓舞、认为自己的时代已经到来的中产阶级的欢腾,都没能使人们的幻想消散。人们认为,在一个文明的时代里,荒淫无度的人将无处安身。在法兰西不健全的社会制度中,除浅薄的幻想和不断增长的无知之外,也出现了许多高尚的、远大的抱负,两者混合在一起。一道充满了虚幻希望的彩虹闪闪发光,照耀着那正在将古老的法兰西引入无尽深渊的黑暗洪流。

【注释】

[1]法兰西大陆是法兰西在欧洲的领域,主要区别于法兰西的海外领地。法兰西大陆和海外领地共同组成了现代法兰西。——译者注(www.xing528.com)

[2]加斯帕尔·德·科利尼(Gaspard de Coligny,1519—1572),科利尼伯爵,海军元帅,法兰西王国权臣,胡格诺派领导人。他是法王查理九世的密友与顾问。——译者注

[3]亨利·德·拉图尔·多韦涅(Henri de La Tour d'Auvergne,1611—1675),曾受封为法兰西陆军元帅。——译者注

[4]哥萨克是一个民族自治、文化自治的半武装地区,位于俄国南部和乌克兰东南部,在乌克兰和俄国的历史文化发展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译者注

[5]1793年4月事件是指在与以英国为首的欧洲多国组成的反法同盟的战争中,法兰西前线的主要指挥官、吉伦特派将领迪穆里埃叛变投敌。——译者注

[6]阿尔科莱位于维罗纳东南方二十五千米处。1796年11月15日至17日,拿破仑在此地大败奥地利军队,赢得了第一次与反法同盟战争的胜利。——译者注

[7]弗里德兰位于现在的加里宁格勒,靠近俄国的普拉夫金斯克镇。弗里德兰战役发生于1807年6月14日,是拿破仑与冯·本尼格森伯爵领导的俄国军队之间的主要战斗。拿破仑率领法军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击溃了大部分俄国军队。混乱不堪的俄军狼狈地撤退到了阿尔勒河。

[8]十字军东征是中世纪时期罗马教会发起的一系列宗教战争。这里特指法兰西革命者借此口号发动革命战争。——译者注

[9]当时,法兰西人受到革命热情的感染,对革命的深层原因理解肤浅,从而表现得鲁莽冲动;并且法兰西人的理想摇摆不定,极易受外部环境影响。——译者注

[10]这里不便详述法兰西在大革命之前的状况以及波旁王朝的运行机制。与这类主题相关的佳作不胜枚举。对革命爆发前法兰西政治状况最好的评论也许是托克维尔先生的《旧制度与大革命》,可参考亨利·瑞伍1873年的译本。我冒昧地认为,书中关于暴行的图片刻画力度太轻了。冯·西贝尔教授的《法兰西大革命史》虽内容片面、语言乏味,但也包含了路易十五和路易十六统治时期法兰西的状况。亨利·马丁先生在他的《法兰西史》第十六章和最后一章对整个革命进行了巧妙的描述。托马斯·卡莱尔先生在其著作中着重描绘了当时的政治形态和社会生活。米舍莱和路易·勃朗在其各自的作品《法兰西大革命史》中,虽然处理得有失公允,但写作技巧相当高超。1787年9月,阿瑟·扬的《法兰西之旅》出版,该书大量记载了法兰西当时的经济状况。《手册集》中描述了1789年议会代表的公告,体现了人民无尽的抱怨。——原注

[11]让-巴普蒂斯特·柯尔贝尔(Jean-Baptiste Colbert,1619—1683),路易十四时代的著名大臣。他极大地推动了法兰西商业和制造业的发展,在布雷斯特、特隆和罗什福尔开设了海军工厂,组建了法兰西海军,并在全国修建了多条公路和运河。——译者注

[12]罗克鲁瓦是法兰阿登省的一个地区,因为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在战争期间被多次易手。它以1643年的罗克鲁瓦战役而闻名,其战斗精神被称为罗克鲁瓦骑士精神。——译者注

[13]兰登是比利时的一个地区。这里曾发生过两次非常著名的、影响深远的战役,其中第二次战役发生在法兰西大革命期间。1793年,科堡的约西亚(1737-1815)率领奥地利军队与迪穆里埃将军指挥的法军展开激战。最后,奥地利人取得了胜利。其战斗精神被称为兰登骑士精神。——译者注

[14]阿瑟·扬(Arthur Young,1741—1820),英国农业、经济、社会统计学家,维护农业工人权利的活动家。作为一个见多识广的观察者,他对1789年大革命爆发后法兰西政治的看法颇具眼光,并成为英国改革的主要反对者。他虽然被认为是英国主要的农业作家,但最为人所知的是作为一个社会和政治观察家所著的《爱尔兰之行》(1780年)和《法兰西之旅》(1792年)。——译者注

[15]因为革命的原因是多角度、深层次的。——原注

[16]罗门尼·德·布里安(Loménie de Brienne,1727—1794),图卢兹和桑斯大主教。作为路易十六的牧师,他于1787年将巴黎最高法院的成员流放到特鲁瓦,强迫巴黎最高法院签属国王布告。——译者注

[17]查尔斯·亚历山大·德·卡洛尼(Charles Alexandre de Calonne,1734—1802),路易十六的牧师。他肆意浪费国家财产,与他在1786年召集的显贵们争执不休。——译者注

[18]克洛德·路易·圣日耳曼(Claude Louis Saint-Germain,1707—1778),作为路易十六的战争部大臣,他在法军中引入了严酷而有辱人格的纪律。根据他的建议,军官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受限于贵族阶层。——译者注

[19]关于雅克·内克尔和杜尔格的政策以及他们的改革计划,请参阅亨利·马丁《法兰西史》第十六卷。总体来说,他们倡导废除法兰西的工业垄断,用平衡分配税收取代现行的不公平分配制度,整顿政府,公开国家财政,取消中央集权,成立代表会议等。不过,杜尔格的想法比雅克·内克尔更成熟、更实际。——原注

[20]早在1753年,切斯特·菲尔德爵士写道:“在历史的长河中,发生重大变革或革命之前的所有征兆,现在的法兰西都出现了,而且每天都在增加。”——原注

[21]三级会议是中世纪法兰西的等级代表会议。参加者有高级教士(第一等级)、贵族(第二等级)和市民(第三等级)三个等级的代表,故名三级会议。1789年,由于法兰西王室财政困难,三级会议再次召开。这时,经过启蒙运动,由卢梭、伏尔泰、狄德罗等倡导的民主、自由、三权分立等理念已经深入人心,教士和贵族已经开始衰落。第三等级,特别是资产阶级正在壮大。1789年的三级会议中,第三等级的代表提出改革税制,取消前两个等级特权的要求。由于要求迟迟没有得到满足,第三等级自行组成国民议会。7月9日,国民议会改名为制宪议会。路易十六试图调动军队来压制议会,但7月14日巴士底狱被攻占,路易十六被迫屈服,承认革命。由此,法兰西大革命拉开了序幕。——译者注

[22]即1789年颁布的《人权和公民权宣言》,宣布自由、财产、安全和反抗压迫是天赋不可剥夺的人权,肯定了言论、信仰、著作和出版自由,阐明了权力分立、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私有财产神圣而不可侵犯等原则。——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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